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文靜參與軍機之事,整個朝廷足足議論了三十天。這事情從朝廷擴展到地方,涉及的範圍越來越廣。
文靜進軍機,那是太后一百個不願意的,那些官員遞上的保薦摺子她都留中不發,可隨之後來保的官員是越來越多,有些人都不是長公主的人,卻拼命在爲她吶喊搖旗,本想將這事情拖下去,便找了讓地方官員議論的理由。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才十五天的時間,地方上的督撫居然超過了四分之三的人選擇了支持,口氣是出奇的一致,這些人都是冷無爲的門生故交。這樣的影響力,讓太后和她的人不得不慎重考慮。
很快她們得出了一個結論:冷公府已經和長公主派走到了一起。
這個局面是太后和她的黨最不願意看到的,可偏偏就發生了。冷公府的勢力在空前的擴展,行事不像楊公府那樣低調,而是大張旗鼓的在拉人在結派,就連出徵在前方的將領們也託人遞上了摺子,包括大漢的“五虎將”。
朝廷的官員說的話,太后和她的人可以不理,地方官員上的摺子可以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裝糊塗,但幾十萬大軍的統帥將領上的摺子,就不能不重視。
五天以後,太后和她的人再也承受不了這內外壓力,不得不下詔委任文靜爲皇室代軍機大臣兼文淵閣大學士,至於所轄制的權力及範圍,這詔書是一個字也沒有提到。詔書是下了,可下的勉強那是誰都看出來,呼聲那麼高,給的職位居然只是一個代軍機大臣和一個空頭大學士的稱號。
雖然詔書內容讓人美中不足,但也讓長公主派和冷公府嚐到了勝利的甜頭,關係也越發的親密。
就在此時,楊公府突然提出讓皇后住進宮裡,什麼理由誰也不清楚,但明眼人已經聞到不久將來的火藥味。
大漢宮闈及官場角足已經變的是越演越烈,越來越向那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而這些變故對大漢產生了極爲重要的影響,也讓當初這位把什麼都算到的冷大人所預料不到的。
而此時身處僞寧京畿的冷無爲還不知道自己家後院已經着火,在說服魯顯達後,形勢的發展讓他不再擔心。
黃先動作是快,只用了七天的時間,就將皇宮和京城的防務全部整頓改換完畢,對那些忠於楊純的官員也都掌握在控制之中,宰相尹奇也被他變相軟禁在自己的家中。京畿與前方的消息完全被封鎖,朝廷的那些官員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
就在黃先行動的時候,魯顯達也開始忙活起來,秘密和自己的死黨秘議,對撤換下來的數萬城衛軍加強了嚴格的管制,並且每天都在上摺子要求自己拉軍隊到東北去鎮守。可是,不知道爲何,不見得有旨意下達。
夜,很深了。
街道上無一人行走,路邊的住房很少有點燈亮着的。此時,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一些乞丐,行爲鬼祟的沿着牆邊躲躲閃閃的,領頭的乞丐雖然頭髮亂糟糟衣服有些破髒,但從他那雙眼神可以看出,此人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乞丐。
“爺,咱們真的要從這宰相府抓人嗎,這可不簡單啊。”
“少羅嗦,主子發下話了,我們盡力做就是了。這宰相府的地形你們有沒有摸熟啊?”
“回寇爺,宰相府的西牆腳邊,是個死衚衕,一向甚少有人經過。我已經讓人在那裡打了個洞口,足夠讓人通過。”
遊擊將軍曹燦爲了在這關鍵時刻大大表現,可沒少花心思,他多次從小寇子的話裡探出些口風,知道上面的這位對這宰相府有莫大的興趣,因此早做了安排。
果然小寇子聽他這一說,安心不少,笑道:“曹將軍你還真是會辦事,好了,等回去我好好向主子爲你報功。”
曹燦臉笑的跟朵花一樣,道:“多謝寇爺關照。進去抓人這粗活就交給末將吧,爺在外面等這好消息吧。”說完一招手,領着身後的一羣乞丐溜了過去。
戒嚴的京城,除了查哨的巡邏禁軍,別無他人出現。就連以往打更的也沒有,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在幫他們,天色陰的厲害,別說是月亮就連星星也沒有,深夜的街道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除了聽到巡邏的腳步聲。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洞口處突然出現一個麻包。小寇子忙讓人接過送走,不一會兒曹燦從洞口爬了出來,接着這些乞丐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離東城不遠的一處民房裡,小寇子笑得合不攏嘴道:“主子,曹將軍這次乾的可真是漂亮,什麼人也沒有驚動,就把這事情給辦成了,真是神不知鬼不覺啊。”
被捧的曹燦頗有些得意的笑了笑道:“能這麼順利,也出乎卑職所料。這宰相府門口只有少數的禁軍看守,而裡面卻是一個兵都沒有。這尹奇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當的這個宰相,府裡的下人少的可憐,而且深夜了還在書房裡讀書。之前屬下爲了探消息多次摸進府裡打探消息,因此這相府屬下熟的很,對這位相爺生活習慣也摸了個大概。所以沒有費多大的功夫就在書房裡找到他了。於是,呵呵……”
冷無爲心情大好,親密的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乾的不錯,等回去後論功行賞。”曹燦笑的可更歡了,口中卻在不斷的謙虛客套。
尹奇這個名字,冷無爲可真是如雷貫耳,他太知道這個人的厲害了,爲官清廉,輔助楊純可以說是盡心盡力,在政見上他屢與楊純有爭論,可最後還是配合楊純在外行軍作戰。僞寧能夠迅速在大夏滅亡不久能夠迅速穩定基業,此人用人之術堪稱當世第一,不但提拔任用亡國之臣,也能迅速利用地方勢力維護中央權力,這也是十幾年來無人作亂的原因。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了不起的人,今天卻被這麼給“請”來,冷無爲自己也佩服起自己來了。
被擊暈的尹奇幽幽的呼了口長氣,慢慢的睜開雙眼,一見身處陌生之地,一下子就驚得站了起來,巡視周圍只見一人笑着看着自己,瞧那眼神象是早已經熟悉的人,可記憶裡卻沒有這個人的影子。
“相爺,你睡的可好,學生可等你好些時候了。”冷無爲居然把人家弄暈還說是人家自己睡覺,當真是無恥的可以了。
鬚髮已白的尹奇雖然身處異地,卻不見他有絲毫的慌亂,他看出來說話的這個人是這些人的頭,口氣不卑不亢的問道:“閣下,尹某和你不曾有過過結,今日之事希望閣下能說個明白,尹某不才也是當今寧國的宰相。如果是綁架索要錢財,尹某恐怕要讓各位失望,在下爲官多年並沒有積攢多少錢財,而且恐怕還要驚動官府,惹得各位一身麻煩。如果是受他人指使,也希望各位能道處何人指使,讓再下就是死也死個明白。”
一席話,冷無爲聽的打內心直敬佩,真是人的名樹的影,盛名之下無虛士啊,當小笑道:“哈哈,相爺,實不相瞞,在下對你可是景仰多年了一直就想找個機會與相爺相見,卻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局面下見面,但也總算是見到了,也不算是遺憾。論當今諸朝宰輔,數相爺之才當居魁首啊,不過……“
“慢!”尹奇忽然打斷冷無爲的話,道:“閣下說笑了,尹某不才到也有幾分自知之明,諸朝宰輔中論老誠謀國,我比不上西商的樑亞夫,論拒敵於國門之外,護駕安民我比不上西寧的張銳,論爲國聚財、富民於野之能我比不上西楚的史大偉;論智謀遠慮我比不得大漢的冷無爲,論苦心孤詣維持祖宗江山而鞠躬盡瘁者,我更比不得北魏的柔雲公主,閣下此言謬也。”
冷無爲一愣,他沒有想到尹奇說的當今權臣中會有自己的一席地位,老臉不由的一紅,神情上卻裝得不以爲意道:“大人不是在開玩笑吧,其他人說的還在理,那冷無爲算個什麼東西,不就是一個走了狗屎運的弄臣而已,他何來的深謀遠慮。相爺未免是高擡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