蘇婉容雙眸凝澀,整個人嬌嬌軟軟的提不起氣力,大半邊身子骨更是虛塌塌地幾乎掛在胤莽身上。嗓音輕軟噥嚅地朝他似嗔似怨:
“嬤嬤……婉婉好熱啊……”
靠得近,更聞得她身上散出來的淡淡酒香。小姑娘風寒鼻音顯重,牽出來的尾音更是細細軟軟,聽得胤莽一陣腦熱。
他眼神暗了,垂眸瞧她半晌兒,低沉的嗓音也跟着有些啞:“哪裡熱?”
蘇婉容渾身上下哪裡都熱。
蘇婉容自己酒量不好,幾乎一杯就醉,這點從上一世她就比誰都清楚。故而前次賞月宴上的桂花釀,雖酒勁兒小,可她卻是沾也不敢沾上一口的。
她清醒時大可以百般注意,卻唯獨無法防備迷迷糊糊被灌進摻了烈酒的藥湯,還是在她身體最虛弱的時際。
不過好在她最信任的周嬤嬤就守在門外,蘇婉容總是可以安心許多。
蘇婉容年紀尚小的時候,生母還在,當時她也曾被孃親捧在手心裡疼。從前無論生了大病小病,也同尋常家姑娘一般,喜歡賴在母親懷裡撒嬌。
只隨了年紀漸長,後來生母香逝,更是再沒得這樣的機會。
但周嬤嬤是她在這世上,除蘇太傅以外最親近的長輩。此時蘇婉容還病着,意志又比平日裡薄弱許多,潛意識地就想更加放鬆地依賴能給她帶來安全感的嬤嬤。
蘇婉容現下頭很暈,腦袋發脹地疼。她雙眸盛了水霧,手臂虛虛環在最信賴的周嬤嬤身上,毫無防備地抱了一會兒,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今夜的周嬤嬤似乎與平常有些不同。
蘇婉容的眉頭便有些困惑地擰了起來,
“周嬤嬤……”
胤莽眼皮一跳,低頭對上她的眼睛,卻沒吭聲。
蘇婉容頰色緋紅,她微微眯起眸子,仔仔細細盯住胤莽,似乎正在審視一些什麼。過了半晌兒,緩慢地道:“周嬤嬤近日好似瘦了一些。”
胤莽眉峰輕挑。
“這裡……”
細白玉指軟軟擡起,嬌嫩的指腹意有所指地戳了戳男人鐵一樣剛勁的胸膛,“硬硬的,有些硌人。”
周嬤嬤體態偏胖,特別是人若上了年紀,稍微一不留意,身上肚腹總是會積些贅肉的。決計不會像蘇婉容現在手中碰觸的這般,堅硬,結實,摸上去就像塊石頭。
而另一邊作賊心虛的男人,聽了蘇婉容這一句,卻在暗中偷偷鬆了口氣。
胤莽抓住小姑娘抵在自己胸前的手,又軟又嫩,觸感太好,忍不住反覆捏了兩下。
他把頭湊上前,貼近她的耳畔低聲問:“瘦點不好?”
蘇婉容搖頭:“沒什麼好或不好,只是嬤嬤忽然消瘦,大抵也是過分操勞的緣故,府中雜事衆多,嬤嬤還是要仔細自己的身體纔是。”
她說話條理清晰,言語也流暢。可就是分辨不出對面的人是誰,毫無防備地靠他身上,這是喝醉無疑了。
其實蘇婉容不僅醉了,許是方纔探春的土方子真有奇效,胸悶噁心的感覺消下去一點,卻還是有些難受的。
再加上與胤莽說了這會兒話的功夫,頭又有些暈了,身子骨禁不住地朝一側傾。
胤莽也注意到了,沒遲疑,旋身挨着她直接坐去榻上。
下一刻,一雙臂膀就直接伸過來,扶住她有些晃動的嬌軀,大掌探入她腋下,微一用力,就將她輕而易舉地撈進懷裡。
“不舒服?”
放她坐自己大腿上,單手摟着她的腰,另一隻手一伸,扯來榻上的錦衾,掀起一角披她身上。
蘇婉容以爲身邊的一直都是周嬤嬤,故而心不設防。
她又搖了下頭,並沒有抗拒兩人過於親近的距離,反而尋了個舒適的姿勢,乖順地貼着他。“沒有不舒服,只是有些太熱了。”
屋裡燃了一夜的薰爐,原本就暖和,更莫要提此時蘇婉容宿醉又高熱,嚴嚴實實裹在這樣棉厚的被褥下了。
軟玉溫香在懷,胤莽也熱。可是顧及蘇婉容帶病的身子,胤莽忍着不動,攏緊了她,又將被角重新向上掖了掖。
“熱點好,悶着,燒退得快。”
蘇婉容沒吭聲,卻點了下頭,算作是認同了他的這個說法。
更何況呢,此時此刻的蘇婉容覺得,雖然這樣被厚實的錦衾層層包裹着,很熱又有些悶。可今日周嬤嬤的懷抱,硬些,寬闊一些,微微總有點硌人,可並不難受,甚至奇怪地令人愈發安心。
這種安心,令蘇婉容不由隱隱回想起不久前的那個噩夢,柔嫩的小臉失而復得一般地,小心蹭了蹭嬤嬤的胸膛,口中含糊地嘆道:
“嬤嬤真好,婉婉這輩子再不嫁人了,就一直守着嬤嬤跟爹爹……”
胤莽問:“爲何不願嫁人?”
被窩暖和,倚靠着的人肉墊子軟硬合宜。酒勁兒上來,身上又有些酸乏,蘇婉容未半晌兒便來了睏意,雙眸朦朧地打了個哈欠,
“那些個男人沒一個靠得住的,更莫要提那些個皇親國戚,表面道貌岸然,其實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日子過得一久,什麼山盟海誓,早就拋去腦後了。”
如她這樣年紀的小姑娘,嘴裡道出這樣的話來卻是讓胤莽有些意料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