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靜女其殊_109、行路:棠棣之華

且說一路上喬翠夫妻和小女兒同車,喜笑顏開,那個醜女張秀麗一手好廚藝,喬翠在一旁略加指點,吃得三皇子及侍衛們滿意極了。因爲天天要行路,而越往北就越荒涼,大部分都是露營,根本沒有客棧可投宿,喬翠怕自己嬌弱的小女兒受不了,於是經過農家村莊時,特意買了幾隻雞,交代了張秀麗洗剝乾淨,夜裡宿營時,塗上了佐料,架到篝火上烤,三皇子和侍衛們初時不以爲意,還心裡腹誹畢竟是草民不懂得錦衣玉食,如此粗陋的吃法與蠻族何異,可是隨着烤雞的香味飄散,三皇子自己都不斷地咽口水,遑論那些整天吃乾糧的侍衛了,咯咯眼睛直盯着那隻烤雞,眼睛冒綠光,文雪靜正準備吃呢,不經意一回頭看到了綠油油的一片眼光嚇了一跳,心道,我要是吃了這隻烤雞,你們還不得把我給生吃了呢,於是索性把那些雞都弄乾淨了上架烤上,招呼三皇子和侍衛們都來吃,三皇子有些猶豫道:“此類吃法我從沒試過,好吃嗎?”

文雪靜翻了一個白眼:“好吃與否嚐嚐不就知道,反正吃不死人就是了!”

文旺見女兒和皇子如此說話大吃一驚,可是三皇子並無不悅,後來文旺才知道三皇子也不知怎麼回事,雪靜越嗆他,他就涎着臉越來套近乎,真是……文旺搖搖頭,這就是自家娘子所說的賤脾氣,沒事找抽型的“受虐狂”吧,沒想到他們天家貴胄也有這些毛病。可是看別人都謹小慎微不敢對這個三皇子大不敬,怎麼自己的女兒就如此大膽呢?

三皇子和衆侍衛吃得滿嘴流油,對着烤雞讚不絕口,文雪靜小嘴一翹笑道:“這有什麼,倘若我的陳甲陳乙叔叔在這裡,肯定會打野雞野兔,比這個滋味還好呢?”

三皇子大樂,立馬吩咐侍衛們去捉野雞打野兔,弄來都交給文女官她們弄成美食,俗言道:吃人嘴短,這些侍衛們終於不用每日裡抱着冷硬的乾糧啃,自然樂意,況且,因爲乾旱,越往北,出來覓食的野兔、狍子、鹿呀什麼的也越多,他們吃了許多野味,這些大內侍衛本來都是武藝高強,平時從沒有狩獵過,如今爲了口腹之慾,邊走邊狩獵,倒是也一舉三得,三皇子善於總結,後來給父皇的奏疏上將此次邊關之行侍衛們的身體、技術的提高歸結爲下面幾點:一是練了武功,增強了奔跑和射箭的能力,二是省下了許多糧食,到邊關後給將士們,三是增強了體魄(因爲天天食肉,身體康健嘛)

於是這一路北行,光鹿皮、狍子皮,喬翠就攢下好多張了,更別提那些野兔毛之類的了。喬翠悄悄笑道:“倘若毛皮如此好得,咱們倒是不用去邊關了,這些大內侍衛個個是狩獵高手,爲咱們獵取皮毛實在也是屈才了些。”文旺聞之大笑。雪靜也笑道:“孃親也太會做生意了,這些侍衛們都可以爲你攬錢了!”

三皇子看他們一家三口喜笑晏晏,不由羨慕,雪靜知道他們皇家自小皇子和公主都是不許養在親生母親面前的,就是皇后也不例外,所以這些公主皇子的倒是跟自幼的嬤嬤更親一些。看着三皇子滿眼羨慕,雪靜笑道:“如今你既然出宮了,也不免要與

民同樂些,別硬撐着那些死規矩了,我纔去幾個月就覺得宮裡規矩繁瑣得很,膝蓋都跪腫了,你說你自幼長在那裡面……”雪靜滿是同情憐憫倒是令三皇子疏泰心裡一動,從來沒有人跟他這麼說過,他覺得真是說到自己心坎裡了,自幼伴讀的世家子弟無不奉承他,他知道是懼他皇家的身份而不是真正地和他交好,那個邊關的秦穹倒是不錯,他師父的兒子,自從他去了邊關,許久都沒有聽人如此推心置腹的話了。他好奇文家的家教,似乎文家母女都不怎麼懼怕他皇家的身份,卻不知這對母女都來自另一個時空沒有那麼多的尊卑身份觀念。喬翠認爲人人平等,你做你的三皇子,我做我的江湖富婆,與你無干何須懼怕於你?雪靜卻是感覺來到這個時空是增加了閱歷,進宮爲你們養馬浪費我的大好青春,幸好我還年輕耗得起,皇家怎麼了,也沒什麼,都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沒長了三頭六臂,沒什麼可怕的。因此她也不懼皇家的威嚴,只是覺得規矩繁瑣,令人頭疼。自己剛入宮幾個月就難以忍受,這個三皇子自幼長到深宮裡該多麼無趣!

於是三皇子偷空問文雪靜:“你在家也吃得如此美食嘛?”

雪靜一笑:“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的。”三皇子聽得心裡確實羨慕得緊,想着江南文家自己怎麼也要去一趟,瞧瞧是怎麼個光景,看文家夫人談吐不凡,文家那個黑胖子疼寵得緊,覺得自己面前這個小丫頭也有趣,於是一路和樂,順利來到了邊關。

秦川老將軍親自率部將們來迎接。三皇子在宣讀完聖旨後,看秦老將軍跪在地上接了聖旨,就趕緊彎腰雙手把他扶了起來,笑道:“師父,您趕緊起來,我父皇說你們是多年的老兄弟不用跪的。”然後對着那些部將們道:“各位將軍平身!”於是衆將謝恩,簇擁着三皇子一行進了邊城。

喬翠沒功夫聽他們官場上的寒暄客氣,進城後,他們夫妻就根據雪綾來信的地址很順當地找到了他們居住的小院子。

這是邊城一個普通的農家院,事隔半年,喬翠進門就瞧見了一個女子正在和男子過拳腳。女子的拳腳虎虎生風,男子卻也不弱,閃轉騰挪遊刃有餘。喬翠這個外行已經看出倘若不是這個男子有意相讓,女子早就落敗了。喬翠仔細一瞧不禁樂了,這不就是那個無良離家出走的大女兒文雪綾嗎?

她喊道:“綾兒!”

那邊的男子已經看到有人來了,於是收住了拳腳,微微向他們點頭致意。

文雪綾聽到喊聲一回頭結果看到了父母,忍不住大笑:“孃親,爹爹!”飛快地跑過來撲到喬翠懷裡。又哭又笑道:“孃親怎麼來得這麼晚?我盼了幾天都盼不到,只有拿秦穹撒氣練拳腳了!”

喬翠擁着女兒,看着這個時代的二十歲的剩女卻依然嬌豔明媚,邊關風沙大,陽光曝曬,讓本來白皙的女兒臉膛變得黑紅,卻是更有精神煥發了,整個眼睛都亮晶晶的。

看着大條的文雪綾沒有介紹自己的父母與自己認識,秦穹搖搖頭笑着上來作揖:“二位是文姑娘的父母吧,小侄秦穹拜見

伯父伯母!”

文旺早就留意這個年輕健壯的後生了,他猜着估計就是那個秦穹,見他有禮貌地上來見禮,不由笑道:“好,好,賢侄不要客氣,只是綾兒的師父陳乙呢?”

“二師父去邊城那個杏花酒館喝酒去了,最近那邊來了一個牛氣哄哄的鹿五娘,擅長釀酒,二師父不知道是喝酒呢,還是看美人去了!”雪綾笑呵呵地向着爹爹解釋。轉而纔想起來:“哦,我都忘記介紹了,這個就是邊城秦老將軍的兒子秦穹,女兒在信裡跟你們提過的,他老欺負我,看着我爹孃不在身邊,秦家小子,怎麼樣?如今我爹孃可來了啊,可不許再欺負我是外人了!”

秦穹臉上一滯,有些尷尬地看了雪綾一眼,笑道:“我誰敢欺負你呀,你的師父可是天山派決明子的後人,我敢招惹天山派,那不是找揍呀!”說着臉上露出狡黠的一笑,“再說哪敢把你當外人呢?當內人……”他看到喬翠直直地看過來,心下一驚,知道倘若輕薄了人家女兒,這門親事可就泡湯了,好不容易看到一個如此明快豪爽的女孩可就失之交臂了,於是忙住了口,做出一副謙恭的樣子來。

喬翠瞭然一笑,心道我這個粗線條的女兒卻找了個心細如髮的對頭,這以後可有的磨了,只是這個小子看似老實,其實卻是滿肚子心眼,可得提醒自己的傻女兒可不要被他賣了還要幫着他數錢!

當下,秦穹看他們一家三口團聚,識趣地告辭。

喬翠這才認真盤問雪綾:“綾兒,你怎麼認識的這個秦穹?”

雪綾笑道:“是個誤會啊,我那天和師傅來到了邊城,本來找楊雄來着,可是遇到了這個壞小子,我都不認得他了,他卻使壞讓我吃了一個暗虧,我自然是不依不饒,因此認識他了。沒想到不打不相識,二師父卻說他是個好人,那個楊雄卻不是什麼好東西呢,賊眉鼠眼的。”

喬翠也沒問是什麼暗虧,依着雪綾的性子,不佔便宜就叫吃虧了,估計她也是橫行霸道慣了的,也幸好有個小子能制住她。

於是雪綾問起父母和妹妹,得知雪靜代她進了宮,如今在給三皇子養馬之後,雪綾大笑:“這個小妮子,當初算計我,以爲老姐我憨傻好騙呢,卻不知道其實我也想出來走走,我纔不稀罕那些個宮裡的富貴呢!”

“哦?”喬翠大驚失色,“怎麼?當初是安安慫恿你離家出走?”

“也不算是,我本來就對楊太守那家沒什麼好感,我看出爹孃也猶豫,何況我覺得就是我走了,妹妹還小,不到入宮的歲數,量楊太守也無可奈何,誰知道那天晚上,安安夜深人靜來到我房裡卻慫恿我去邊關瞧瞧,我心思一動,覺得出門走走也好,可笑那個小妮子還一片好心地說讓我無需擔心,真有事她就代我入宮呢!我早就明白她的心眼多着呢,也想着出門玩玩,我警告她宮裡可不好玩,一不小心就丟了性命,她卻不當一回事,想去看看所謂的真龍天子是啥模樣,呵呵,我還以爲她從此爬上枝頭變鳳凰了呢,誰知卻是給皇家養馬去了,哈哈哈!”雪綾幸災樂禍地大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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