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舉目,望見門邊,那一方藍色的衣角,心頓時拔涼拔涼的。
“小秋兒,想不到,是這樣喜歡妒忌的女人。”他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陰狠。
我瑟縮了一下,又想,幹了見不得人的事情的人又不是我,我冷笑,“我就是妒忌她能懷上野種……”
話還沒說完,臉上便捱了重重一耳光。
他的眼裡只有恨不得把我千刀萬剮的情緒,我理了理稍嫌凌亂的衣領,“你打我?”
他沒有理會我,只是用狠狠的目光看着牆角那隻碎碗。
我將盅裡剩餘的雞湯倒在了碗裡,“幸好出門的時候多帶了一個碗。”
我挪到一個安全距離,“風自香你喝不喝?”
風自香兀自在獨孤南翎懷裡哭地歡實。獨孤南翎狠狠瞪着我,我將碗往桌上一擺,看了眼風自香,果真,果真叫我也遇上了這麼老套的橋段,一個孩子罷了便試出了真情與否,我說了風自香喝了我便不把這件事情說出去,現在只是爲了那藍衣公子我也不會說的。即使他這樣的害我,我這人就是認死理,有過喜歡的感覺的東西,是不願意自己親手毀壞的。本來我不知道一個一直用龍涎香防止女人懷孕的男人,爲什麼會對這個孩子這麼看重,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有一句俗語叫做虎毒不食子。
氣氛就這樣僵持下來,風自香自是不會再喝了,突然獨孤南翎開口,語氣裡盡是涼意:“小秋兒想毒死這院子的美人,然後一人獨大?”
我一愣,原來他是以爲……他竟以爲……
“呵呵,獨孤南翎,我真沒想到你這樣聰明的一個人,竟有如此糊塗的一天。”我端起牀上那碗山雞人蔘湯,一飲而盡:“要是我要她死,我陪葬。”說完,我甩衣袖離去,背後依舊傳來女人嚶嚶的哭泣。
走進自己的院子,我撐着花圃的圍牆,劇烈嘔吐起來,剛纔喝下的蔘湯,吐了個乾淨,這時候了竟然還對他不想永遠沒關係,這種要命的東西。
“姐姐。”素素見我臉色不善過來扶我。
“獨孤南翎,這個王八蛋。”我咬牙切齒。
“姐姐,你若是不開心,何必要去?”
“我去?我想我該離開了,不過不是現在,走得要乾淨利落。”我扶着素素的手臂。“去,把囑你煎的藥給我了拿來。”
素素扶我坐下,轉身去了隔壁的廚房,我頹然歪在椅子上,如果那女人懷的真是你的孩子,我也不會那樣心胸狹窄,這樣容不下她,問題是那孩子不是你的,而我的孩子來得太不是時候了,在我萬分懷疑你是否真愛我的時候,就這樣來了。
正當內心十分不平時,嘴裡一陣甜腥,竟嘔出了一口血來,血像開了閘似的,不停向外涌,素素進來見我這副情狀,很是害怕,拔腿就要出去喊人,我眼疾手快扯住她的裙襬。
“不要去,你答應我的……嘔,以後不能去找你……嘔……你的主子。”
“可是
姐姐,你都這個樣子了。”她的聲音裡帶着哭腔。
“我不痛,吐一會兒就好了,記得,以後也要記得。”拽着她的手越來越緊。
終於,吐得滿牀都是血腥,我才停了下來。
收拾停當後,在窗前的軟榻上休息。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走前我明明將事情交代給素素,獨孤南翎沒可能這麼快就知道的,就算是藍衣公子去報的信,那也說不通,自獨孤南翎回園,他插在我身邊的暗衛已經調走了,且我自信去的一路上並沒有遇見他,而據我估計,他也是獨孤南翎身邊的人,且身份也不低的。
突然腦海裡跳出一個綠色的身影,是了,只能是她了。
剛到掌燈時刻,兩個家丁走了進來。
“莫姑娘,請隨我們走一趟。”早料到了。該來的總要來的,就好比你去刑場被砍頭吧,給你行刑的人,昨夜酒喝太多,坎你七八刀都沒坎在你身上,這可比立即去死好受多了。
我假裝沒聽見,繼續在榻上裝睡。
“你們先下去,姑娘睡着了,要是打擾了,你們擔待得起嗎?”素素語氣不善。
“那我們只有得罪了。”素素緊緊擋住了兩個家丁,但畢竟人小。
“素素,沒事。”我坐起身來,拍了拍她的背,“我和你們走。”
聽雲閣內,我被恭敬的推了進去,剛兩隻腳丫子全邁進書房,後面的門便幽幽然關上了,聲音不響,卻讓我驚了一驚,我鎮定地望了望位於窗前的人,陌生的冷意竄入我的腳心。他的書房很乾淨,一張上好的紫檀木案子,一把文着麒麟的紫檀木椅子,身後的架子上擺滿各式古玩,想必任何一件都是價值連城的,可就是這麼普通的擺設佈置,卻給人一種壓抑感,也許東西都對,只不過這窗前的人不對,還有我這個看人的人心情不對。
他轉頭,竟是帶笑的,不過那笑不及眼底,往後退了一步,哪知古人的輕功遠比我退一百步來的迅速快捷,粗暴有用,他欺近我,“小秋兒倒是說說,今日之事該怎樣?”
“你想怎樣便怎樣,如今還能我說了算?”
“自然,本宮想聽聽小秋兒的意見。”他一隻手箍緊了我的腰。我嚥了咽口水,心想,這人陰晴不定,我還是等等再說,於是閉口充啞巴。
“若是那孩子掉了……”
沒等他說完,我便打斷道:“你不用假設,那孩子確實是保不住的,她只要吞下去一滴,要不了她的命,她的小孩也會死……”
他手上的力氣加大,面上卻還是笑笑的。彷彿回到了初識時的他。讓人感到可怖和無力。
“既是小秋兒說的,本宮相信。”他朝我吹了口氣,“那讓本宮想想如何懲罰小秋兒,才能報我喪子之痛。”
他將喪子之痛四字說的綿長而詭異,讓人覺不出他的喜樂情緒。
喪子之痛?我冷笑,他似被我的冷笑刺激到,眼裡的陰狠展露出來,我知道,他其實挺遺憾的吧。
他手一展,我的狐裘便掉在了地上。我驚愕,“你要幹什麼?”
他低頭啃咬我的脣。男人與女人力氣的懸殊,從這種事情上來說便可見一斑了。
“你住手,我寧願死……唔……”
他的手扯開我的衣襟,外面的冷意卻是透着皮膚,直接沁到了我的心裡,我看見他滿眼的並非情、欲,而是一種叫嘲諷的東西。他的手伸進我的衣服,帶着比冰更低的溫度。
內心突然生出了無端的恥辱感,我咬緊雙脣,嘴裡有一絲的血腥氣,想是咬破了脣。只是這樣更讓我內心清明瞭幾分,掙扎是完全沒有用的,況且我若掙扎會不會傷及肚裡的小生命呢,現在還在危險時期,突然源於內心深處的母愛涌了出來,以母愛催生出的力量迫使我垂下了雙手來,不反抗就是最好的反抗。
他將我的衣衫扯地十分不像話,見我不反抗,開口道:“小秋兒這是做什麼?本宮對死人沒興趣。”
“你愛怎樣便怎樣,左右我這身子也不再清白了。”他憤憤地放開我,眼裡是難得的厭惡。我立即跳開了幾步,理好自己的衣衫,撿起地上的裘子披在了身上。
他只是冷眼看着我完成這一系列的動作,好像剛纔的事情並不是他做的,好像我只不過是一個討主人歡心不成還硬裝矜持的蠢女人。
“剛纔風自香那兒發生的事,就像你看到的,是我不想讓她有那野種,我給她喝的是打胎藥,卻不是毒藥,你要是覺着我狠毒也罷了,仔細你以前沒瞧清楚我的爲人,但你聽到的卻不一定是真的。”說完便垂下頭等下文。在我說到野種的時候,他的眉頭明顯皺了一下。這讓我心裡有些憤恨也有些慶幸,這樣說來,他應該並非的全是狼心狗肺,至少他還明白虎毒不食子,可是那並不是他的孩子,他這樣聰明的人竟然沒有察覺嗎?或許男人在這種事情上,總要比做什麼事都遲鈍?
他竟沒有說什麼,只是讓人將我送回了院子,嚴加看管,不得出院子一步,我雖不能出院子,但消息不能算不靈通,風自香那孩子自是沒保住,聽聞產死胎將她折騰了一宿,我想這也算給她個教訓,想用這種手段爬上獨孤家夫人的寶座豈是那樣容易的?人在做,天在看啊。
後來我想了想,大約我的價值太大,即使他死上幾百個兒子也抵不住我一個人的價值。就像你問個人說你是要一畝田還是要一個州一樣的道理,明眼人都知道怎麼選啦。
我進了自己的院子之後,原本撤去的暗衛被悉數掉了回來,明着的護院也增加了不少人。院裡的丫鬟媽子除了綠夭和素素全被換走了,我想他也算仁慈了,不然素素等定是會被換走的。他一次也沒來過,也沒有派人來要我一隻手一隻眼的懲罰,他的不來給我造成了另一種恐慌,因爲我知道有一種狀態叫做暴風雨前的寧靜。他無端這般,風自香的事,像是浮生一夢似的,除了受害者,沒給任何人造成實質性的傷害,當然我屬於那個傷害未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