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在下,決戰在繼續。
到了這一刻,不會因爲下雨而停歇,也不會因爲死亡而停歇,只會繼續激戰,直到拼殺出勝負的那一刻。
鐵騎洪流正在聚集,在風雨中殺聲震天,慘烈的拼殺着。
劉琦穿着金甲,騎着一匹黑色駿馬,在侍衛擁蔟下衝鋒着,眼神中正閃着興奮。
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在西北軍更是如此,往往是一路軍,多是相鄰親黨。
在富平會戰中,共聚集了五路宋軍,而兄長劉錫率領着涇原路宋軍,主要迎擊金軍左路軍。而此時兄長劉錫正在後方指揮全軍,而衝陣的任務也是由他這弟弟負責。
此刻,在戰場上廝殺,劉琦沒有恐懼,只有濃郁的興奮。
劉琦提着長刀,策馬緩緩向前,戰馬的移動速度越來越快,慢走數百丈之後,戰馬開始徐徐加速起來,馬蹄轟隆隆的敲擊着地面,天際之間,響起了隆隆轟鳴。
地面開始顫動起來,龐大的騎陣彷彿來自地獄的幽濤,挾裹着踏碎一切的威勢,如天崩地裂,如驚濤拍岸,向着飛速而來的女真鐵騎迎面而去。無人退縮、無人畏懼,有的只是堅韌無比的狂熱和那種視死如歸的殺意。
近了,越來越近了!
對面的宗弼,瞧見了宋軍騎軍的氣勢,整個人露出一股豪氣,豪情在熊熊燃燒,灼熱了他的靈魂。血在燃燒。
殺過去,沖垮他們,建立不世功業。讓我的族人好好看看,長刀在手,天下我有!
最前面的一排騎兵將直指虛空的長矛壓了下來,幾百支鋒利的長矛刺碎了冷冽的朔風,形成一片,刺殺先了敵人。
後幾排騎兵將手中的斬馬刀高舉過頂,鋒利的冷輝令。閃爍着淒冷的光芒。
一瞬之間,雙方的騎兵交鋒在了一起。
宗弼的眼眸中,閃現着殺意。鎖定了劉琦,露出了殘忍的笑容。
將是兵的膽,一支強軍,往往是騎將身先士卒。將軍到了哪裡。鐵騎就緊緊跟隨,猶如劍鋒。只有斬殺了這個宋將,才能獲勝。
而此時,劉琦也鎖定了宗弼,要殺死這個金軍將領,只有殺了他,才能顯示出赫赫戰功。
殺死他……
劉琦在毫不猶豫的放緩了馬速,讓身後的鐵騎越過去向前衝殺。他的眼睛,仍然一動不動的盯住宗弼;
而宗弼也是放緩了戰馬速度。雖然戰馬仍然快速奔跑,可是身後的騎衛已如流星一般飛出,擋在了他的身前,狠狠的撞擊向了宋軍騎軍。
劉琦的眼眸仍然死死盯着了宗弼,突然大喝一聲,勒馬揚鞭,長刀狠狠一揚,如脫繮的野馬一般飛速旋斬過去。
宗弼置身這萬千人之中,眼中猩紅,眼見劉琦殺來,發出一聲冷笑,長刀迎面上去。
“殺!”
宗弼大吼一聲,手中手中長刀狠狠斬落。
“殺!”
劉琦也揮刀砍殺着。
“噹啷!”
兵器發出劇烈的轟鳴聲,倆人初次交鋒。
而身後的騎兵也是碰撞在了一起。
鏘……兩馬相交,二人各自前奔,戰刀發出巨大的聲音,隨即,二人又迅速的分開,各自如猛虎一般衝入地方的騎陣。
“可惜……”
劉琦再回頭要去尋宗弼的蹤跡時,發現對方已經帶着一支騎軍如餓虎撲羊一般扎入自己的後隊,劉琦咬咬牙,滿是遺憾的提刀繼續放馬衝刺,身爲騎軍,從來是有進無退。
劉琦心中在咆哮,在吶喊。
兩支飛快移動的騎兵轟的一聲撞在了一起,不管是宋軍鐵騎,還是女真騎兵,前排的騎士都如斷線風箏一般被撞飛,紛紛落馬在地,發出淒厲的大吼,可是迅速被更熱血的喊殺壓下去,長刀和長矛劈砍、前刺,血氣迅速蔓延開來。
兩股黑影狠狠的粘在了一起,戰馬在咆哮,戰士在怒吼,有人被毫不猶豫的斬落下馬,更多人拿着武器,瘋狂的砍殺,誰也不肯後退,那巨大的鐵流,猶如兩股巨大的駭浪,在甫一接觸之後,再也找不出任何縫隙。
無數人在雨水中拼殺,兩股騎軍陷入膠着的狀態,誰也不能撕開一條口子,而在馬力用盡之後,雙方更是陷入了僵局,七八萬人在這方圓數裡的相互廝殺,無數人倒下,更多人刀槍相向,陰霾的天空之下,血光浮現。
宋軍軍陣之中,劉錫的全力關注着戰局。
身後的將領道:“,將軍,是不是出動步兵上前增援?”
劉錫沉吟了一下:“再等等,不急。”
戰局足足膠着了半個時辰,廝殺聲仍然沒有停頓,誰也不肯相讓一步,這些筋疲力盡的騎軍,都爆發出了無以倫比的耐性。
而這時候,在後壓陣的金軍將領韓常終於忍耐不住了,他按住了刀,大吼一聲:“殺!”
韓常率領着剩餘的金軍鐵騎衝擊而去。
劉錫的眼眸通紅,看着金軍一有動靜,立即扶住了馬鬢,另一隻手抽出腰間的長刀,高呼一聲:“殺!”
“殺!”
剩餘的宋軍步兵也是衝擊而去,以弧形的方向朝女真援軍奔殺而去。
劉錫、劉琦率領的左路軍涇原路四萬宋軍,與宗弼,韓常率領的三萬金軍又一次攪在了一起。
宗弼沒有預料到,這股宋軍竟如此頑強,這一會踢到了鐵板一樣,居然是相持不下。
雨水這股,已經不知倒下了多少屍首,失去了主人的戰馬發出悲鳴,戰鬥仍在繼續,劉琦帶着一隊親衛,全身已被染紅,左肩上也已經血流如注,可是置身於此,只有瘋狂砍殺,再無其他,每一下砍殺,都帶來一道血雨。
“小心!”
劉琦斬殺一個女真人,身後爆發出一身大喝,已看到一名用身子擋住了刺殺而下的長矛。這一矛,本該扎入劉琦的腹背,正是那侍衛捨身忘死的用血肉之軀去抵擋,才得以倖免。
也不知是悲痛還是憎恨,更或是兩者都有,劉琦勒着馬,繼續瘋狂的衝殺着。
長時間的衝殺,刀刃已經卷了,動作也不在乾淨利落,可是殺伐依舊。
殺戮,纔剛剛開始!
一些失去戰馬的騎兵,開始當作步兵一般作戰,悲壯而慘烈。
一旦戰損到一定程度,必然會有一方潰退,可是這兩支軍馬都在堅持着,比拼着耐力與勇氣,堅信敵人最先堅持不住,堅信敵人最先潰敗。
沒有一個人選擇潰逃,彷彿天地之間,只剩下了殺戮。
殺死他們,才能活下去,殺死他們,才能建立勳。
“殺!”
雙方都殺紅了眼睛。
“殺!”
宗弼已經筋疲力竭,他的手上染滿了鮮血,坐下的戰馬也已經替換,帶着一隊騎衛,他的臉上殺氣騰騰,整個人宛如惡煞臨世。
宗弼心中不住驚訝,從前與敵人騎軍交戰,只要放馬一衝,或許還可以抵擋一陣,可是一旦傷亡到了一定程度,便如鳥獸一般開始潰散,女真人所向披靡,往往都是用瞬間的爆發力將對方沖垮,可是現在面前這些宋軍騎軍,這種戰明顯失去了效用,而騎軍一旦陷入了僵局,女真鐵騎的優勢也就蕩然無存了。
宋軍,再也不是過去那樣虛弱,只要幾百金軍騎兵,就可擊敗上萬宋軍!
這麼打下去,最後的結果只能是兩敗俱傷。事實上到現在爲止,女真人和宋軍都是損失慘重,那地上的橫屍已經無數。
這個時候,甚至連隊形都顧及不上了,到處都是混戰的人羣,廝殺低吼。
只是此刻,即便是兩敗俱傷,也要繼續拼殺下。
正如兩頭猛虎相爭,任何一頭猛虎若是膽怯,想要脫身離開,只會得無比悽慘。
正在鏖戰火熱之時,後面的宋軍增援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