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思卿不見卿,唯有睹物思人,方能慰藉相思之苦。慰朕相思者,婉婉之貼身之物,最爲合適。
什麼叫做貼身之物?
思及這男人平日裡不正經的性子,蘇婉容幾乎是立即領悟了他字裡行間的意思!
玉白的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咬着嘴脣,瞪大了眼睛去看那龍飛鳳舞的字跡。
“娘娘,陛下在信中交代了什麼?”
察覺皇后娘娘神色有異,倚翠還以爲綿陽那邊出了什麼大事呢。
下意識探過腦袋,想要隨娘娘一道兒看上兩眼。蘇婉容卻像是被雷劈了似的,倏地攥緊了手中的信紙,飛快地藏去了身後。
看着倚翠有些狐疑的神情,蘇婉容只能尷尬地笑笑。
畢竟是夫妻間的私密事,這男人明明是九五至尊的帝王,偏生是個口無遮掩的。若是被丫頭瞧看見了,還不曉得心裡要怎麼笑話着呢。
一想到這封家書從綿陽快馬加鞭地送回皇宮,一路上不曉得經了多少人的手。
雖然送到她這裡的時候,信封原原好好的未曾拆開後,可是蘇婉容就是有一種錯覺,覺得男人這些不知羞的言語也被送信的人看見了。
思及此處,蘇婉容的雙頰彷彿又紅了幾分,心中滿是惱羞成怒的感觸。
她若是答應了男人那無理取鬧的要求,不就意味着,自己最私密的貼身小物也和這封家書一樣,沿途不曉得要經多少人的手,最後送去男人那裡?
男人是個不知羞恥的,她卻還要臉呢。
這樣的要求,她萬萬不可能答應的。
抿了抿嬌豔欲滴的紅脣,蘇婉容吸了口氣,將書信塞進信封裡,就不準備重新拿出來了。
而恰巧就在這個時候,門房通報,說是曹巧兒曹姑娘拜訪。
應當也便是幾個月前校場那一次吧,蘇婉容與這曹巧兒雖說並沒有所謂的再見如故,也算得相談頗歡。不知曉得了曹巧兒一心掛念着趙將軍,對那男人無意,還是說因爲蘇婉容看出曹巧兒本性純善,與仗勢欺人的皇太后截然不同。
無論是哪一個緣故佔了主導,自校場回來以後,男人不在鳳儀宮的時候,蘇婉容倒是時常邀這曹巧兒入宮坐坐。
其實因爲上一世嫁給薛硯之以後,一是寄人籬下,二也確實不常出去走動。一個久居後院的婦道人家,莫說交心了,能說上兩句話的朋友都是很少的。
至於這個曹巧兒呢,蘇婉容前後交談了幾次,覺得倒是個能聊的來的。
自打蘇婉容懷了身孕,行動不方便,特別是男人離宮以後,更是百般囑咐了她不允隨處走動的。平日裡倒也沒有別的事情可做,請這曹巧兒進了宮中,便是不做其他什麼,陪着她說說話也是好的。
只不過依照曹巧兒這般羞怯內斂的性子,
主動造訪,倒是極罕見的事情呢。
蘇婉容略微挑眉,嗯了一聲,就吩咐倚翠將人請進來了。
十六出頭的少女,清妍秀美。一襲乳白散花襦裙,低垂着頭,跟着領頭兒的大宮女緩緩步入了暖閣。
不管前皇太后昔日裡對待蘇婉容這個皇后,或者其他人怎麼樣,對自己的這個義孫女兒,倒是有那麼幾分真心實意在裡面的。
自己革除了皇太后的稱號以後,倒也沒苛待了曹巧兒,近來曹巧兒就住在京城一處二進院落裡,有三五個丫頭小廝從旁伺候。
相比於尋常人家的閨女,曹巧兒現如今的日子過得也不算差了。可是與當初有皇室依附的時候,還是無法比較的。譬如這穿着頭面就比從前樸素了許多。
前皇太后應當也有提過,帶着曹巧兒一道兒住在長安城外面的宅邸去的。曹巧兒卻拒絕了皇太后的意願,似乎因了這一件事,罕見地與前皇太后發生了一次不小的爭吵。
素來性情被動乖順的女兒家,終於替自己做了一次主。究竟是什麼促使她改變這麼多的,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巧兒方纔聽說,晉元帝給皇后娘娘寫了家書這可是真?娘娘必當回一封書信過去的吧?若是如此,巧兒有一事相求,不知娘娘肯不肯應。”
給那男人回信?
想起男人家書裡面書寫的內容,以及那些個沒羞沒臊的要求。蘇婉容心裡就是又羞又惱的,哪裡曉得應該如何迴應他呢?
可是一擡頭,瞧見曹巧兒微微低着頸子,臉頰泛紅。時而忍不住偷偷瞧看自己一眼,一副膽怯不安,卻欲言又止的樣子。蘇婉容反而來了興致。
蘇婉容慵懶地半倚在貴妃榻上,嗓音徐緩地回了一句:“確有此意。巧兒姑娘有何事相求,但說無妨。”
曹巧兒躊躇了一會兒,終是咬了咬粉脣。她低下頭去,在衣袋中不知翻找着什麼,半晌兒以後,摸了只小巧的荷包出來,遞了過去。
蘇婉容擡眸去看。
精緻小巧的荷包,女兒家一針一線親手繡上去的。上面繡有祥雲,菖蒲,蓬島等,都是些寓意吉祥的事物。
“若是娘娘會捎書信給陛下,可是方便幫巧兒將這荷包一道兒捎去綿州?交付給趙將軍手上。”
說到這裡,曹巧兒話音一頓。她想了想,有些猶豫地輕聲問蘇婉容:“娘娘,您看看這荷包上的花樣……您覺得將軍他會不會嫌棄?他會喜歡麼?”
閒暇的時候,蘇婉容自己也會做些繡活打發時間。依她來看,這隻荷包無論是配色或是寓意都沒得挑的,不曉得繡制荷包的女兒家費了多少心思,反反覆覆地拆線修改了多少次呢。
可是蘇婉容自己也沒有給男人繡制荷包的經驗,更不曉得這趙大將軍的眼光就是個怎麼樣的。要知道,有些女兒家覺得心儀精美的事物,男人家不一定就會喜歡。
卻見曹巧兒一副忐忑不安的樣子,當下就只好笑着安慰:“心意到了就是,繡的是什麼沒那麼重要的。”
得到了皇后娘娘的肯定,曹巧兒稍稍舒了一口氣。粉潤的臉頰微微泛紅,她靦腆地輕輕笑着說:“我也不會其他什麼的,就只能送點這些有的沒的,希望能保佑趙將軍在那邊一切順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