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綻放的五瓣梅花般的建築,是祭月族特有的形態;古香古色的樓宇風格宛若水墨般在整個祭月族暈染開來;銀色的滿月如畫軸裡最柔和的留白,傾盡它的芳華;一切顯得那麼平靜;可在這平靜之下,又有多少叫囂,多少陰謀在不甘寂寞的暗涌……
原本是寂寥的夜晚;可此刻,奈家的周圍卻滿是明哨暗崗在交替着;這一切卻只是因爲在今天,這裡多了兩個人的存在。
離兒倚靠在窗邊,無視那進進出出的守衛;擡手輕拂峨眉,望着天邊朦朧的月色;一身素白的長裙隨意的掛在身上,肩頭的領口慢慢的下滑到手臂之上,她卻毫不自知;溫玉般的肌膚在這黑暗中泛着淡淡的銀光;齊腳裸的青絲沒有挽髻,就這麼隨意的隨風舞動;離兒半闔着眼,蒼白的小臉上,朱脣泛着不正常的黑色。
黑暗慢慢爬上離兒的意識;等到離兒反應過來的時候,卻是突然發現身體不受控制的下滑;白色的裙襬傾斜,嬌柔的身子就這麼倒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動。
此刻的她明明意識清醒,卻是沒有力氣支撐着自己的身體爬起來;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沉重的大門被人粗暴的踹開;一雙略微帶着夜色冰涼的手撫上了她的腰際,慢慢將她抱在了懷裡;淡淡的清香充斥在離兒的鼻尖;恍惚間竟是感覺到了竹子的味道;這味道讓她安心的卸下了防備,她的意識漸漸開始模糊……
“離兒,別睡!”司狼亡要心疼的看着越發蒼白消瘦的離兒;接過奈清揚遞過來的碗,掰開了離兒的脣,冰涼的液體劃入她的喉,一股淡淡的藥香在她口腔裡瀰漫;刺激着她的思緒。
“咳咳……”離兒睜開眼,突然從司狼亡要的懷裡坐了起來,劇烈的咳嗽着;司狼亡要看着清醒過來的離兒,鬆了一口氣;瑩白如玉般的手掌輕輕的拍打着離兒的背,爲她順着氣;果然還是用毒太多了嗎?
奈清揚看着此刻脆弱得彷彿風一吹便倒的離兒;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沒想到這孩子竟堅強倔強至此,明明已經是這樣一副破落的身體了;今日竟硬是與族中長老,家主對峙,而不落絲毫蒼白之態:“離兒,幾日後,你真的準備以現在的這副身軀去迎戰水清月嗎?你應該知道的;現在的你,連站起來都費力;你如何能贏過水清月啊?”
離兒摟上了司狼亡要的脖子,輕輕的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說道:“我並不打算與水清月迎戰!”
說着,她便從自己手腕上取下從五歲開始,便一直沒有離開過她身體的銜龍扣;遞給了司狼亡要。
奈清揚看着微笑着將銜龍扣遞給司狼亡要的離兒,心裡一陣激烈的動盪;他強忍着上前搶下銜龍扣的念頭,垂下了眼簾不去看那在月光下散發着妖豔紅光的寶石。
而司狼亡要則是愣愣的看着離兒那微笑着的臉,那雙眼有着全心全意相信着自己信任:“離兒,你準備幹什麼?”
離兒拉過司狼亡要那寬厚的手掌,將這引起無數人爭搶,眼紅的至寶放在了他的手心:“要,我想讓你代替我,拿着銜龍扣去血飲族救我姨娘!”
話音剛落,司狼亡要還來不及說什麼;奈清揚便是突然擡頭;原本慈祥的臉上,對離兒第一次有了嚴厲之色:“不行,我不答應!這銜龍扣不僅僅是地下皇陵的鑰匙,更是你孃的遺物,你怎麼可以……”
可他還沒有說完,便是被離兒打斷:“外公,銜龍扣於我雖然很重要,但是樂兒姨娘對我來說,卻遠不是銜龍扣所能夠代替的;遺物只是死物;如果孃親還活着,她絕不會希望我爲了銜龍扣而去犧牲姨娘!”
奈清揚一愣,複雜的看着離兒:“你可知道將銜龍扣交出去的後果?到時候,地下皇陵開啓;整個大陸再起紛爭;你知道會死多少人嗎?你又知道將有多少人流離失所,無家可歸嗎?就爲了救一個侍女,讓整片大陸再度進入百年前那場浩劫,值得嗎?”
離兒的手慢慢的握成了拳頭;這一點一直都被她刻意忽略了;因爲只有這樣,她才能心安理得的用銜龍扣去救樂兒姨娘。
看着陷入痛苦中的離兒,奈清揚擡了擡手,彷彿是想要安慰她;可很快他便垂下了手,他知道自己不能心軟;這一點是事實,絕不是忽略就能一筆帶過的;這也是爲什麼皇清魄不惜讓自己恨他,也要殺了離兒的原因所在了;沒想到,這百年來他們所守護的如同至寶般的存在,在此刻竟是成爲了擾亂整片大陸的*。
離兒的指甲狠狠的鑲嵌在了肉中,鮮紅的血液順着指縫慢慢滴落;她的身體在顫抖着,因爲害怕而顫抖着;難道她就要這麼眼睜睜的看着樂兒姨娘死嗎?她做不到,她做不到!如果那樣的話,她寧願死的是自己!
司狼亡要垂下眼瞼,慢慢的掰開離兒那握成拳的手,從懷裡拿出絹布,小心的爲她擦拭着;微涼的氣息噴灑在離兒的傷口上,減低了傷口上那火辣辣的感覺。
“放心,不會有事的!”司狼亡要擡起頭,看着顫抖的離兒,將她摟在了懷裡。
“真的?”離兒靠在他的肩頭,聽着他說不會有事,心裡竟是真的覺得不會有事。
司狼亡要輕笑,寵溺的揉了揉離兒的青絲:“真的!你忘了,我可是三大家族之一的隱族王位繼承者;有我在,你的姨娘一定能救出來;整個大陸也不會因爲地下皇陵而有所紛爭!”
奈清揚震驚的看着溫柔的司狼亡要;隱族王位繼承者?沒想到他竟是隱族王位繼承者!看着那在月色中飛舞的銀髮,和一雙能奪人心魄的血瞳;爲什麼自己不能早點發現呢?銀髮血瞳,這不正是隱族王位繼承者之一司狼亡要的標準嗎?
可傳聞他是一個殺人如麻,冷血至極之人啊!
記得當年血飲族看隱族弱小,妄想着吞併它的時候,引起了戰爭,那個時候,司狼亡要便是隱族的主帥,那時的他才十五歲啊;自視甚高的他一個人獨闖血飲族;不過他也確實有那個能力,竟然直接毀掉血飲族數以萬計的暗殺兵團啊;記得當時,因爲這件事情太震動了;血飲族的族長竟是親自出面,與他交手;可饒是如此,那數以萬計的暗殺兵團也回不來了;暗殺兵團竟然被人暗殺了,想想都很可怖啊!
是了,難怪自己認不出來;看着面前這無比溫柔之人,他怎麼樣都不可能把他和那個殺人如麻的司狼亡要聯繫在一起。
不過好在當時血飲族的主事之人沒有一個受傷;但是那損失的萬名暗殺者只能算是白白犧牲了;隱族和司狼亡要也因爲這件事而一舉成名。
特別是最近幾年來,隱族越來越壯大,將原本躋身三大家族最末的祭月族給擠了下來;直接越位第二;雖然還是比不過第一位的血飲族;可是至此,血飲族再也不敢與隱族交惡。
甚至與,他曾經聽說,血飲族的公主也因爲這一戰,愛上了司狼亡要,兩族交好之後;便是定下了親事。
奈清揚看着抱在一起的兩人,不由得皺了皺眉;如果司狼亡要真的與血飲族的公主定下了親事;那麼離兒該置於何地啊?
“咳咳……”奈清揚假咳了兩聲,驚醒了擁在一起的兩人:“那個,司狼公子,在下還有些事想跟離兒談談,不知司狼公子可否暫時迴避一下?”
司狼亡要皺了皺眉,卻並沒有拒絕;伸出手將銜龍扣套回了離兒的手腕,幫她理了理頭髮,才說道:“那我先出去,等會再來看你!”
離兒溫馴的點了點頭;看着司狼亡要離去的背影,不由得疑惑的看向了奈清揚:“外公,有什麼事,還要避開要?”
奈清揚關上房門和窗戶,才坐在了椅子上,說道:“你真的相信他嗎?”
離兒點了點頭:“是,我相信他!”
奈清揚嘆了一口氣:“希望到時候你不會後悔纔好!”
“外公,您到底是想說什麼?”離兒直覺奈清揚有什麼瞞着自己,不由得開始焦躁起來。
“他是叫司狼亡要吧?”奈清揚沒有回答離兒的問題,卻是突然問道;見離兒點了點頭,他才繼續說道:“我記得隱族王位繼承者司狼亡要早已與血飲族的公主訂過親了;我怕他和血飲族合謀,欺騙你,只想得到銜龍扣……”
話還沒有說完,離兒堅定的搖了搖頭,打斷了他:“不,不會的!”她相信着司狼亡要,相信他絕不會背叛自己!
“如果真的不會,那纔好!”奈清揚嘆了口氣,不再說話,說實話,看到這麼溫柔的司狼亡要,他也有幾分相信他了,畢竟一個人不可能就因爲一個謊言而改變那麼大;而且從他眼裡流露出對離兒的愛意,起碼不似虛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