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坊間就出了一個新的話本子,書名叫做《文皇后野史》。這不,自己的皇帝老爹伏在龍案上看得津津有味呢,太子灼華撇了一下嘴,還捂着蓋着呢,我早就看到那個花裡胡哨的封皮了,這種坊間的閒書,堂堂的大漢天子也讀得不亦樂乎,灼華小小地鄙視了一把,低頭認命地批閱奏摺。
太子灼華這天天給父皇拘在乾清宮裡做苦力,心裡悲催的不得了,開始對在美利奴草原上騎馬射箭的二弟羨慕嫉妒恨。他日日在黃書太面前板着一張小臉,黃書太早就察覺了,卻不問,只是把更多的奏摺給他堆積在案頭,因爲安安說了,這個灼華其實很能忍,是個天生做帝王的料,不知道什麼叫做休息,叫做娛樂,是個典型的“工作狂”,因此,如此做皇帝的苦差他不做誰做?黃書太沒有一點良心不安的,把龍案上如山的奏摺都推給了灼華。
老二是個跳脫毛毛躁躁的性子,要是黃書太拘着他在乾清宮一天,估計他會把乾清宮的宮門給撓破了。三丫頭更是懶惰,安安說很有其外祖母的慵懶之風,因此,指望她勞心勞力做大漢的女王那是空想,更何況,這個大漢如今重男輕女的風氣雖然比以前弱了些,但是真的讓怡和做大漢的女王,估計那些男人們該沸反盈天了,什麼牝雞司晨,什麼紅顏禍水之類的言論都滋生了。估計怡和那懶惰的性子,被吵得煩躁了,扔了玉璽就跑路也不是幹不出來的,所以三個孩子相比較,還是太子灼華更適合做大漢的皇帝。
當然,這是黃書太和自己的媳婦雪靜多次觀察商議後的結果,太子灼華這個苦命的孩子正陷入這對精明父母的算計中,更何況,無論立嫡立長,都應該是灼華,只能可憐這個孩紙了。
太子瞧見自己的老爹悠閒地在岸邊品着母后泡的香茶,一副輕輕鬆鬆的模樣,面前還放着那本書看得興致盎然,再瞅瞅自己面前的一大摞奏摺,終於忍不住爆發了:“父皇,這些奏摺必須我批閱嗎?”
“嗯!”黃書太頭也懶得擡輕聲應了一聲。
灼華更不滿意了,氣憤憤地說:“這本來是父皇的職責,爲何都推給兒臣?”
黃書太正看到熱鬧處,不耐煩道:“你不做誰做?”
“我——”灼華氣結,看到父皇漫不經心的模樣不由紅了眼圈。
恰恰此時,雪靜牽着怡和過來給父子倆送點心,看到灼華哭了,嚇了一跳,道:“這是怎麼了?好好地哭起來了?都多大了,還哭鼻子?”
五歲的怡和偷偷看看哥哥的臉,問道:“哥哥你也不開心嗎?我也覺得憋悶呢!皇宮裡不如揚州外祖父家好玩呢!”
說到揚州,灼華更是覺得委屈,“哪次你們去揚州都不帶着我去,要麼是二弟要麼是小妹,讓我在宮裡給你們坐鎮看門,嗚嗚——”十四歲的灼華像一個吃不到糖的孩子一般傷心哭泣。
雪靜看看黃書太發黑的臉,再瞧瞧自己這個大兒子委屈的
樣子,不由嘆息道:“生在皇家,你沒有別的選擇啊!”
“怎麼沒有!”灼華擡起了淚眼,“二弟可以吧,小妹,應該也可以吧!”他看看不足自己腿高的小妹妹,語氣有些不那麼肯定。
雪靜教導道:“作爲太子,你要繼承皇位,所以你要學習怎麼治理國家,你覺得委屈,你可是不稀罕這個皇位?你可知道你二弟爲了避嫌遠去重洋的美利奴,爲了什麼?不就是爲了防止有一天出現天家兄弟手足相殘的事情發生?你實在不樂意做皇儲,可以把你二弟換回來,你去美利奴和當地土著圍着篝火跳舞,舉着長矛獵黑熊去,你樂意嗎?”
灼華啞了。他自小就接受的是皇儲的教育,很難改變自己將來不是大漢皇帝的想法,可是他又覺得莫名的委屈。
雪靜看看案上的厚厚的一摞奏摺,心下明瞭,估計是當爹的偷懶,把自己該乾的活都推給兒子了,兒子瞧着老爹清閒,自己卻辛苦工作,實在是心裡不平衡了,所以纔有幾天的委屈和牢騷。看着兒子才十四歲就擔起這麼多事情,雪靜欣慰,但是面色卻很凝重。
雪靜沉吟了半晌笑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嗎?夭夭也就是覺得奏摺多累得批不完才發牢騷是不是?”
灼華聽到孃親喊自己的乳名有些不好意思了,擦擦淚,點點頭。
雪靜道:“你有沒有想到爲何你父皇不累,還有工夫在後宮和我們母女玩耍,而你從早到晚不停地批閱,卻只見其增不見其減?這是什麼緣故?”
夭夭瞪大了眼睛,他也琢磨不明白,儘管如今開疆擴土的,事情繁多,可是自己沒來當父皇的助手時,父皇一樣把奏摺批閱得又快又好,怎麼落到自己手裡會如此之慢呢?他不由看向了父皇。
黃書太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這些嘛,原來都是你母后分好的,事情有輕重緩急,把相同類別的放到一起,自然批閱就快多了!”
雪靜好笑:“你就那麼懶?夭夭大了,我們說要鍛鍊一下他,你就不分青紅皁白地把摺子們都推給他,也不告訴他方法,他怎麼會做?”
夭夭這纔想起,自己和小妹一般大時,孃親也經常在乾清宮這裡幫忙批奏摺,他隱約記得父皇還把一些諂媚地奏摺遞給他,讓他把玩呢,那時候他最開心的就是用那上好的奏摺紙張折小船之類的玩意了。都是孃親手把手教給他的。再後來有了弟弟妹妹,朝堂上似乎有些風言風語說什麼女人不得干政之類的閒言碎語,於是孃親就不來乾清宮了。似乎從那時起,他就代替了孃親的角色,在乾清宮當小雜役了。
而雪靜說做就做,把那些如山的奏摺搬開,一個個分類,很快,情重緩急幾類就明瞭了。看着如此的方法,灼華大樂,這樣好啊,能減輕自己的不是一兩點。於是開開心心繼續坐到案前去苦命地批閱去了。
黃書太此時才鬆了一口氣,他真的怕太子撂了挑子,那樣可有他受罪
的了,誰不知他是一個勤勉的帝王啊!
他看着全神貫注的兒子一眼,悄悄溜出了乾清宮的正殿。
雪靜和怡和跟着出來了。
看着爹爹手裡還拿着一本書,怡和跑過去,趁其不備奪了過來,笑道:“爹爹這麼用功,還在讀書?”
黃書太大驚失色,忙想着搶過來,雪靜卻看出了貓膩,笑着從女兒獻寶的手裡接過來,笑道:“什麼樣的書,讓我們大漢天子不看奏摺先一睹爲快?”
邊說邊翻開封面,卻是吃了一驚。“《文皇后野史》?”她知道坊間的話本子很多,有寫自己的,有些皇家的,甚至有寫自己孃親,叫做什麼《童養媳傳奇》前幾年賣得很火,她好奇也讓小芒果去書肆買了一本,卻是寫得神乎其神,比如寫道自己出生時候,屋子裡祥雲繚繞,似有一隻綵鳳飛來,不過因爲後來文家幺女貴爲皇后,自然有這些八卦和迷信了。其實自己孃親喬翠也看過這個話本子,當時笑着說:“都謅出腸子來了,我生安安時可是順順當當地,那天晴空萬里,沒有什麼祥雲金鳳的,誰沒事弄些個祥雲做什麼?”可見話本子是當不得真的。如今看着黃書太竟然着迷着本書,自然是對其中的東西捨不得放手了。
於是雪靜匆匆一翻書,卻是更爲吃驚——《文皇后野史》?!
她眯起眼睛看向黃書太,當着小女兒,黃書太又一絲尷尬:“那個,我也是閒着無聊來打發時間的,小泉子說真本書如今在坊間火得很,我就讓他給弄了一本,結果,剛開始看,你們就來了!”說着有些訕訕的,畢竟當着當事人看人家的野史,有些不地道是吧。
雪靜好笑地一瞧,卻發現這本《文皇后野史》無論印刷還是裝幀都精美得很,不是一般的小書肆兩個銅子一本的破書可比的,再看看內容,卻是基本屬實,不由蹙眉:“皇上,此人可疑,似乎對我們文家瞭如指掌。”
黃書太平日裡和雪靜你我相稱隨意得很,一般雪靜稱呼他“皇上”時,就說明鄭重其事了。
黃書太也斂起了玩世不恭的神色,接過了書細細翻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書脊——寒山主人著。他問道:“這個寒山主人有些蹊蹺,的確,雖然我們皇家不在乎給黎民娛樂,放開了言論,可是也不等於把咱們的秘事昭告天下,我讓人來查一下吧。”
雪靜點點頭,自然這些不需要她費心,自從皇家幾條快道開通以來,路兩邊的酒肆茶樓林立,其中許多就是皇家的情報人員,蒐集坊間的事情,具體管這件事情的就是文雪冬那個大理寺的悶葫蘆。每月,文雪冬都把篩檢好的情報報過來,所以,儘管皇帝在宮裡,卻對宮外面的民間生活了如指掌,這也是大漢官吏清廉,風氣正的好處,因爲當一個貪官很容易,落到人家眼睛裡也容易,誰知道路邊的額那個小攤販就是皇家情報處的人呢?所以正人先正己,那些有歪心思的人還是乖乖地夾起尾巴來走路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