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實跟我講,你當真不想再要個男娃?”
生不生孩子,是夫妻間兩人的事情。如果男人他想,分娩之痛自然是不好受的,蘇婉容卻並非不肯再經歷一次的。
再者她其實也思考過,這輩子若只有惜兒這麼一個,惜兒怕是也會覺得孤單的吧。退一萬步講,哪怕是將旁人的孩子養在自己膝下,無論怎般親近,不是自己的骨肉,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方纔胤莽還左右琢磨着自己究竟哪裡不好,又惹了小女人氣性。眼下聽她這麼問起,又見她這副黛眉緊蹙的小模樣,彷彿是摸透了她的心思一般,眉峰舒展,竟是倏然啞聲笑了出來。
“朕的婉婉竟是個死腦筋。”
大掌揉了揉她的腦頂,無奈何地笑道:“君無戲言,朕原先說了不要就是不要。你個女人家在這後宮裡仔細養好身子,安心把惜兒帶大,旁的事情,無需你去多想。”
她若當真是尋常人家的婦人也就罷了,身處於這樣的位置上,做什麼事情哪能真的無所顧忌呢。
便抿了抿嘴脣,忍不住開口:
“你如今還年輕,又是一朝帝王,這麼一直膝下無子,像什麼話呢?朝堂上那些大臣今後還不知要如何說道你……”
“怎麼忽然提起這個。”
不及她將話說完,胤莽直接出聲打斷。擰着眉打量了她一番,不曉得聯想到了什麼,面色徒然便是一沉。“可是有誰在你面前胡亂說道了什麼?”
蘇婉容立時搖了搖頭。
胤莽聽了,神色稍緩。
看着她嬌滴滴的模樣,他以指腹颳了刮她秀挺的鼻尖。旋即壓低了嗓音,頗爲認真地道:“婉婉,朕不想你生,與朕想不想要男娃無關,朕是捨不得你吃苦。你乖乖把身子養好,比你給朕生兒子還叫朕歡心。”
看似粗蠻的漢子,文武百官面前威儀懾人,私底下疼她的很,處處替她考量。
她自然是知曉這些的,可是……
“可是我也沒有那麼嬌氣的。”她嘟囔着小聲說:“再生個男娃,給惜兒添個伴兒,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胤莽失笑,半哄半安撫地親親她的臉頰,“你若實在是想,再過兩年,等你身子調養好了,朕再問問御醫,總是會有機會的。”
蘇婉容哪裡聽不出男人多半是在哄着她呢,可他話都說成這樣了,她又還能說些什麼呢。
況且生孩子這樣的事情,就算是男人和她情願了,就她這般的身子骨,又哪裡是她想生,就立刻能懷的上的呢。
張了張嘴,又合上,心裡總是有那麼個結堵在哪裡,卻總歸是沒再繼續說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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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蘇適雯隨蕭相一行人,回去丞相府安頓妥當以後。當晚親自下廚做了幾道可口的小菜,說是心疼大人這幾日在外面受了苦,要替大人好生補補。
蕭正元年輕輕輕坐上右相的位置,位高權重。卻絲毫不似許多皇家權貴那般,沉迷風花雪月。恰恰相反的,他性子沉穩內斂,近三十歲的年紀,身邊也就蕭夫人一個女人。
至於那個蘇適雯,原是依了父親的意願,娶進來可有可無的一個存在。後來蕭夫人香逝,蘇適雯柔順體貼,對情緒低迷的他百般溫聲軟語,他頗爲所動,最後不知怎的,酒醉亂事,竟叫她懷上了自己的子嗣。
懷上了便懷上了,蕭正元乃是個有擔當的人物,再加上蘇適雯此女,面上也是一文雅得體的大家閨秀,作爲相府的後宅婦人養在屋中也不無不可。
後來的相處也算得上是相敬如賓,蕭正元不排斥蘇適雯的存在,卻與男女之間的喜愛委實還是相去甚遠。
愛妻永絕於世,原以爲這輩子就這麼湊合着過下去了。直到這次劫難,陰差陽錯的叫他認識了這個玉兒。
窮苦人家出來的女兒家,出身比不得富貴人家出來的貴女,樣貌也算不得頂好。好在性格善良質樸,跟一朵從未被世俗沾染的小白花兒似的,倒是惹人憐愛。
其實這幾日流離在長安城外養傷,一直是這個玉兒在蕭正元身邊衣不解帶地盡心伺候。
這般小家碧玉的妙人兒,脣紅齒白的鮮嫩。又是個性子靦腆害羞的,不小心碰着了一點,那便是臉紅地低着頭不敢看他。總是自以爲不被人知曉地偷偷看他,眼神也癡癡的發怔。
誠如蕭正元這般的人物,面上再如何高風亮節,骨子裡總歸是有些大男子的。是以,玉兒這般嬌羞可人的模樣,倒是頗得他心。
特別是要了她的人以後,正是最得趣兒的時候。兩個人相處頗爲親密融洽,倒是有一點最起初剛和蕭夫人成親那會兒如膠似漆的意思。
所以蘇適雯傍晚喚他去她那邊用膳,意思應當是今夜想伺候他歇息了。蕭正元內心其實是有那麼幾分不悅的,但總歸併未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