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楊蓉兒按規定的日子,正式送進皇宮時,她的父親,冷無爲帶着身邊的人靜悄悄的已經離開了京城,他的離開是那麼的寂靜,沒有一位同僚前去送別。自古人走茶涼,這句話一點也沒有錯。
在官道上,從這一路走來,氣氛卻並不是想象那麼的落寞,反而衆人是一路走一路笑的,彷彿重新得到新生一樣。在林、樂二女的要求下,他們往寺廟較多的奇緣山上而行,這個提議頓時得到白雲飛和田大的妻子贊同,行駛路線頓時改了個方向。
在奇緣山的山腳一家客棧裡,衆人在那裡停下了腳步,山勢的豪邁呈現在眼前,彷彿每個人的心胸都開闊許多。由於這客棧的裡房間數量不夠,男人們湊和在一起,女人也湊在一起講究。
林韻詩和樂靈搭夥,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夜已經深了,她們卻無法入睡,圍着桌上的燭光聊天,而聊天的內容卻是與這樣的環境格格不入。
“靈姐,你說相公真的打算告老還鄉嗎,雖然已經過去了這麼多的日子,可我現在想來還覺的象是做夢一般,但卻是真實的發生在眼前。”
樂靈看着手持念珠卻掛念着世間俗事的林韻詩,感覺頗有些好笑,她眨着一雙慧眼,笑道:“難道林妹妹你真的相信相公放下一切?我現在是越來越佩服相公了,這官做到他那份上,真可以說是入骨化髓了。自古有多少梟雄,在權勢的誘惑下進退失度,也有多少英雄面對帝王的壓迫而不得不放棄心中的理想和自身的才華抱負,選擇急流勇退。”
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接着道:“相公走的這步棋叫以退爲盡,我們在京城的時候就已經明顯的感覺到京城裡的氣氛變的激烈、緊張,幾乎可以達到劍拔弩張的程度。太后在打倒長公主後,下一步就是要剷除相公。面對有皇帝這個‘正義’旗幟在手的太后,硬碰硬到最後肯定是兩敗俱傷,大漢現在好不容易纔恢復元氣,從戰爭裡走了出來,從上到下已經沒有人願意再打仗。可太后手裡有守衛京城的十萬大軍,統軍之人又是身經百戰、年輕將領中傑出的皇甫飛雲,真的打起來,相公是最吃虧的。他的心腹和兵馬遠在邊關,就算是及時調動,贏了這一場勝利,那麼現在的皇帝就必然要廢除,立新的皇帝。這符合正統嗎?符合天下人的民心嗎?還有,那些打垮太后的功臣將領怎麼辦?今後還敢用誰統帥大軍?沒有‘正義之師’這樣站住腳的旗幟在身,就算贏了這一場勝利,那後果也是無窮的。”
林韻詩聽她這一說,正和自己心裡想的一樣,笑道:“我說呢,相公苦心孤詣的籌劃與西楚的較量,聽我哥說武林人士已經在西楚鬧的厲害,邊境摩擦也在不斷升級,在這樣的情況下,相公退下來明顯的是不合適宜的。看來相公是看到將來會出現的危機,所以才退到一旁,一邊觀察風雲變幻,另一邊巧妙的佈局造勢,讓大漢的百姓和朝廷再一次想起他,不得不再請他出山,到那個時候,恐怕就再也沒有什麼人阻礙相公的步伐了。”
樂靈伸了個懶腰,笑道:“開始我們聽他說要告老還鄉,過平常人的日子。本來還覺的幸福就要臨近,可現在想想我們還真是幼稚啊。相公是已經當了半輩子的官了,從一無所有到現在擁有的一切,他太瞭解權力的重要,放棄真的是那麼簡單嗎?我敢打賭,他最好的兄弟也不一定真正的瞭解他心了在想什麼,或許連他自己也控制不了,不瞭解自己心裡最渴望的是什麼?而且我還感覺到他心裡藏着一個大秘密……”
就在這兩位美人猜測他們相公的時候,冷無爲卻和他的兩位好兄弟籌劃以後的日子。
“……從現在到將來的四年裡,以郭奇的統軍能力,西楚是不會那麼快就能打的進來。只不過,郭奇也近七十了,四五年後恐怕會有不測。將來能替代他的人,要麼是從他手下提拔要麼就從我麾下的將領中選。不過以太后和皇甫飛雲的精明,不會讓功臣將領坐大,最大的可能是由郭奇麾下的副將典信出任。典信此人,我在兵部看過他的履歷,四平八穩沒有絲毫出色之處,他是郭奇一手提攜上來的,據說在一次戰役裡郭奇受了重傷差點沒命,是這個典信從死人堆裡把他揹回到軍營裡,從此以後典信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就和別人不一樣了。”
田大看着桌上地圖,摸着下巴道:“西邊四年還有郭奇在頂着,可西北卻無一員大將。本來由廖迂和樊之龍攜手鎮關,雖然冷少你將精銳部隊調入吉雲省中部一帶,可西北有雄關把守,只要有三四萬守軍,不會有事情。但自打我們走後,吉雲省的精銳部隊,太后以皇帝的名義編入各個省,由提督轄制,廖迂和樊之龍一個當了北方一省的總督,一個做了中部兩省總督。已經不直接統軍,更不可思議的是,現在西北大將劉月文居然是太后自己家的親戚掛帥,那個人我查過底細,是太后的表叔家的三兒子,是個死讀書的秀才,據說他上任第一天起就把整修邊關的事情停下,說什麼軍心可用,居然在關下襬起大陣,號稱自己是軍神附身,有行軍佈陣之奇才。我派人將他的陣形打探報了回來,還真沒把我樂死,原來……”笑的厲害實在是說不出話來了。
白雲飛笑着接道:“原來那個書呆子喜歡排場,又喜歡看古人寫的奇怪陣法,居然讓軍隊一一給他演示給他看,把軍隊當他們家的戲子了。擺的陣形是亂七八糟,搞的士兵們是怨聲載道,演練的時候,將找不到自己的兵,而兵找不到自己的將的情況,那是家常便飯。我可真是服了這位‘軍神’了。”
冷無爲也笑得肚子痛,嚷道:“我的娘啊,世界上還有這樣的蠢貨。不過好在張銳是個穩守派,獨孤霸先剛投誠,軍事實力和國家財力還無法支撐大規模的軍事行動。少則兩三年,多則四五年,他們纔有這個能力。怕就怕快八十的張銳,在這兩年翹辮子,那麼能接他位置的很有可能就是那獨孤霸先。這人素有寧國人強悍的作風,更有掠奪他國財富的本性。如果是他出任,恐怕大戰也就是眼前的事情。”
白雲飛贊同的點點頭,道:“西楚那邊也不好說,自史大偉死後,朝廷的一半開支幾乎都用在了軍事上,新上任的宰相尉安源,是個知兵之人。據我派去的探子回來稟報,大將軍耿力只是個幌子,西楚軍隊的行軍佈陣均出自這個新宰相之手,野戰、攻城部署都可以說談的上是有獨到之處。將來很有可能是我們面臨的最大的對手。”
“尉……安……源?”冷無爲笑了,笑的很甜。自古英雄最怕沒有對手,自打楊純死後,冷無爲心裡就一種巨大的失落感,現在又有一個新的目標出現,怎能讓他不興奮?
就在冷無爲引退的消息傳出後,在周遍國家引起的震撼絕對超過大漢官民內心的驚訝。擊敗昔日英雄,冷無爲完全替代了楊純在各國的地位,成爲它們的假想敵,以及許多人想要超過的目標。
冷無爲的引退必將引起他國對大漢政治的關注,同時也關心起大漢的軍事部署。軍備競爭越演越烈。失去冷無爲的大漢,在他們看來彷彿又回到歷史的歲月裡,像一盤大餐正等着他們瓜分。
可笑的,大漢臣民還沉靜在自我陶醉之中,朝廷裡太后正忙着掃除異己,無心過問其他之事。小皇帝並沒有完全聽從冷無爲的告誡,自與楊蓉同屋共眠後,往楊公府的次數越來越多,在楊雪兒的指教下,成長之快讓人瞠目。
小小的年紀就已經學會帝王權術,他很清楚知道長公主與他母后之爭,可他卻還是長期拜訪長公主,目的很明確就是收攏她的部下。在長公主的牽引下,小皇帝又與冷公府搭上了線,勢力增長加快。
現如今小皇帝是楊公府和冷公府共同支持的對象,代表着兩府的利益。在兩府的牽引下,從地方到軍隊再到朝廷,小皇帝的勢力日益膨脹,多次決策並未傳達其母后,而直接下旨。雖然還未到親政年齡,可這兩府的勢力已經認同他的權力。
在小皇帝的撮合下,楊、冷二府放開了昔日的矛盾,自然小皇帝做了些許諾。如此一來,面臨權力逐漸丟失,威信也逐漸下降的太后,自然不滿。口頭多次警告小皇帝,但效果不大。
楊公府在皇帝和太后矛盾衝突中表現的比較低調,並沒有挑明瞭唱對臺戲。可冷公府就沒有這一層顧慮,聯繫着舊屬勢力和長公主的殘餘勢力,公然支持小皇帝提前親政。漸漸的,在楊公府的默許下,軍隊裡要求小皇帝提前親政的呼聲也越來越高!
此時是興盛十一年,小皇帝十四歲,離正式親政還差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