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離兒看着那凌厲絕殺的箭羽,竟是不顧自己受傷的身體,伸出胳膊想推開李新。
可是受傷的她,哪裡有力氣能把他推開;待反應過來的時候;箭羽已經洞穿了李新的胸膛;鮮血如同飄落的櫻花,全然噴灑在離兒的臉上,身上;離兒的瞳孔猛然一縮,溫潤的液體給早已凍僵的她帶來了一絲溫度,可同時也讓她的心底一片冰涼。
李新的身體緩緩的倒在了地上,他的眼睛卻一直看着離兒:“對不……起,姑娘,屬下……保……保護……不了……你……了!”
這個笨蛋,這個笨蛋!離兒看着倒在地上,還依舊只顧着她的李新;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一滴淚水從她的臉頰滑過:“是誰?是誰?給我滾出來!”憤怒的聲音直衝天際,原本肆掠的風彷彿在這一刻停了下來,整片天際只能聽見離兒的怒吼。
“哈哈哈……”不遠處突然傳來了突兀的狂笑,樓蘭伊洛從雪地裡站起身來,隨意的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此刻的她早已不復剛纔的狼狽:“死得好,死得好啊!”
離兒一凜,凌厲的眼神狠狠的看向了樓蘭伊洛;哪怕此刻她已成爲了刀俎上的魚肉,卻依舊有着讓人凜然的殺意;樓蘭伊洛的身體微微一僵,隨即卻又惱羞成怒;她走過去,甩手便扇了離兒一巴掌:“賤人!”
離兒的臉被她扇得偏向了一邊,白皙的臉龐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巴掌印;可見樓蘭伊洛用了多麼大的力氣;也是,剛纔她差點就死在了離兒的手中,現在離兒落到了她的手裡,哪裡能討得了好啊!
樓蘭伊洛扳過離兒的下巴,看着她臉上的紅腫,嘴角微微勾起,手指竟是輕輕的在她那紅腫的半邊臉上摩擦着;腳卻是踹在了躺在地上,死活不知的李新:“吶,司空離;想不想幫他報仇啊?”
“你什麼意思?”離兒抿着脣,漆黑的眼底壓抑着殺意。
“什麼意思?”樓蘭伊洛玩味的看着離兒,嘴角露出了一絲獰笑:“你可知道傷了你,殺了李新的人是誰?”
輕飄飄的的話語沒有絲毫的重量,卻讓離兒有了一種能讓她窒息的預感,此時的她冰冷着眼,沒有了剛纔的那種暴怒;取而代之的是黑如深潭般的沉寂。
彷彿是要應了樓蘭伊洛的話一般,一個帶着斗篷的人從洞口走了出來。
離兒擡起頭,看向了那人;心底翻起了滔天巨浪;此刻,哪怕他們隔着一片暴雪,哪怕那人帶着斗篷,看不出一點兒身形和麪貌;哪怕那人化成了灰,離兒也能將他認出來。
“司、狼、亡、要!!!!”離兒一字一頓的叫出了他的名字,曾經那麼熟悉的名字,此刻喊出聲來,竟是無比的陌生;離兒的雙手狠狠的握成了拳頭,指甲深深的嵌進了肉裡,一口銀牙幾欲被她咬碎;渾身的殺意暴漲,鋪天蓋地的朝着司狼亡要襲去。
原本漆黑的眼底,恍若突然颳起了颶風;那奪命絕殺的氣息,開始瘋狂的滋長;黑髮彷彿要呼應着壓迫得令人窒息的氣息,四散飛揚;不遠處的鳥羣,彷彿是被這殺意滋擾,竟是驚恐的離開了這一片地界。
這瘋狂的氣息,竟是讓離她最近的樓蘭伊洛和千里軒季喘不過氣來;怎麼會?怎麼會?她怎麼會有如此滲人的殺意,這種殺意要是從無數的死亡和屍骨中爬出來的決絕,是滿手血腥的瘋狂!千里軒季深深的看了一眼離兒,她到底經歷過什麼?
離兒那白嫩的手捏上了箭羽;小小的身子竟是一步一步的朝前走了出來;肩膀上的傷口直直的隨着她的步伐浸染了整支箭;鮮紅的血液順着單衣越發流得洶涌。
可她卻像是毫無所覺一般,沒有人上前偷襲,甚至沒有人接近;樓蘭伊洛看着這樣的離兒,心底害怕的同時卻是有着一種幸災樂禍的快意;她擡步,先離兒一步靠近了司狼亡要;帶着狐皮手套的手輕輕的挽住了司狼亡要的胳膊,溫柔的聲音彷彿一汪春水:“要哥哥,你可算出來了,這次,你可得保護人家;人家剛纔可是差點便被司空離給殺了!”
斗篷下的人擡手,輕輕的撫了撫樓蘭伊洛的頭髮卻沒有說話;胳膊不動聲色的從樓蘭伊洛的手裡抽出;這不冷不淡的態度卻是讓樓蘭伊洛的眼睛暗了下來。
離兒看着親密的兩人,突然笑了,她笑得是那麼的張狂,那明豔的笑容帶着決絕和嘲諷;那是她從未有過的表情,從未有過的情緒:“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司狼亡要,今日開始,我跟你恩、斷、義、絕!”
遠處的司狼亡要瞳孔一縮,如玉般修長的手拉下了蓋在頭上的風貌;銀白色的髮絲在空中飛舞,那張熟悉的容顏上早已不復以前的溫暖;離兒明明知道是他,明明知道;可在看到他拉下風帽,露出本來的樣子的時候,她那握着修羅之劍的手竟是不住的顫抖!
“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好,很好!不愧是離兒!”司狼亡要大聲笑道,那猩紅的眸子似又露出了溫柔,銀色的髮絲在這雪中飄灑,彷彿水晶般耀眼;隨即,他止住了笑,依舊溫柔的看着離兒:“現在我負了你,你準備怎麼做?殺了我?可惜,現在的你還沒有那個資格!”
這溫柔是那麼諷刺,語調也是那麼的平靜,彷彿只是在問,你吃了飯嗎?
離兒的小臉慘白,失血過多讓她的嘴脣只剩了烏青;沒有了血液的溫度,她的身體很快便冰涼起來;狂猛的風和雪花此刻彷彿催命符一般,在她的周身盤旋;她卻似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嘴角微微勾起了一絲笑容,這笑沒有一絲情緒,也沒有一絲的溫度;她的眼是那樣的黑;冰冷的手指僵硬的握着匕首,對準了司狼亡要,烏青的脣輕啓:“沒資格?……總有一天,我會有那個資格!!”
樓蘭伊洛看着他們,素手狠狠的上揚:“還愣着做什麼?還不給本公主廢了她!”
離兒移開了放在司狼亡要身上的眼;輕蔑的看了一眼樓蘭伊洛;焚隊彷彿突然醒悟般,拿起手裡的劍,狠狠的刺向了離兒。
司狼亡要看着那浴血的身影,斗篷下的手狠狠的握成了拳,血紅的眼早已不復之前的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