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王媒婆從太守府捎回了最新的消息,那個選妃的事情竟然是真的,榜都貼出來了,在揚州瘦西湖畔,熙熙攘攘人羣裡,茶館,飯莊,老百姓都在談論此事。
文旺和喬翠心急火燎,他們夫妻不想讓女兒進宮當那個倒黴催的太子妃良田良地的,何況雪綾一直沒什麼城府,進了宮能不能活着出來都是未知數。他們商量着要不就先把雪綾訂給那個楊雄得了,等選秀的風波過後看看那個楊雄實在不咋地就悔婚,反正文家錢有的是,區區一個揚州太守,倒不至於讓他們夫妻害怕。
夫妻二人商量好了,去找雪綾,雪綾卻不樂意了,眼睛一瞪:“那怎麼能行?人要守諾,要是許給了人家就不要反悔,要不我去邊關瞧瞧那小子有出息了沒?順便再揍他一頓?”雪綾笑嘻嘻的不當回事。
喬翠着急,罵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邊關是那麼好去的嗎?如今事情緊急,你要是不把親事定下來,咱們家可就只能把你送進皇宮了,那個地方吃人可是不吐骨頭的,你沒有聽那句詩嗎?‘只聞新人笑,不聽舊人哭’咱們家就兩個寶貝女兒,孃親可捨不得你們去送死!”說着急出淚來。
旁邊的小女兒雪靜突然幽幽來了一句:“哪會這麼可怕,孃親你都聽誰說的?”
喬翠瞪了雪靜一眼,文旺趕緊給她遞過帕子去擦眼淚。
雪綾這才緊張起來:“不是要自願報名參選嗎?咱們不報不就是了?”
“誰說的,你們姐妹倆的容貌在揚州也數得着的,皇上那裡估計也知道江南的美女多,你父親求了揚州的太守看了花名冊,在未嫁的女孩子待選名冊裡,你首當其衝呢!”喬翠嘆道,如今她這纔開始後悔前幾年太挑剔,倘若早早把女兒嫁出去就不用如此擔心了。
“那怎麼辦?要不我就去參選,要是那個太子敢左擁右抱的,我就把他的牛黃狗寶掏出來喂狗!”雪綾滿不在乎。
“哎呀!我的祖宗唉!”喬翠扶額頭嘆息:“你這個架勢,還不得沒進宮就給杖斃了?天不怕地不怕的!”
文旺道:“當務之急是定下和太守家的親事,這樣雪綾也就從名冊上銷掉了,我看着如今許多人家都忙着給女兒訂婚呢!要不,綾兒咱們也定下?”
雪綾滿心地不樂意,“纔不呢!要是那個楊雄不成器,那不毀了女兒的終身嗎?”
喬翠想告訴她,沒那麼嚴重,現代社會結婚離婚就像開門關門一般隨意,咱們沒必要一棵樹上吊死,可是她到底沒敢說出來,怕過於驚世駭俗了些,又引得文旺說她不好好教孩子,個個都離經叛道的。
文旺看說服不了女兒,也犯愁了,只有小女兒雪靜眨巴着水靈靈的大眼睛,看看父母再看看大姐,一臉的算計。
次日,文旺一早就去鋪子裡了,喬翠起牀梳洗完畢正喝
着桂圓新煮的蓮子羹,就見小丫頭菠蘿咚咚咚跑進來,手裡拿着一封信,帶着哭腔回道:“二奶奶,大小姐走了,留下來這封信!”
喬翠嚇了一跳,手裡的碗“砰”一聲放到小几上,立馬起身急急地問道:“走了?去哪兒了?”
“奴婢不知,昨夜大小姐睡得晚,也不許奴婢伺候,奴婢就早去睡了,後來奴婢迷迷糊糊聽得二小姐來了,和大小姐說了很久的話,奴婢困得很,也沒細聽。今早,奴婢去服侍大小姐梳洗,進去了才發現大小姐不在屋子裡,桌子上擺着這封信,大小姐平常掛在牆上的鋼鞭和唐刀也不見了,所以奴婢才急急地來回稟。”菠蘿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生怕二奶奶一個發怒會賣了她。
“拿過信來!”喬翠吩咐。
桂圓忙從小丫頭菠蘿手裡接過了信呈上去。
喬翠拿過來一看果然是雪綾粗獷的字體:“爹爹、孃親,我要學俠女去闖邊關,去邊城瞧瞧那個楊雄配得上我嗎?順便出去走走,古人云,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女兒二十歲了,也該出去見識見識,爹孃放心,我玩夠了就回來!”
喬翠氣得一個愣怔,命令婆子去雪綾房裡查個究竟,一方面派人把二爺從鋪子裡請來,一方面又讓桂圓把她的相公陳甲和小叔子陳乙喊過來。
很快婆子來回話,說大小姐房裡的厚衣裳都收拾走了。
文旺也急匆匆回來,嘴裡一疊聲道:“去哪裡了?趕緊追!”
陳甲和陳乙在一旁侍立,看二爺夫妻心急火燎,一家子忙得雞飛狗跳,陳甲道:“二爺二奶奶不必擔憂,雪綾這些年跟着我倆學功夫,一般的江湖毛賊是傷不得她的。”
桂圓道:“是啊,我相公也說大小姐勤奮好學呢!”陳甲看了桂圓一眼滿是柔情蜜意。
此時荔枝和來福也匆匆進來,荔枝焦急道:“二奶奶,管馬房的小廝,三更天時見大小姐去牽那匹棗紅的神駿,小廝也不敢攔,以爲大小姐半夜也要練功,後來纔看到大小姐帶着唐刀包袱的,纔來給來福回稟,這個死人還沒當回事,說大小姐練功刻苦,我聽說了才揪着他來,可惜還是遲了!”
如今荔枝已經管着江南的一家布店,她和來福成婚後,來福依舊是揚州別院的管家。二人平常住在府外的鋪子裡。那個馬房小廝發現端倪,跑去報告來福時,來福還在睡夢裡,是荔枝警醒,覺得不對,趕緊來回稟,可惜離得遠,這一來一去的,到底讓雪綾成功脫逃。
喬翠急得幾乎哭出來,文旺也惡狠狠地罵:“這個孽障,膽敢離家出走!”
陳乙見二爺二奶奶焦急,眨巴了一下眼睛,慢悠悠地道:“要不我去追雪綾吧,我的輕功好,估計她也跑不了多遠!”這個陳乙一直沒有成家,癡迷武功和美酒,恰是對了雪綾的脾氣,雪綾也愛武,也喜歡烹飪,
做的小菜還不錯,陳乙經常笑她拈不動繡花針卻掂動了竈上的大鍋大勺,可不想一個千金小姐的派頭,但是每當雪綾端上自己下廚炒的精緻小菜時,陳乙就拔不動腿腳了,雪綾經常以此“要挾”,練奇奇怪怪的招式。
所以陳甲教雪綾基本的吐納功夫,是打底子的,而陳乙教她的都是取巧的,什麼踏雪無痕、凌波微步,更有什麼下蒙汗藥之類的“絕技”,雪綾都學到手了。陳乙明白,這個女弟子看着粗線條,大大咧咧地,其實那是對自己人,對陌生人她警醒着呢,那副“憨厚相”瞞得了她父母兄妹和自己的哥哥陳甲,卻是瞞不過陳乙的,雪綾老早就想着出去玩玩了,昨日裡還向自己要了一大包蒙汗藥、巴豆,還有鐵蒺藜,小毒鏢之類的暗器,所以對於她離家出走,陳乙一點也不奇怪。
前幾年他們在江湖上的對頭死了,他就和哥哥陳甲商量着迴天山去,可是哥哥成家了,給那個桂圓嫂嫂迷得團團轉,纔不想着什麼天山呢!他是四海爲家慣了,儘管二奶奶熱心給他介紹了幾個姿容品行都不錯的丫頭,他就覺得沒勁,有了家就有了羈絆,他陳小二也想放浪江湖呢!如今乘此機會找到了徒弟,帶她回本門拜一下祖師爺的神龕,順便採幾朵天山雪蓮,豈不是更好?那邊的狍子滋味鮮美,自己的徒弟廚藝高超,做些狍子肉吃,再喝一壺花雕,美味哪!他眯着眼想着未來的事情就開心。但臉上還是一副淡淡的模樣。
喬翠聽得陳乙如此一說,眼睛一亮:“是啊,你是她師傅,必定能捉她回來!”
陳甲道:“我也去吧,小乙和綾兒一般貪玩,他們兩個湊到一路上,還不知道他拐着綾兒去哪裡遊蕩呢!”
陳乙撇撇嘴暗自腹誹,但是也卻是明白哥哥最瞭解自己,真的是知弟莫若兄長哪!
喬翠看看桂圓微微凸起的肚子猶豫道:“你還是在家守着桂圓吧,她這一胎不知怎麼樣呢!上一胎幾乎把人嚇死,我可不敢放你出去。”原來桂圓屬於那種江南的玲瓏女子,骨盆窄小,生頭胎時很是艱難,把陳甲唬的魂飛天外,隔了幾年不想如今又懷上了,喬翠怕有兇險,不許陳甲出門,是爲了照顧桂圓。
桂圓滿心感激,忙道:“不妨事,二奶奶讓陳甲去吧,他威嚴些,大小姐還怕他,要是二叔去了,他們師徒纔會貪玩呢!”
陳乙瞪圓了眼睛:“嫂嫂說什麼呢?我保證把雪綾帶回來成了吧,我一找到她給家裡來雞毛信報平安,總成了吧!真是!二奶奶體恤你們夫妻,你們還不感激,這一會兒那個神駿又得跑出一百里地了!”
文旺道:“那好,你趕緊去追,就騎馬廄裡那個飛雲吧!”
陳乙立馬應了聲“是!”下去收拾了行裝,早有小廝牽過飛雲那個白馬來。陳乙飛身上馬,絕塵而去。
文旺夫妻無奈只好等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