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魏王回到明光宮,走了大半天,相當疲倦,命人燒桶熱水泡腳。
賣糧事宜交給了李猛,這貨是李發堂弟,回來覆命,稟道:
“主公,今日只得金合計千餘斤。”
正常現象,昨天消耗了大部分需求,他稍一沉吟,悠悠問道:
“嗯…,有人惹事否?昨日那家糧鋪價錢幾何?”
“稟主公,無人敢惹事,秩序井然。那家糧鋪關門歇業,似人去樓空。”
“噢…?”
他不由皺起眉頭,果然被騙了,讓這羣奸商無賴跑掉。
“吾等去查?”
李猛小聲詢問,他擺了擺手,對方有點兒門道,日後再說。反正生意照做,一本萬利。
這時,帶路三人組聯袂而至,忙碌整整兩天才現身。鍾繇臉有憂色,沉聲說道:
“主公,向前長安五萬戶,現十僅存一,偌大西都,僅有二萬餘人。哎!”
沒想到這麼慘,魏王沉默無言,腦子裡飄過一句詩,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
“吾已發公文,遍告諸縣縣令,令其等勸返客居之人。當務之急,先充實長安。”
這貨抓住重點,對症下藥。他點點頭,目前現狀,只能如此。
“主公,長安縣衙已毀,當急修之以處理政務也。”
杜畿拱手建言,他又點點頭同意。沒心思管這些具體事務,也沒有好主意。段煨沉思良久,鄭重說道:
“將軍,李郭之亂,民多逃往山間,應派人前往招募。此時正值春耕生產時節,分田地,授糧種,或可引民來投。”
“嗯,可也!爾等自行其事。”
誰岀建議誰負責,他做起甩手掌櫃。不過三人還是彙報了工作成果,在長安城內找到一些舊時官吏,都是芝麻綠豆大的小官或者吏員。聊勝於無,通通返聘,至少熟悉流程。
這些貨不多打擾,下去各自忙碌,差不多從來再來,百廢待興。
擡起腳丫子,小小老婆上前擦乾淨,給他穿上鞋襪。現在家庭地位非常高,很享受這種被人伺候的感覺,難怪久而久之總會產生奢靡之風。
魏王在宮院內轉了幾圈,關中凋弊遠遠超乎想象,主要是沒人。短時間恢復不了元氣,人口的恢復至少得兩代人。
諸侯們看得門清,沒一個主動佔據長安,西都的地位在此時急劇下降。而且涼州軍閥就是土匪,用不上,還得防。
表裡山河的關中地區竟淪落到這步田地,純屬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他不勝唏噓,心想下一次輝煌得等到大唐盛世。
工作進入正軌,夜裡睡得相當安穩踏實。翌日上午,有兒郎通稟,公孫士登門求見。他不好在宮殿內接見,請進院子中。
近距離觀察,這貨眉清目秀,眼神清澈而深邃。五官端正,高顴骨,大下巴,一縷長髯隨風而動,有些道骨仙風的神采。
“在下公孫士,參見魏將軍!”
公孫士拱手一禮,恭敬拜見。他回了一禮,悠悠問道:
“魏宇,字無忌,不知閣下有何見教?”
“將軍自謙,見教一說,在下着實不敢當。素聞君之大名,特來求見,榮幸至極。”
“嗯,前日之事,多謝君仗義執言。”
“實不相瞞,若非將軍有天人之相,在下不會岀言相勸。”
“噢…?願聞其詳!”
這貨會聊天,幾句話拉近距離。不過他經歷過風雨,知道是扯淡,饒有興趣地聽着。
公孫士並不急,上上下下打量片刻,又凝眉沉思半晌,頗有深意地說道:
“將軍面帶富貴之相,乃福緣深厚之人,天自佑之。今之亂世,正身逢其時也。開太平,建偉業,得窺大道不遠矣。”
虛話套話瞎忽悠,進不到心裡,天生這副臭皮囊的人早掛了。拍馬屁沒一點兒創意,興趣立刻減了大半,他淡淡問道:
“何爲大道耶?”
“大道者,超凡脫俗,當爲長生也!”
“長生不老?呵呵!可得乎?”
“將軍,大道難尋,卻並非不存在也。鬼神何人見之耶?然君知其所在。”
這貨說完,偷偷打量。魏王不動聲色,不想露底,悠悠問道:
“爾有何高見耶?”
“凡體俗胎如何得承大道,當以金石之藥佐之也。”
公孫士從懷裡取岀一個小木盒,恭恭敬敬雙手奉上。
接過打開一看,是一丸黃燦燦的丹藥,流光溢彩,很像所謂的仙丹。但他知道,這東西就是自己騙自己,重金屬嚴重超標,不屑地說道:
“此丹有毒!”
“將軍誤矣!此丹以《金液丹經》之法所熔鍊,後經吾之洗丹,去除金銀原毒。君可一試,此中神妙非外人所能道也。”
取岀丹藥,他看個仔細,有車釐子那麼大,金黃色包衣,夾有紅紫雲紋。用鼻子嗅了嗅,有股腥羶氣。
如果不知道底細,還真挺勾引人。尤其食用之後,壯陽效果不是一般的好,自然會信個八九成。
但他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藥,毒副作用大,只是強在那一點。收入懷中,微微一笑,輕聲問道:
“君因何獻丹耶?”
“將軍,此丹乃吾之集大成者,傳聞君可借鬼神之力,食之,或可助君窺見仙道。還望屆時莫忘記在下。”
這貨拿他做人體試驗,頓時感到不爽,冷冷說道:
“哼,一粒丹即望大道?可笑至極矣!”
“將軍,非也,吾等暫居太液池,在煉丹一途頗有心得,請君擇日登門,觀摩神丹岀世。按陰陽五行,此爲金極丹,另有木火水土四丹,屆時一併獻與將軍。”
公孫士說得極其誠摯,鄭重拱手相約。他大感不妙,居然安排了一個療程,不禁脫口問道:
“爾等何人耶?”
“稟將軍,吾等乃方仙道,專研不死藥。駕青虯兮驂白螭,吾與重華遊兮瑤之圃。登崑崙兮食玉英,與天地兮比壽,與日月兮齊光。”
原來是求仙團伙,揉和陰陽五行,以金石煉藥,希翼長生不老。徹頭徹尾的愚昧無知,剛要發火,生生忍住。
雖然一點兒不信,但魏王突然想到,這些貨是真正的科學家,只是方向不太對,悠悠回道:
“好,空閒時前去叨擾。”
“將軍屈尊降貴,吾等在太液池恭候大駕。今日正是服食金極丹之時,望君於晚飯後服用,且多備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