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兒嘟囔着:“唉,人比人真是氣死人,有人就是這麼好命,可有人呢,怎麼忙也是白忙。”
羅依沒有心情搭理她,自己心裡糾結起來,這對自己,到底是個好消息呢,還是壞消息呢?
說是好消息吧,王敏兒若生了兒子,地位就牢不可破了,自己想取代她的位置做二夫人,就幾無可能。
說是壞消息吧,王敏兒若無喜,自己難有機會近二表哥的身;她有了喜,自己的機會可就來了。
羅依內心過於糾結,進屋的時候還是一臉官司,及至看見莫生塵,纔在剎那間換了張再嬌柔不過的笑臉,極親近地喚道:“二表哥,你昨天晚上怎麼也不來看依兒?依兒剛來,哪兒也不熟悉,想去見你也不認識路……”
莫生塵指着羅依,極吃驚地問道:“她怎麼在這裡?嗯?爲什麼讓她跟來了?”
敏行笑道:“太太讓依表妹來的,一個是怕我孤單陪陪我,另一個,恐怕是想在京城給依表妹……嗯,你這做表哥的可得多操心,看有合適的不。”
“我不……”羅依急忙分辯。
“看看,依表妹不好意思了,別說這個了,先吃飯吧。剛來,有的是時間,不急,慢慢來,細細地給依表妹挑個好的。”敏行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
幾人坐下用早飯,羅依卻爲敏行剛纔的話心動了,這要是挑個好的,豈不比給二表哥做小強得多?二表哥再好,姑母再支持自己,貴妾還是妾,總不如嫡妻來得舒心痛快!看來,還是不能得罪王敏兒,有她在旁邊催着,沒準這事還真能成,要是成了,自己這一生也就好過了。
用過早飯,敏行帶着李嬤嬤紅蘿幾個,拿了從臨湘帶來的禮物前往元帥府看望義父義母。義母戚老太太精神還好,見敏行來了,極高興。細細地問着在臨湘時的起居,敏行也不好都實話實說,有些地方不免含糊其辭。戚氏拍着敏行的手,感慨道:“你是個好的,以後必定有福。沒事了,多來看我,多和你嫂嫂姐妹們一起玩。”
敏行笑眯眯地應着是。戚氏對一旁侍立的大媳婦姜氏道:“你看看這個,看着是個就知道笑的,心裡可是什麼都有數,你以後再出門,多帶帶她,讓她也多識得幾個人,多幾個知心姐妹。”
姜氏笑道:“母親向來好眼光,敏兒妹妹是個再明白不過的,以後我再出去,一定叫了敏兒同往,就妹妹這性子,必定人人喜歡。”
敏行笑道:“那敢情好,我正說整天一個人在家,沒意思呢,這下有熱鬧了,我還就好
湊熱鬧。說到這個,我還有點事,這趟從臨湘來時,有個表妹跟了過來,是我們太太的孃家侄女,出去的時候,要是方便,也帶着她吧。嫂嫂看呢?”
戚氏皺眉道:“莫大太太竟讓你帶了個表妹來京城?她想什麼呢?真是不可理諭。”
敏行笑道:“可不就是想那事呢,義母不必擔心,我可不會讓她得逞,想辦法把人給她嫁了,她能有什麼法子?”
姜氏也寬解戚氏:“母親大可不必擔心,就敏兒妹妹,又聰明又能幹,別說來一個表妹,便是再有三五個,又有什麼?”
戚氏橫她一眼:“你知道什麼,這種表哥表妹最難說了,何況還是婆母的孃家侄女,怎麼都比媳婦看着順眼。你多操操心,趕緊給她找個差不多的人家,別讓她給敏兒添堵。”
姜氏笑道:“是,媳婦一定把這當成頭等大事辦,母親就放心好了。”
敏行忙站起身來衝姜氏福下身去:“那敏兒就先謝過嫂嫂了。”
戚氏笑道:“看這個猴精的,這就順竿爬上去了。”
敏行扭着身子撒嬌道:“義母,您又說我。”
戚氏和姜氏都不禁哈哈大笑。
有了姜氏幫忙,敏行感覺心中的壓力驟減,這事一天不成,就一天可能成爲自己家的災難,不能掉以輕心呢。
羅依用過早飯,帶着鈴兒在將軍府內四處遊蕩,不及半個時辰就走了個遍。
鈴兒嗤笑道:“在臨湘之時,說二爺升了將軍,皇上賜了將軍府,多少人羨慕眼紅,看看,不過三進的院子加幾個小跨院,連個花園也沒有,實在有夠小的。這和莫府能比麼?姑太太說得那麼好,叫小姐來爭,這有爭的必要麼?就是做了夫人又怎樣?也還是小門小戶,不上臺面。
這話聽着不好聽,卻恰都合了羅依的想法,這樣的小家小業,嫡妻也還罷了,做妾可有什麼意思?姑母說什麼二表哥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可等他升了官發了財,自己也已年老色衰,一個妾,本就沒有地位,二表哥對自己也沒什麼情誼,到時,頂天還是一個小跨院待着,榮華富貴和自己有什麼關係?一點關係也不會有。
鈴兒一旁又道:“二夫人說讓二爺看着給小姐找個好的,也不知道那話是真是假。要是真的,還真不錯,比在這小院裡當妾可強太多了。可是,她會有這樣的好心?小姐可沒少給她添堵。就這趟跟來,明眼人誰看不出來是怎麼回事?要不是這樣,這一家子能對小姐這麼冷淡?您可是二爺的母親,大太太的孃家侄女,是正而八經的親戚。這是待客之道
麼?太不懂禮了些。
這要是隨便找個什麼破人家嫁過去,還不如給二爺做妾呢,好歹還有姑太太給撐腰,也沒人敢慢待了。”
鈴兒嘟嘟囔囔,使得羅依心亂如麻。是啊,王敏兒會那麼好心?自己給她添了那麼多次堵,她還會給自己找個好的?她有那麼寬宏大量?
鈴兒又嘟囔起來:“不過,也難說的緊。二爺給找的人家,肯定是在京城了,和他們離得這麼近,小姐過不好了,還不是他們的麻煩?就爲着這個,應該也不會隨便弄個什麼人家就把小姐嫁過去。您說是吧,小姐?”
鈴兒來來回回的說,怎麼說怎麼有理;羅依反反覆覆地想,怎麼想怎麼心裡沒底。一句話,各種糾結。
而這種糾結直接導致了羅依行爲的錯亂矛盾。一時衝敏行言笑晏晏,對莫生塵敬而遠之;一時衝莫生塵撒嬌賣癡,對敏行找碴挑刺。把二人弄得莫明其妙,不知其可。
這一天,船場有事,莫生塵回來的有些晚,沒能趕上晚飯。剛到院子門口,旁邊樹後就衝出一人來,莫生塵一驚之下,一腳踹了過去,將那人踹翻在地。隨着那人的一聲慘叫,從樹後又衝出一人來。
就着院門外掛着的燈籠的昏黃的光,莫生塵終於分辨出是羅依主僕來。這時院中守門的婆子聽到聲音也出來了,看見兩人驚訝地問道:“表小姐,您不是早就回院了麼?怎麼會在這裡?”
羅依羞不可抑,口不能言:“我……我……我……”
鈴兒反應更快些,硬聲道:“你是誰?表小姐愛在哪裡,就在哪裡,你問得着麼?”
莫生塵此時已看出端倪,冷冷地“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進院去了。守門婆子冷嘲熱諷道:“哎喲,可真有臉說,還愛在哪裡就在哪裡?最愛的是二爺的牀上吧!可惜,二爺不稀罕。呸,不要臉。”
鈴兒還待要嗆聲,羅依忙扯住她,這可不是什麼有臉的事,若吵得人圍過來,自己這臉就真不能要了。
兩人一路回跨院,鈴兒還一路埋怨:“我說不要去,小姐不聽,偏要去,說什麼二爺沒用晚飯,請過來用些點心,喝茶說說話。既去了,就得做成了才行,剛纔就該在地上躺着別起來,讓二爺抱着送回來;男女授受之下,不成也成了。”
羅依慘切切道:“二表哥那一腳,真把我的心踹得冰涼冰涼的。他一點也不憐惜我,我要是真給他做了妾,又是用這種辦法,他會搭理我?一定連見也不肯見我了。”
於是,再一天,羅依又有了截然不同的表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