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區完工後,童氏給六郎結算了工錢,六郎還清了欠童氏的院錢,還小賺一筆,和袁莉的婚禮辦的還算風光。成親後,六郎經營木匠鋪,袁莉還跟着李翠紅學做菜,現在負責林氏翠記家常菜館老店,李翠紅則全心經營鎮中心新開的連鎖二店,吉樂鎮的連鎖三店由大丫經營,二丫悟性不如大丫好,平日只是打打下手,李翠蓮提出要廚師現炒菜現賣時,李翠紅便派二丫過去,也算是給她一個單獨操持的鍛鍊機會。
三個飯館的廚師班子,都像林芳書上看的那樣,燒火的專攻燒火,洗菜的專門洗菜,還有切菜,配菜,擺菜,炒菜,傳菜,都是各學一樣,各方人手配合起來,便可做出美味佳餚,若是單獨分開,則一事無成。
當然,不是林芳自己給李翠紅提出的建議,包括前面所提賣快餐,都是變成慧圓老和尚的主意。李翠紅現在對慧圓佩服的是五體投地,老和尚倒是一點都不臉紅,就是,很煩,他不想讓人家以爲他是飯食和尚,不時有人來找他請教菜式,他想清淨。
李翠紅和袁莉都是爽快性子,問清原委後,更是氣憤,李翠蓮是李翠梅的義妹,袁莉氣歸氣,卻不好說什麼,李翠紅則罵道:“真真是忘了本,她不想想,若不是三姐當年放她自由,哪裡有她今日開鋪子做主,竟爲了小兒義氣,做出此等事來。”
李翠梅臉色凝重:“唉,若不是我今日駁回她的請求,她可能也不至於失了心智。”
“她又有何請求,莫不是還未放棄要製衣熟手?”
“不是要製衣熟手,是要針織手。”
“什麼?”
李翠紅和袁莉同時驚呼。
經過這幾年林芳的不懈努力,她心目中的毛衣終於問世,不過,現在只能暫且稱爲線衣,因爲她只用了棉線,還沒接觸到毛線。去年春天,當她拿着織的七歪八扭,她不說,根本看不出是衣服的東西,給孃親看時,李翠梅簡直呆了,家裡所有人都一直認爲,林芳只是好玩,把線繩當作玩具,沒想到,線繩竟能變成衣服,仔細看時,竟是別有一番韻味。
花了一天時間,李翠梅和女兒一起,研究針織方法,再用五天時間,一件整齊的小孩上衣製成,類似後世的蝙蝠衫,套在林芳身上,極爲好看。由此及彼,她給丈夫和兒子每人織了一件外袍,大郎長的俊美,穿什麼衣服都好看,林文和林武初時還覺着怪異,見爹爹每日樂哈哈的穿着在外炫耀,而所見之人,眼裡都是羨慕,爭相來問,哪裡有賣,哥倆這才大方穿出去上學,引來路人和同學圍觀。
漸漸問的人越來越多,李翠梅覺着,針織衫若是拿來賣,必會大火。
着郭四娘另外招選人手,只要己方看中,對方願意,全部籤身契,然後,再做培訓。
別看林芳研究針織花費兩年多,人家學起來可就快了,聰明的,片刻即會,就是那笨的,一兩天之內,也差不多可以掌握,所以,這針織衫坊,幾天後便開工。但有一點,針織畢竟不同於製衣,要織好一件衣服,不是一時半刻成得了的,就大郎那件外袍,李翠梅差不多用了一個月時間,每日累得肩背痠痛,她用的還是粗線,若是線再細點,時間更久,李翠梅決定,只接定製,不賣成衣,價錢是一般衣服的幾倍,甚至幾十倍。
這一年多來,針織衫坊訂單源源不斷,外地甚至外省的都有,就連遠在京城的大嫂郭佳怡,也寫信替人來定製。
針織看似費神,其實也簡單,有心人只要找到藏起來的線頭,慢慢拆開,詳加研究,很容易就能模仿出來。所以很快,別的地方也慢慢出現了針織衫坊,有些有錢人家的小姐丫環,也會了這針織方法,不過,這對翠記針織坊倒無多大影響,畢竟針織是慢工出細活的行當,翠記針織紡不可能接得了所有生意。
所有翠記製衣坊出品的成衣,都會在衣角或袖口內,用雙面繡法,繡上“翠記製衣紡”幾個字,就好似林芳前世的品牌標籤,不過,前世的標籤極易冒牌,而這個這個標籤卻難以模仿,因爲這雙面繡法不是言傳身教,再好的悟性,也不是說會就會的,久而久之,翠記製衣坊便打出了名氣。
翠記針織衫也使用同樣的方法,在衣角或袖口內,用雙面繡法,繡上“翠記針織紡”,慢慢的,翠記針織衫和翠記精品成衣互爲襯托,相互滲透,兩個坊的生意均越來越好。
李翠蓮見這針織衫生意極賺錢,便也想插一腳,她想着,反正到處都有仿製品,也不差她這一家,可她不想自己費神研究織法,就連請教一下別人都覺沒必要,直接來找李翠梅要人。
如此三番五次,不知休止,李翠梅漸覺厭煩,毫不猶豫,乾脆拒絕,李翠蓮窩着一肚子火,無處發作,剛好林芳回來,跟孃親撒嬌耍嘴皮子,纔會發生後來的事。
李翠紅還待要罵,外面小勤家的稟報:“大夫人,二丫回來了,是否讓她進去。”
“嗯,進來吧。”
“是,大夫人。”
李翠紅迷惑:“三姐,這會兒是店裡正忙的時候,你怎讓二丫迴轉。”
“翠紅,稍安勿躁,待我問完二丫,便給你解惑。”
三姐向來做事有分寸,李翠紅安靜下來,和袁莉一起,靜等李翠梅處事。
二丫一進門,屋裡人均倒吸一口氣。兩眼血紅,腳步漂浮,走路左歪右扭,比林芳都還不穩,眼見着一口氣就可吹到,這哪裡還是往日雖不算聰明,卻處事穩重的二丫。
“哎喲二丫,你怎如此模樣,快來坐下。”李翠紅和二丫相處時日較多,本身又是個爽快之人,見二丫這樣,趕緊上前扶住,把二丫往旁邊凳子上拉。
“且等一下,”李翠梅阻止:“二丫,先回答二夫人,你怎會如此模樣,你是去做菜,而非做賊,爲何似幾日未睡。”
“是,大夫人,”二丫強撐着並未坐下,聲音喑啞:“五姨夫人買了兩人,讓奴婢教他兩人做菜,日夜不息,奴婢已兩日兩夜未閤眼。”
“什麼,這個翠蓮也是,做菜而已,哪裡需要如此着急,若是人累壞了,出事怎辦,真真是,唉,大嫂先讓二丫坐下可好,這孩子眼見着就要暈了。”
二丫不肯坐,而是向李翠紅斂身一禮:“二夫人恕罪,奴婢此時若是坐下,便會睡着,二丫還有事稟報。”這一禮,二丫險些栽倒,嚇得李翠紅一把扶住,不敢再多言。
李翠梅發話:“有何事,一併道來,翠紅,稍安勿躁。”
“是,大夫人。這兩日來,五姨夫人不止要奴婢教那兩人做菜,還要奴婢寫出菜譜,奴婢不識字,五姨夫人讓奴婢口訴,五姨夫人親自記錄。”
李翠紅張了張嘴,看看二丫,還是忍住。
“然後怎樣?”李翠梅口氣已是冰冷。
二丫陡然一個激靈,答道:“奴婢講,並未見過菜譜,二夫人平日裡做菜,全憑經驗,至於如何配菜,也非一成不變,手邊有何材料,信手用來。五姨夫人不信,言道,你家二夫人我知,她一人如此,難道店中師傅全部如此?”
“你如何回答。”李翠梅口氣稍緩。
“奴婢講,店中師傅是否也是如此,奴婢不知,奴婢愚鈍,至今爲止,奴婢只學會有數幾樣菜式,味道如何,五姨夫人也全見識過。”
味道如何,在場的幾人也全見識過,能入口而已,不難吃,也不是很好吃,一般般。
“可還有?”李翠梅的語氣已然平靜。
“有,五姨夫人怒道,李翠紅太過歹毒,誤我。”
二丫說完,給李翠紅跪下,奴僕膽敢說出主人名諱,乃是大逆。
李翠梅站起,過來欲扶起二丫,可是,剛一碰到,二丫即刻倒地。李翠紅從剛纔二丫的話中驚醒,她這些年跟着童氏,也學了一些粗淺醫理,上前給二丫把脈,搖頭嘆道:“無礙,只是累極昏睡。”
二丫一睡就是兩天,李翠蓮那裡,新買的廚師,只是匆忙中聽過二丫講述,並未實際操作,兩人雖也不算炒菜生手,可炒出的菜,味道不但不對,也不如二丫炒出的好吃,客人不滿,紛紛去了林氏翠記家常菜館。李翠紅心裡氣李翠蓮無禮,這兩日無精打采,每日送去方蓮飯館的飯菜,也無心下單,方蓮飯館唱起了空城計。
李翠蓮情急,去找李翠紅,老店二店都沒看見,問店裡人手,各個都說不知東家去向。
二郎也在鎮上開了鐵匠鋪,不爲賺錢,只爲能接到更多不一樣的訂單。待李翠蓮進入鐵匠鋪,就見李翠紅當着衆多客人的面,在二郎懷裡哭的昏天黑地,而二郎,鐵塔一樣的剛硬漢子,卻是滿臉柔情,好似怕弄壞了嬌弱的娃娃般,輕輕拍哄着嬌小的妻子。一見李翠蓮,二郎立馬瞪大牛眼,滿是兇光,李翠蓮嚇得倒退幾步,扭頭就跑,從此未敢再登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