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河公主兩眼冒着粉紅色的泡泡,握了敏行的一隻手,搖啊搖,邊搖邊驚喜地道:“你就是王敏行?我可見到你了。”
敏行忙糾正道:“公主,臣婦叫王敏兒。”
長河公主眨眨眼睛,看看周圍,做出一副心有靈犀的樣子,對敏行悄聲道:“我懂,你現在叫王敏兒,過去麼?你知我也知。”
敏行還能怎麼樣?只能轉了話題道:“請公主隨意轉轉,臣婦是主人,得四處看看,免得有哪裡照顧不周。”
長河公主興奮地道:“好啊,我和你一起。”得,成了牛皮糖了。
姜氏等人驚異於敏行和長河公主的親密,只有世子妃大姐對其中緣故心知肚明,可她絕不會給這些人答疑解惑。
長河公主跟着敏行,嘴就沒停不下來不定過。
一會兒說:“敏行,你可真厲害,竟然去過那麼多地方。”
一會兒問:“敏行,你女扮男裝什麼樣?別人就看不出來麼?”
一會兒再問:“敏行,你去這兒去那兒,怕不怕?”
一會兒又問:“敏行,你現在哪兒也去不了,煩不煩?”
敏行藉着安排下人們做活,很多問題都混了過去,不予作答。及聽到這個問題,心道:沒有你樣的好奇寶寶問這麼多問題,我就不太煩。
長河公主當然聽不到敏行的心裡話,突然神秘兮兮而興致勃勃地小聲道:“敏行,咱們倆做伴,穿上男裝再去遊歷吧?!和這麼些裝模作樣的婦人有什麼好說的?不是衣服首飾就是丈夫兒女,無聊透頂。咱們倆,一起去觀賞咱們大新的大好山河,你再寫遊記出來,讓那些書呆子看看,什麼叫行萬里路。”
等一會兒,聽不見敏行的回答,又道:“敏行,你這樣的人,困在這後院之中,太也委屈。你那些遊記我都讀過,真是好書,若是你就此埋沒,實是我大新之不幸。”
說到這裡,見敏行還是無動於衷,急道:“敏行,你倒是說話啊。”
敏行看了長河公主一眼,正色道:“公主,您這樣說,臣婦可當不起。想咱們大新,泱泱大國,人才濟濟,少了這一個,還有那一個。再說,這遊歷天下,不過是興之所至,於國於民也並無什麼實實在在的益處。公主再不要這麼說了。”
長河見敏行如此,也不灰心,只以爲敏行信不過自己,想着自己也是太過急切,第一次見面,交淺言深,確乎不妥。便不再在這上面糾纏,一心培養自己和敏行的熟悉親密度,於是一直跟着敏行說閒話。
敏行覺得極好笑,也覺得極無奈。
野餐罷了,大家吃得也盡興,喝的也舒心,圍坐在毯子上,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加休息。
自然閒聊的話題不過是眼下時興的衣服樣式,首飾花色,再就是夫婿兒女,當然也有張家的女兒已到婚齡,李家的兒子真有出息等等等等。
敏行也是女人,而且是個已經生育過的已婚女人,雖然對說八卦不太有興趣,可對聽八卦還是極嚮往的。今天卻被
剝奪了這一權利,不得不陪在一個莫名其妙地視自己爲知己的未婚女孩子身邊聽她說不俗的或者高尚的人生理想。怎一個鬱悶了得。
長河公主渾然不覺敏行的痛苦,本着終於找着一個知己的不易,嘰嘰喳喳地說着自己的理想自己的計劃,同時渴望着這個知己的認同和支持。
正說的高興,遠遠的幾騎,飛奔而來。當先一人,一襲月白長袍,飄逸若仙。待離的近了,竟然是一眉目如畫的少年。
幾騎於十幾步外戛然而止,幾人跳下馬來,當先的少年邊將繮繩和馬鞭扔給後面的隨從,邊舉目四顧目光竟然停在自己這裡,然後大步走了過來。
長河公主只覺自己的心臟咚咚地劇烈跳起來,臉孔也燒起來。生怕給一邊的敏行察覺,一邊舉手佯裝撫額,一邊偷眼看向敏行,卻發現敏行根本沒有看她,而是急匆匆地站起來,快步迎了上去。
來人是王訥,他在敏行一家去臨湘前就帶着有經驗的船工去海邊找合適做碼頭的地點,已有幾個月未見敏行。今日回來,梳洗過就先過將軍府去探望,不想敏行竟然和人出來野餐,便一路尋了過來。
敏行也着實想念王訥了,撲上來就要來個熊抱,卻被王訥伸出兩手抓住了雙臂,不得上前。敏行也不掙扎,只看着王訥笑道:“你怕什麼我只是想看看你瘦了沒有。不過,這麼看也能看出來,瘦不曾瘦,卻更結實了。只是,你風塵僕僕的,怎麼竟然沒有曬黑?真是奇怪。”
王訥這才鬆了手,先一揖到底,方含笑道:“姐姐看來也好,白白胖胖......”
敏行一聽“白白胖胖”四字,大驚失色,邊打量自己邊道:“我這麼胖了?我都這麼胖了?”
王訥禁不住哈哈大笑,笑完了才道:“沒有,逗你的,你一點也不胖,正正好。”
敏行大怒,近前一步,一腳踩在王訥腳上,再一旋身,王訥急叫:“哎喲,疼死我了,腳趾斷了......”邊叫邊蹲下身去。
敏行這才跳到一邊,奸笑道:“逗我?還笑,還笑我麼?”
王訥站起來,含笑道:“出了氣了,不生氣了?”
長河公主已經站在旁邊多時,看着兩人的互動羨慕不已,這時方插嘴道:“敏行,這是誰?”
敏行一看她那紅撲撲的臉色就知道這孩子動了心,心中一動,忙介紹道:“這是我家弟弟王訥,正跟着我家將軍一起忙造船之事;這是......”
“王鳳,我叫王鳳。”長河公主急忙道。
“嗯,這是王鳳王小姐。”敏行從善如流。“你們先說說話,天色不早,我去招呼一聲,收拾收拾回城。”
王訥忙道:“我去吧,我在呢。”說着自去安排不提。
敏行暗恨王訥的不解風情,卻也只能帶着長河公主去和那些夫人小姐們匯合,準備返城。
一會兒,王訥安排妥當,舉着阿青走了過來,後邊還跟着兩個五六歲的男孩子,再後邊又有丫頭婆子跟着。阿青看到敏行大叫道:
“阿孃,我要和阿舅騎馬回去,阿舅已經答應了。”
吳銘鎧夫人悄聲問道:“你家阿青竟然有這樣一位阿舅?可娶親了麼?沒有娶吧。”
敏行一邊衝王訥阿青揮手,一這笑着回道:“是我的義弟,還不曾娶親,你若有合適的,不防給我們做個大媒。不是我誇口,我這個義弟,經濟學問爲人,無一不好。”
“敏兒,你這義弟,對女方可有什麼要求?”那邊王妃大姐道。
敏行苦笑道:“姐姐不說,我還真不好意思說。可不是對女子有要求麼?”
“什麼要求?美若天仙還是家財萬貫?”王妃大姐有些不以爲然或者鄙視了。
敏行忙解釋道:“我這義弟可不是這樣淺薄之人,若是想要這個可等不到今天。”
“哪他要什麼?”王妃大姐又問。
敏行突然間就看到長河拉着王妃大姐的手,心中一下悟了。於是笑回道:“我家義弟條件只有一個,也是巧了,竟然也是四個字,乃是‘情投意合’。”
姜氏皺眉道:“這條件聽着簡單,卻比美若天仙家財萬貫不知難求多少。唉,你這義弟是個性情中人。”
敏行苦笑道:“可不是,正因如此,今年他已二十有一,卻尚未成親。你們看看,我這做姐姐的,頭髮都要愁白了。”
吳銘鎧夫人道:“這麼說,你這義弟,只你一個親人麼?”
敏行苦着一張臉道:“尚有一妹,卻是個極有個性,極有本事的,家中俗務多由義妹打理,她今年也不小了,也是我的一大心極事。所以,我盼望早點娶回個弟媳來,到時,義妹可就不止我一個來上愁了,哈哈。”
王妃等人卻都未附和着笑,而是通通送了敏行一白眼。姜氏擡手用力點了一下敏行的額頭道:“你還有心笑?雖說是義弟義妹,但既已結義,如同至親,你是長姐,弟弟妹妹都到婚嫁之齡,卻都未定親,你還笑得出來?”
敏行目瞪口呆,這能怨自己麼?是他們倆太難伺候好不好?自己做不了他們的主好不好?
姜氏又道:“別忘記了,你是長姐,長姐,懂不懂?沒有別的長輩,你就做得他們的主。你呀,就是脾氣太好,可這是他們的終身大事,他們不懂事,你可不能由着他們的性子。”
敏行發狠道:“嗯,就是,是不能由着他們的性子,我要做他們的主。哼,就是壓也要壓他們進洞房去。”卻又馬上泄勁道:“這恐怕不行,這事他們哪個也不會聽我的,再說我也不能強壓着,他們這一輩子的大事,還是他們做主比較好。”
姜氏幾人大恨,簡直要一齊伸出指頭來點着敏行的額頭教訓了。還是王妃姐姐道:“他們要一輩子也不成親,你也由着麼?到老了,他們要是再怪你,你可怎麼辦?”
敏行想了又想,點頭道:“嗯,有理,這事,得和他們敞開了好好談談,不能再這麼糊里糊塗下去了。”
幾人絕倒,這人怎麼能這樣呢?真是“爛泥糊不上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