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秋季,正是萬木凋零的時候,然而在此處有一山莊,卻還留着那難得的綠色。說是這山莊,不如說是山寨來的更貼切一點,門口站着多位響馬看守,防衛深嚴。在大廳與門之間是練武場,放置着多種兵器。時常還能聽見嗎的,想來馬廄離這裡不是很遠。
馬老大和衆響馬押着冷無爲進了山寨,裡面的響馬對馬老大非常的尊敬,見面都作揖行禮。走進堂裡,馬老大朝上一坐,怒視着站在下面的“犯人”,旁邊的人在一旁站着。
冷無爲現在可沒有剛纔那樣的囂張氣焰,諂媚地笑道:“馬大俠,我對你的景仰之情打從一出生下來就有了,我從小知道,遲早有一天,我會與我心中的英雄見面,真想不到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馬老大,我崇拜你。”
堂上的衆響馬各個都側目,一臉的鄙視。馬老大冷冷地看着冷無爲,緩緩將斗笠拿下來,露出真實的面容。
《衛鳳?碩人》裡的句子可以說出她的美貌,其曰:“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又以詩爲證:石麟天上原無價,應捧爐香待玉皇。才囀歌喉贊不休,黃金爭擲作纏頭。王郎偶駕羊車出,十里珠簾盡上鉤。
冷無爲這個俗人看着美人,頓時把自己身處險境的顧慮拋的九霄雲外去了,眼光有些呆滯的看着美人。
馬老大秀眉一簇,冷冷地道:“冷大人,你可知道你與我的冤仇?”眼中充滿着怒火。
隨着她的話音,整個大廳的氣憤頓時嚴肅起來,那些響馬瞪着眼睛看着冷無爲,殺氣濃濃的,彷彿只要一聲令下就可以把人四分五裂。
冷無爲被這殺氣忙把那發呆的眼神又收了回來,憨笑道:“馬老大,我與你怎麼可能有什麼仇恨,我實在不明白,我這人我清楚,膽子小,書讀的少,但我本性還是善良的,雖然有時候會動個什麼主意,但絕對不會害別人的,這也是我小小的優點,對待害我的人我總是以德報怨,還有……”這話說出去鬼才信。
“夠了。”
馬老大猛然地打斷了冷無爲的話,臉色很冷,目光逼視着冷無爲,一字一頓地道:“你還記的在你手上死去的人嗎?他叫馬安。”
“轟”的一聲,冷無爲的腦袋蒙了,他明白這女子是誰了,看來就是在外學武的馬安的大女兒馬娉婷了。
“馬老大,你的閨名是不是叫娉婷啊?”
馬娉婷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
冷無爲舔了下嘴脣,嘆了口氣,接道:“是馬大人臨死前,曾經囑咐過我,他有一個女兒,如果日後有得罪我的時候,求我放過她。想不到還真被他說準了,奶奶的,我今天還真是犯着了你手裡了。”
馬娉婷冷笑道:“既然這樣,你死也不冤了,我爹還在等着你呢。”
亮光一閃,軟劍“唰”的一聲被抽了出來,直劃冷無爲的喉嚨。
“慢。”冷無爲突然地大聲叫道,也真虧他叫得及時,那劍的距離與他的喉嚨只有一釐之差。
“你還有什麼有說的?”馬娉婷怒視着說道。
冷無爲嚇了個半死,突然往地上一跪,“馬姑娘,冤有頭債有主,我可沒有殺你爹,殺你爹的是前太子,是他審的案子,是他定的罪,是他監的斬。這可沒有我什麼事情啊。我可是一直幫着你家的,你那剛出生的弟弟,可是我派人把他們救下來,送走的。我對你家可是有恩的。”生與死那一釐之間,冷無爲這個怕死鬼可什麼都說了。
馬娉婷撤回劍,“你說你救了我弟弟,那他人呢?”
冷無爲嚇的差點尿都出來了,臉上全是冷汗,忙道:“不但是你弟弟還有你的那個後媽,都被我送走了,我還給了他們的盤纏,具體去哪了,我不太清楚。當時我讓人告訴她們走得越遠越好,離京城越遠越好。這也是你爹交託給我的。”
馬娉婷猶豫了,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果殺了他,萬一他說的是真的,那自己殺的就是恩人,不殺的話,可京城裡的人都說這案子是他審的。
“那我問你,你不是這件案子的主審官嗎?怎麼會和前太子扯上關係?”
冷無爲猶豫地向旁邊看了看,馬娉婷瞭解這有可能是場政治秘聞,命兩邊的人全部退下,並把門關了起來。這時冷無爲才從地上爬起來,他知道現在馬娉婷至少有三分是相信他說的話。
“你恐怕有所不知啊,這件案子牽扯重大,不是一句兩句就能說清楚的。這案子死的不只是你爹一個,張定邊張侍郎也搭了進去。你想想當時我只是一個辦案欽差,而且還是從外地臨時調來的。這水有多深有多混我敢下嗎,何況你爹和張侍郎的官級都比我高一級,我敢得罪嗎?”
馬娉婷畢竟不是官場中人,而且自小就出去學藝,每年只是偶爾的回來幾次,不太清楚裡面的事情。當幾年前她學有所成回到京城後,她家已經被封了一個多月,傷心之下在京城裡胡亂的打探消息,閱歷又淺,只知道那審案子的人叫冷無爲,是個大官。後來,她準備迴天山找師父商議報仇,卻無意遭到響馬的頭子貪她美貌,然後動起了武,那頭子被她殺了,這寨子從此就換了主人。當她去天山找她師父後,天山派有門規那就是不得參與朝廷官場上的事情,對她的事情愛莫能助,她一氣之下就幹上了響馬,她爲人俠義,一當上老大後將混亂的安西省各龍蛇混雜的道上的人,洗清了不少,寨裡的兄弟也增多了,約五百多人,身手都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準備報仇的時候能派上大用場。而她的武功也震懾了這些響馬,對她非常敬重,在這道上誰也不敢說一句馬老大的壞話。
“那你的意思是審案子的人另有其人了,而這個人就是前太子,是嗎?”
“那是,除了太子誰還有這個權力。其實你爹根本就是被人陷害的,你爹和張侍郎知道太子一些很秘密的事情,太子怕他們泄露出去,因此捏造了一個罪名將他們處死。文告上寫的很明白,你不知道嗎?我只不過是個小角色,只是爲太子表表功而已。”
馬娉婷真不知道該信還是不信,猶豫道:“你說你在我爹臨死的時候見過他,那他有沒有什麼東西要你留給我的?”
冷無爲愣了一下,回想當初,一拍大腿,高興道:“瞧我這記性,你爹有一封信要我交給你的。”說着就摸口袋,什麼都沒有,這纔想起來,信丟在府裡了。
“馬姑娘,你爹的信我留在京城了,等什麼時候到了京城我再拿給你。其實你也不用報什麼仇了,前太子已經被廢,囚禁在宗人府裡,看來一輩子是出不來了。”
馬娉婷現在有七分相信,但還是在猶豫,“我不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你立刻寫一封信,我讓人送到京城裡,將我爹給我的信拿回來。如果確實是像你說得那樣,我自然向你賠罪,到時候隨你怎麼處置,但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你小命難保。”
冷無爲焦急道:“馬姑娘,我現在可是大將軍,這來回京城最快要半個多月的時間,如今寧國正與我大漢交鋒,皇上讓我領軍,本來我就已經遲了,可這樣再耗上半個多月,我怕萬一雲州失守,我身爲三軍主帥,那可是必死無疑。到時候就算我說的是真的,你拿什麼陪我啊。”
馬娉婷想想也的確是這個理,道:“那你說什麼辦?”
冷無爲思忖道:“那只有這樣了,你和你的人馬一起陪我去雲州,到時候我就說你們是我的親兵,你呢就委屈做我的侍女,這樣一來如果我說的是假的你可以當場殺了我,然後拿着我的印信出城,爲了證明我沒有歪心,這大將軍印信就交給你保管,如何?”
馬娉婷想想也只有這個辦法,從懷裡拿出一個藥瓶,在手心上倒了一粒藥丸,道:“這是我練制的毒藥,只有我纔有解藥,你把它吃下去。如果你耍什麼花樣,你的命可捏在我手裡,你明白了嗎?”
冷無爲立即拿起藥丸吞下,色咪咪地笑道:“牡丹花下死,我做鬼也風流。筆墨伺候吧。”這是穩賺不賠的生意,索性就大方一下,再說以後還要娶她做老婆呢,哈哈。
雲州。
“什麼,你說大將軍被人劫走了,誰怎麼大膽子敢劫咱們大將軍,老子活劈了他。”姚勝冒着火氣道。最近寧國不斷騷擾榆林關,“天”字號軍隊的將軍各個都要鬧着出征榆林關,可守城將軍只讓輸送三萬步兵去守關門,大軍全部駐紮在雲州,說沒有大將軍的命令誰也不可以領兵出征,這些日子來告急文書不斷地飛來,可這守成的龐將軍把文書全部扣在一起,說是等大將軍來再處理,可把這些將軍急壞了,現在聽說大將軍被人劫走,把他們急得直上火。
齊海皺起眉頭道:“看來只有派兵把大將軍救出來才行。常武這事情就交給你去,把老白訓練的一萬鐵騎帶上,速去速回。”
常武一拱手,立刻召集人馬去。
次日。
在荒涼的大地上,黃色的灰塵在衆鐵騎的踐踏之下,全部飛了起來,馬蹄聲急促地響起,鐵甲的聲音增加了幾分的蒼涼。
“將軍,前面發現一支來歷不明的隊伍。”先鋒兵策馬稟報。
常武遠遠看去,的確出現了一支隊伍,大約有好幾百人,從他們的騎馬姿勢和整齊的隊伍來看,應該是訓練有素的,立刻下達作戰命令,大聲道:“全軍將士準備戰鬥。”
一聲令下,千夫長和百夫長們立刻整理隊行,準備戰鬥。吹號手那着作戰號隨時等待着將軍的命令。
那支隊伍奇怪的在前面停住了,只見一個人騎着馬過來。田大等人走近時,才認出居然是白雲飛。
“老白,那些是什麼人啊?”
白雲飛道:“那些就是響馬,他們願意爲國效力,大將軍已經說服他們了,現在他們是將軍的親兵。”
田大有些不敢相信,“那冷少呢?”
白雲飛指着前面那個停在最前面的、正在和旁邊的人說什麼話的人,道:“就在那裡。冷少真是有辦法,昨天我潛伏了半夜,摸上前去,看見他居然和那些人大吃大喝的,見他這麼爽我也乾脆現身了,媽的,昨天晚飯就沒有吃,餓死了。”
田大搖搖頭,這冷少到底就是冷少,什麼危險都能讓他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