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訥引着莫王二人進來的時候,敏行正在腦子裡規劃她的臭豆腐藍圖,王訥向她秉報莫二爺到的時候,嚇了她一跳。轉頭一看是莫王二人到了,忙站起來拱手施禮:“世子,生塵兄,一向可好?”又招呼着,“請上坐。”又衝王敏,“看好茶。”自己拿了剪刀竹籃揀最紫最大最好看葡萄剪了兩串,吩咐送了茶來的王訥細細洗了拿過來。這才陪坐在圓凳上。王斌那裡由敏行的話想到門外的對聯,不禁好笑,覺得敏行太有趣了。
三人圍坐,喝茶閒談。首先說到的就是門口的對聯,敏行道:“這是我從一本書裡看到的,是一個故事。一孤傲文人家中來一客人,是新來的鄰居。這鄰居長相平平,穿着平平。文人便有些看他不起,因說‘坐,茶’;及交談了幾句後,覺得這鄰居有些見識,不是俗人,才又說‘請坐,看茶’;再談下去,發現鄰居何止有些見識,那是見識不凡啊,就又換了說法‘請上坐,看好茶’。因這對聯和茶有關,我便用在茶寮裡,也算應景吧。”
王斌道:“從哪本書中看到的,我怎麼沒看到過?二郎看到過嗎?”莫生塵搖頭:“不曾看到過。”
敏行笑道:“忘記了,那能一直記得,我看書向來是邊看邊忘的,只這故事有趣才記得。”
又說起什麼茶好喝,敏行道:“只茶好還不夠,水也好才行。”
王斌贊同道:“那是,要是用芙蓉峰瀑布的水泡茶,肯定好喝。可是取水太難了,就是山下的百姓吃水也不易,路又遠又崎嶇。”
敏行奇道:“這有什麼難的?這事擱北方有難度,擱南方再容易不過了。”
莫生塵這次話一直不多,聽她這麼說也不出聲,只拿眼睛看着她。王斌卻來了興致,高興地道:“你真有辦法?快說。你不知道,山下有我個莊子,吃水灌溉都急待解決。”
敏行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賣個關子道:“我這法子指定有用,世子用了可就算欠我個人情!?”
“欠,真能用就真欠!”王斌很痛快。
敏行這才慢騰騰說:“唉,這法子技術含量很低的,就倆字,‘竹道’。”說完也不解釋。
王斌一琢磨,馬上就明白了,一拍大腿,叫道:“就是啊,我怎麼沒想起來。那些笨蛋,爲什麼那麼多人都想不出來?這把竹節弄通了連起來,可不就引下來了。”
莫生塵眼裡都是笑意,敏行真聰明!
王斌得了法子,叫小廝明東去辦這事,自己放下一個心事,立時輕鬆了很多。因上次沒有去後院屋中和二樓看看,現下就要
去看。莫生塵沒有動,敏行就叫王訥在前面引着去了,自己留下和莫生塵談銀子的事。敏行叫李墨從二樓下來,給莫生塵和自己換了茶,又換了點心,才覷着莫生塵的臉色道:“生塵兄,那些銀子,我給你打個借條吧,利息按市價,你看如何?”
莫生塵本含了絲笑意的臉瞬間陰沉下來,敏行陪着笑道:“要不,算是入股?”
莫生塵面沉以水,騰地站起來,一揚手止了敏行的話,“不必。”擡腳去尋王斌了。王斌剛好從正房出來,迎面對了莫生塵,剛想讚歎屋裡風格獨特,是個會文的好地方,就發現莫生塵臉色不對,問道:“二郎,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敏行那樣的人也能惹你生氣?你也太愛生氣了?”說着示意王訥要去廂房看看,王訥道:“世子爺,廂房沒什麼特別的,您不如去二樓看看,哪裡倒是可以看一眼。”王斌看了他一眼,也不堅持,穿過院子去看二樓。快到樓梯口,李墨從樓上迎下來,王訥撤下來去找敏行。
王斌和莫生塵經李墨引領下進了二樓,發現原來的小隔間都被打通了,視覺開闊許多。牆壁還是原色青磚,房頂蒙的卻是淺藍色麻布,上面還塗着幾朵白雲,畫了幾隻飛鳥。只放了三張桌子,卻是正方的,各配四把椅子,下半油成草綠色,上半卻是原木色。屋內還放着幾株半人高大葉植物,葉子閃着綠光。整個營造的是一種野外感覺。透過後窗,看到的如山間幽居;轉到前窗,進入眼簾的卻是熙熙攘攘的人間百態了。王斌又禁不住讚歎不已:“何等巧思!何等巧思啊!”
莫生塵鬱悶着驕傲了。王斌看着莫生塵微微拉起的嘴角,凌亂了。
相對於莫生塵的心情舒暢,敏行這會兒正在苦惱,莫生塵和自己也不過見過幾面,他爲什麼要這麼幫自己呢?還幫得這麼強橫。他認出自己了?不會吧,要是認出了自己,一個古人,會是這樣的反應?沒有認出自己?那他爲什麼這樣啊?好感?他想和自己玩背背山?太太太可怕了!敏行想來想去,覺得還是不能太違揹他的意志,若他是認出了自己,惹急了他把自己抓回去,就太慘了;沒認出自己麼,沾光就沾光吧,背靠大樹好乘涼啊。
敏行在這裡思想跑馬,一日千里。守在旁邊的王訥看着她的臉色,替她煩惱不已,要是從前,幾百兩銀子,多點點事啊。可現在,自己不但一文不名,還得託庇在他的保護下,唉,愁人啊。
莫生塵走的時候,把莫名留下了。莫名微躬着身,陪着笑對敏行道:“我們二爺說,既然那些銀子爺覺着不能白拿,就作了份子吧。二八開,我們二爺二,您八。讓我問爺,成不成?不成還能商量。”敏行心說:你們二爺是夠二的,卻笑道:“二八不合適,四六吧,你們二爺四,我六。你也不用再去問了,就這樣吧。”
命王訥拿了紙筆寫了文書,自己簽了字,讓莫名拿了去給莫生塵簽字。時間不長,莫名就又來
到茶寮,把一份莫生塵也簽字的文書交給了敏行,看着敏行收好了,才又笑着說:“我們二爺說,份子錢也不用急着給他,就先充作流水放在鋪子裡就行。”聽到敏行“哼”了一聲,卻似沒有聽見,接着說:“二爺請您明天早上在茶寮等着,和我們二爺一起去張將軍家赴宴。”
王府別院,王斌做在搖椅上,也不看半躺在窗下榻上的莫生塵,閉着眼問:“二郎,你這麼上趕着幫王敏行,爲了什麼?你可從來沒有這樣過?多少人求你幫,你還不肯呢?他就這麼入了你的眼?”
莫生塵看着桌子上的葡萄,想着這葡萄也不知道有沒有敏行那裡的好吃,聽到王斌問,低低地說:“我也不知道。那次在建寧張府門外看見他,我就覺得眼熟。後來在芙蓉峰上又見了他,更是覺得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來到這裡,又遇見他。又遇見他,我這心,我這心裡,我也說不清楚。就是看着他,心裡就喜歡;看見他皺眉,就想替他撫平......就是,就是恨不得他的事我都能替他做了,他只要坐在葡萄架下悠閒自在地喝茶吃點心就好。”
莫生塵說着話,自己心裡本來模模糊糊的想法漸漸清晰起來。他不是不知情爲何物的少年,這一想清楚,自己也嚇了一跳,敏行可是個男人,自己這是怎麼了?
王斌卻已真得跳了起來,用扇子指着莫生塵,叫道:“二郎,你想怎麼樣?”
莫生塵卻已平靜下來,頹聲道:“我想怎麼樣?我想也是白想,人家不想。”這樣說着,心裡酸澀的縮起來,鼻子也有些發酸。掩飾地站起來:“我回去休息了。”
“明天還讓王敏行一起去張將軍家嗎?”王斌的問話跟着他有些凌亂的腳步攆出來。“要,一定要。爲什麼不要。”莫生塵的回答低而堅決。
事實上,從這一天起,莫生塵已經把敏行納入了自己的勢力範圍。一有空閒,就來葡萄架下喝茶。有什麼宴會,遊園會之類的,都會叫上她同去。很快,敏行在衡陽的的上流社會就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六月十六日,衡陽太守的長公子李鬆廣發帖子,六月二十日在自己家園子裡請客會文。王斌、莫生塵自己收到了正式的帖子,敏行可沒有這個面子。敏行也不想去,對於莫生塵在衡陽這麼多天還不走,很是煩惱。更何況,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忙。前些天在街上轉來轉去的時候,看到豆腐坊,突然想起了前世的炸臭豆腐,那可是湖南名吃。自己因爲喜歡吃,還曾仔細研究過它的做法,想自己做來吃,畢竟外邊的不如自己做的衛生啊。如今茶寮的工作已上了軌道,不用自己多費心,不如做出炸臭豆腐來,讓炸臭豆腐早日在這個世界上的美食中佔一席之地。然而,莫生塵不是讓自己陪着喝茶,就是讓自己跟着宴遊,竟無時間好好研究。前些日自己試做的臭豆腐也沒有成功,唉,也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