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天一點也不長,敏行除了偶爾去小吃城看看,就是和武青方雷等人四處看風景觀民俗,回來形成半文半白的文字。過了年,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起來,樹啊草啊漸漸綠起來。這天早上敏行尚未起身,武青就急匆匆闖進院來,莫言忙上前攔住,拱手笑問:
“武爺,急什麼,我們爺還沒起身呢。就是要出去玩兒,也不用着急不是,您且等等,小的給您叫去。”說着話,打給莫語一個眼色。
莫語快步走到房門前,輕敲着門,低喚道:“王行,武爺來了,請爺起身。”
門裡就傳出王言的抱怨:“這麼早,就不能讓爺多睡會子。唉,莫二哥,你去提熱水,我去喊爺。”
敏行在裡屋已聽見,一邊說着:“不用喊了,起來了。”一邊手腳麻利地穿上夾衣夾褲及布襪,再套上件月白的長衫,登上鞋走了出來。王言微撅着嘴,小聲嘟囔着:“爺又自己穿衣服,不讓小的伺候。誰家的爺自己穿衣服啊,就爺......”
敏行伸手撫了撫王言的頭,笑道:“行了,別嘟囔了,你這是典型的得便宜賣乖,不讓你幹活,還這麼多話。趕緊的,我要洗漱。”
莫語已提了熱水來,王行接過來,又是對水,又是拿淨巾,又是拿青鹽,一會兒功夫,就收拾利索了。武青在院中已轉了好幾圈兒,看着敏行從屋裡出來,幾步邁到跟前,想說話,卻看着敏行明淨的笑臉,呆住了。敏行笑道:“武青,這麼早,急着做什麼去?”
武青這才凝神道:“敏行,走,咱們先去城東頭的李家鋪子吃早點,再去東山,昨天下午我去看了,那裡的迎春花開了。今天這麼暖和,一定開得更好,咱們趁早賞花去,晚了,人就多了。你不是說極喜歡開得燦爛的迎春花麼,一大片一大片的,耀人眼目。”
敏行一聽,興奮了:“你說得沒錯,我多少年沒看到開得燦爛的迎春花了,想不到東山竟有一片迎春。難得正趕上開得時候,走,咱們看去。武宏呢?方雷呢?是不是在外邊等着?”
武青一下愣住了,他前幾天每天派人去東山看,前天聽小廝說花開了不少了,昨天下午自己就悄悄去看了,果然一大片一大片的,開得燦爛。興奮得到半夜才睡着。一早起來就來喊敏行,哪裡記得他們兩個?身後一個小廝叫張明的很機靈,一邊說:“我去請五爺和方爺。”一邊飛快地跑了。
敏行用一手指着武青,笑嘆道:“你真行,離他們近,卻忘記喊他們,想什麼呢!?”卻是一點也沒往武青喜歡自己上考慮,自己現在是男人啊。
莫言莫語卻對看了一眼,都皺了眉頭。跟着敏行幾個月了,又從莫名那裡得了不少指示,兩人也猜測起敏行的性別和與莫生塵的關係來。
一會兒功夫,武宏方雷快步走來,都披着斗篷,迎着風,憑添了許多風采。敏行想回屋去拿自
己的斗篷,王言卻已拿着站在旁邊了。敏行拿過來披在身上,又撫一撫她的頭:“好孩子,真懂事。”王言聽了卻扭過頭紅了眼眶。
幾人帶着隨從騎了馬,先到了城東的李家鋪子,李家鋪子的早點在桂林是有名的,豆腐腦兒像雞蛋羹一樣嫩滑,豆腐皮包子裡的餡是用野菜爲主料調的,吃着那麼爽口。還有別的脆香的,細軟的各種點心,只叫人吃到撐。
吃完了,又叫王言挑着拿了幾樣,用盒子裝了帶上,一行人向東山行去。出了城,還未到東山,清新的空氣就蘊着花香撲了滿鼻,幾個都不禁深吸了一口氣。轉過一片林子,就到了東山腳下,整個東山,從山腳向上,都是迎春花,黃的迎春花,在尚有些涼意的春風中,燦然盛開。幾人下了馬,緩步近前,再走進花中,躲閃着花枝,向山上走去。天色尚早,桂林的士子淑女尚都未來,幾人也震憾在迎春花的肆意裡,一時都沒有開口。
東山不高,不過一會兒,大家就站在了山頂。山頂上有一座草亭,亭中有石桌石凳,幾人落座。四周看去,迎春花遮了視線。敏行笑道:“這可比我原來見過的更多得多了,更燦爛,更炫目。看着倒不像是野生,也不知是那一家的手筆。”
敏行話音剛落,就聽亭東有人道:“果然,過於雕琢而失之自然。”衆人尋音望去,從花林中走出兩名青年男子,一人敏行認識,卻是王斌,另一人月白熟羅長衫,青色綢面斗篷,容長臉,一字眉,細長眼,脣薄且蒼白,只一管鼻子高挺而窄狹,甚是好看。敏行忙站起來衝王斌拱手施禮:“世子爺也來賞花。”武青方雷三人也忙站起來施禮。
王斌點點頭,笑道:“敏行跑到桂林來玩,衡陽放不下你了?”
敏行有些詫異他的說法,卻不問,只說:“世子豈不聞‘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敏行這也是在做學問。”
王斌也不糾纏,衝武青三人擡擡下罷。問道:“這兩個是誰?我看着很面熟。敏行交的朋友也不少啊。把我們都忘了吧,離開衡陽也不寫封信給我們。”王斌對敏行身邊的事都是知道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還是情不自禁地說出了這麼些酸話。
青斗篷詫異地看着王斌,不明白世子怎麼說出這種酸溜溜的話來。武青方雷二人也聽出了王斌語氣裡的酸意,想起莫生塵,想起在衡陽時的傳聞,心道,這莫不是在爲莫生塵鳴不平吧。武青的心裡也酸澀起來。
敏行心中更是詫異,卻也不願深想原因,只介紹道:“這兩位是零陵武家的,武青、武宏,這一位是衡陽方家的方雷。”
王斌一挑眉:“不是敏行在桂林新結識的朋友啊,竟是從衡陽伴着過來的?這情誼,可真深厚啊!”
敏行心道:你酸個什麼勁啊,好像誰和你有那啥似的,卻笑着問道:“世子爺什麼時候來的?有沒有在衡陽停留?敏行雖不是衡陽人,在那裡呆了
些時日,卻也有了感情。”也不等王斌作答,又接着問:“我們剛剛在這賞花,聽得你們的話,莫不是知道是誰營造了這一片春光?”
王斌衝旁邊那人一擡下罷:“喏,就是他。”
敏行幾人向那人拱手道:“謝過兄臺,要不是兄臺,我等怎麼能見這樣炫目的花山。”
那人忙拱手還禮,自嘲道:“不敢當,這麼不自然的東西,怕是污了衆位清目。在下風清揚,祖居桂林。”
敏行被雷了,風清揚,令狐沖的師叔祖啊,大俠啊。
方雷先反應過來,忙又拱手道:“失敬失敬,原來是風氏,我等來桂林也有幾個月了,多聞風氏清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這些日子敏行收集民俗傳說,也確實聽說了桂林風氏。桂林風氏是桂林有名的世家,傳家已過百年。家風嚴謹,子弟多潔身自好,每代都有人出仕,在仕林中多有清名。
見禮又見禮,寒喧又寒喧,最後大家又落了座。風家的小廝燒水泡茶,王行拿點心擺上。敏行想,賞完花,該開茶話會了。幾人你來我往,正說的熱鬧,忽聽得一聲嬌媚女音:
“風哥哥,你怎麼也不等等妹妹!?”含糖率極高,差點讓敏行齁着。掃一眼衆人,風清揚皺起眉頭,王斌一臉不耐煩,武氏兄弟和方雷都顫抖了一下。
隨着聲音,一名十四五歲的年輕女子閃過花枝來到草亭外。彎眉大眼,櫻桃小嘴,再穿一襲墨綠長裙,披一件桃紅斗篷,真真如一枝盛開的桃花。美人兒啊,敏行移不開眼睛了。美人兒視線輕輕一掃就擇定了目標,嫋嫋娜娜如弱柳扶風,移到王斌跟前,福了下去,道:“明玉見過世子爺。”
她“明”字出口,敏行趕忙捂住耳朵,不行,含糖率太高,享受不了哇。另幾人本滿臉趣味地看明玉表演,一見敏行捂耳朵,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風清揚本緊皺着眉頭,也沒繃住。王斌也看見了,一邊擺手讓明玉起身,一邊用另一支手點了點敏行。
明玉行了禮也不離開,站到王斌一側,衝王斌笑道:“世子,這迎春花好看吧,當初揚表哥要種的時候,府裡有人不贊同,明玉可是極支持的。”
敏行見她一臉長談的架勢,忙站起來,道:“世子,風兄,我們還沒賞夠,你們說話,我們再轉轉。”王斌忙也站起來道:“我和你們一起。”敏行心說,我們要擺脫的就是你好不好?卻也只好同行。剛走出草亭,又有人閃過花枝走過來,這次卻一下有三個女子。也都是對在場的人輕輕一掃,就擇定了目標,嫋嫋娜娜地去“XX見過世子”了。
敏行擡頭看看太陽,上午已過了一半了,人會越來越多,且中間有很多明玉這樣的女子。若跟王斌一起,自己非被甜死不可,就有了歸意。因而去找主家風清揚告辭,並請他一會兒給世子說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