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於紅梅假意和文興委蛇,討巧地向文興恭維,說些奉承話兒,文興那消失許久的大男子的自信心終於得以挽回,不由高興地手舞足蹈。自此以後,於紅梅隔三岔五就來文家送豬肉、豬排之類的。文家僕人們都覺得納悶,怎麼如今的伙食頓頓都有肉,要知道,原來可是逢年過節才沾些油水的。終於馬氏也覺出了不對勁,把管廚房的雙喜喊過來詢問,雙喜卻嘟着嘴說:“最近胡屠戶家的肉幾乎都賣給咱們家了,那個於紅梅不知給大爺灌的什麼迷魂湯,如今隔日就來送一回,奴婢只得收下了,所以上上下下倒是都有肉吃了。”
馬氏沉吟了一會子,悄聲問雙喜:“難道大爺又看上了她?不能啊,那麼癡肥、腌臢的模樣!”
“怎麼不能?”雙喜冷笑,“大爺說不定就喜歡這種呢!正經的好人家的女子他瞅都不瞅的,專喜歡這些狐媚魘道的。”
“你呀!”馬氏看着雙喜笑了,“你放心,我不會讓大爺老耽誤着你的!”
雙喜的臉一紅,明白自家小姐前些日子說起過,等過了年就和大爺說了,把自己打發出去嫁人,嫁得遠遠的,這樣彼此臉上都好看。她忸怩了半天,終於找了一個話題,“這幾日我看那個於紅梅收拾得整齊多了,來送肉時,那個口袋子也乾淨了好多,否則,我看着都噁心。”
“嗯,自然是咱們家買她的肉多,她有了餘錢置辦衣服打扮一下了。”馬氏道。
“纔不是呢!”雙喜悄聲道,“我估摸着她又起了不安分的心思了,小姐可要提防着她點,那幾年我在手底下吃了不少虧呢!”
“我明白,放心,她那條小泥鰍翻不出多大的浪來。”馬氏笑道。
主僕二人又閒談了一陣子。
且說於紅梅自從開拓了文家這個“買肉”的大戶之後,把胡屠戶樂得臉上橫肉抖動,對待於紅梅也好多了,不
再肆意打罵。這日於紅梅從文家回來後,對着鏡子試穿昨日裡新買的襦裙,胡屠戶在院子裡收拾着一些豬排之類的,對着於紅梅吆喝:“屋裡的,別在那裡描眉畫眼了,你擦得那些香粉都弄到豬肉上了,今天王矮腿來買豬下水都說了呢,一股子香粉味兒。”
於紅梅不理他,知道他又起勁兒吆喝了一嗓子,於紅梅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出來,對着胡屠戶就拋了一個冷眼,“嚎什麼喪!那個王矮腿一年到頭統共買不兩回肉,有什麼可抱怨的?”
胡屠戶看着於紅梅穿着新衣,不由皺起了眉頭,“前幾日不是剛剛買了新襖嗎?怎麼又買了?哪裡來的銀錢,莫不是你扣下了賣豬肉的錢?”說着彎下腰就去炕下那個炕洞裡找尋儲錢罐子,準備數錢。
於紅梅一撇嘴:“不用數,不是用你的寶貝錢罐子裡的錢,反正不讓你給買,是文家的大奶奶賞的錢,我天天去送肉,總不能穿得像叫花子吧。”
“敗家的娘們!有那麼多衣服,還是買啊買的,賞的錢你不會拿回來?”胡屠戶吼道。
“你沒本事給老婆買新衣,人家文家大奶奶賞我錢,我置辦兩件怎麼了?”於紅梅鄙夷地看着腌臢的胡屠戶沒好氣地反問。
“反了你!”胡屠戶被於紅梅氣得直跳腳,衝過來就準備踹她。
於紅梅心裡有些怯意,嘴上卻不服軟:“就知道打老婆,有本事多賺大錢讓我也衣着光鮮,插金戴銀啊!看看人家的丫頭穿的都比我的強!下次送肉你去吧,我是不去了,又被你打成豬頭樣子,想想都丟人!”說着負氣地坐到一邊去。
胡屠戶聽了此話,那還沒踹出去的腳卻收回來了,他琢磨,因爲於紅梅與文家的老關係,他才攀上了文家大爺這個金主,否則殺的豬也不會那麼快就賣光,眼看着銀子突突突往自己口袋裡鑽,他的心裡不知樂成什麼樣子呢,哪裡會理會於
紅梅的那些齷齪心思?要是打了她,她真的鼻青臉腫地去送肉,文家勢必會問,這個婆娘再花言巧語哭訴一番,文家一怒,斷了自己的財路就不好了。
想到此處,胡屠戶因此那佈滿橫肉的臉上擠出笑容來:“娘子別惱,你也知道我是個粗人,不懂得這些花兒粉兒的,只是咱們多賺些錢,養個娃,再去西北那裡去瞧瞧我那兄弟去,這天氣愈發冷了,也不知道他有冬衣穿嗎?”
於紅梅見胡屠戶服軟,提起胡四來,倒是心裡也有些難過了,她本來就與胡四有首尾,況且胡四會哄女人,比這個不解風情的粗魯屠戶強得多了,單說那溫柔可意兒,就讓於紅梅覺得此生也不算虛度,與胡四郎情妾意的,不料胡四卻又勾搭上了文家的小老婆,結果落得充軍刺配,被閹割了的下場,於是於紅梅想起文家更恨得咬牙切齒,她眼珠一轉笑道道:“你放心,我打扮打扮也是給你多賺銀子,文家嘛,欠咱的我都得討回來!”
胡屠戶有些發懵,“娘子糊塗了?文家何曾欠咱們東西?如今是咱的金主啊!”
於紅梅冷笑:“也就是你這種豬腦子,記吃不記打的熊包樣,咱們兄弟胡四倘若不是給他家的那個春惠姨娘勾引,能落得刺配充軍還加上騸馬似的下場嗎?”
胡屠戶低頭道:“也怪不得文家,本來就是胡四他不爭氣,好好地勾搭人家的姨娘做什麼,聽說還下毒謀害主子,這還了得?”
於紅梅一下子給他道中了心病,本來下毒的事情她也有份的,只是胡四沒有供出來罷了,她大怒:“就你那個慫樣,歸不得也就是殺豬的命兒,文家還有一個姨娘是窯姐兒出身的,都是什麼好東西?還天天趾高氣昂的,我就看不上眼!”
胡屠戶看於紅梅那個樣子,不由笑道:“管她窯姐兒不窯姐兒的,只要咱們家的肉能賣出去,賺到白花花的銀子纔是正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