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風雪鋪天蓋地,彷彿要把這片天地摧毀一般;偌大的森林裡,兩個身影渺小的隱藏在這風雪之中。
冰冷的氣息,讓他們的速度越來越慢;李新看着身旁明明嘴脣都凍得烏青,卻連一聲都不哼的小女孩;心裡滿是敬佩;這狂猛的風雪他一個大男人都快扛不住了,可面前的女孩卻依舊冰冷着眼,就連眉頭都沒有皺起一絲。
離兒看着鋪天蓋地的風雪,心裡升起一種無力感;雖然他們一直選擇的難走的路,路上的痕跡也被這風雪掩蓋;但不知爲何,她隱隱有着一絲不安;再這麼走下去,他們遲早要被身後的那批人追上。
雪花透過腳上的毛靴,慢慢的化成了水,水又在毛靴的表面結成了冰,腳底早已麻木;李新甚至是覺得現在他還能動,完全是下意識;他的嘴脣也是烏青,年輕的面龐上甚至結了一層薄薄的水霧,眉毛之上甚至是有了一絲冰屑:“姑……姑娘,我……們先……休息……一……一會兒吧!”
哆哆嗦嗦的聲音,呼吸之間吐出來的早已不是霧氣,而是帶着細細顆粒的冰渣。
離兒的臉色也十分不好;他們少說也在這冰天雪地裡走了一兩個時辰了;要不是這裡是森林,恐怕早就被那羣人發現蹤影了。
“姑娘,你看,那裡有一個山洞!”突然,耳邊傳來了李新興奮的聲音;他的聲音甚至是不再顫抖;此刻的他顧不得離兒,直接掀開貂毛斗篷,朝着那洞口狂奔而去。
離兒皺了皺眉,這個山洞根本就沒有經過探查,就這麼跑過去是很危險的;但是她纔剛伸出手,李新便是跑了出去,一時之間,竟是沒有攔下他。
無奈之下,只得快速跟了上去,想要將他攔下;如果是平時,這種距離她很快便能攔住李新;可是此刻在這冰天雪地裡,離兒的速度變得遲緩,李新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幾乎是轉瞬間便是走到了洞口。
一絲冰冷的氣息從洞裡傳來,離兒一愣,隨即大吼:“快停下!”
這聲音在大雪之中是多麼的薄弱啊!等李新反映過來的時候,一把冰冷的劍便是刺向了他的胸膛;李新的臉色瞬間便變得慘白,這裡竟是也有埋伏?
離兒迅速從地上摳出一個雪塊,使盡全身的力氣朝着李新的腳踝上擲去;他的腳一崴,避開了致命的地方,不過卻依舊被那冰冷的劍給刺傷。
鮮血瞬間便染紅了他的衣襟;但他來不及在意,連滾帶爬的朝着離兒的方向奔了過去;是他閱歷太淺,疏忽了!
才走了兩步,一隻腳便是狠狠的踹在了他的背上,把他踩在了腳底;紅色的血液瞬間便染紅了冰冷的雪地。
“李新……”離兒不由得皺了皺眉,李新已經受傷,在這種時候只會拖累自己,現在的她,最好的選擇便是丟下這個男人,自己一個人立刻離開,也許還有點生機。
“姑娘不要管我,血飲族已經離這兒不遠了,你快逃!”李新見離兒站在原地皺眉,並不逃跑;不由得大喊出聲。
離兒一呆,慘白的面龐之上竟是滿眼的暴戾;這個傻子!
“是啊,的確是不遠了!”就在這個時候,兩個人影一前一後,從山洞之中走了出來;出聲的是站在前面的人,聽聲音竟是一個女子:“怎麼樣?司空離,要不要本公主親自帶你過去?”
語氣很溫和,不熟悉的人恐怕會以爲她跟離兒是多年的故交;女子素手輕揚,拉下了一直蓋在頭上的風帽;毛茸茸的斗篷,是上好的貂皮製成,比之離兒的,成色不知要好了多少。
巴掌大的小臉,此刻嘴角微微揚起了一絲冷冽的笑容,遠黛的眉,黝黑如星辰般的眸子,小巧的鼻子,菱形的嘴脣並不像離兒一般烏青,而是泛着淡淡的粉色;她的皮膚白皙如通透的白玉,顯然是鮮少曬到太陽;頭髮隨意挽起,但卻精緻至極,雖只有兩個小小的珠簪;可是隻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那珠簪的不凡和貴重;整個人雍容華貴恍若天成。
離兒看着來人,瞳孔微微一縮,竟是放棄了逃跑:“血飲族公主——樓蘭伊洛!”
面對離兒一言便道破她的身份,她沒有絲毫的詫異:“正是!”
被踩在腳下的李新,臉色露出了一絲惶恐;怎麼會這樣?要殺他們的人竟然就是血飲族的公主?這怎麼可能;千里家主不是早就跟血飲族商議好,名義上是來恭祝血飲族公主即將大婚的嗎?爲什麼會這樣?聯想到一開始就不見身影的千里軒季,此刻,哪怕是李新再笨也能猜到,這一切定然跟千里軒季脫不開關係!
是她,竟真的是她!離兒見她大方承認,嘴角勾起了一絲笑容;白色的風帽下,一頭青絲並沒有挽髻,而是柔順的垂在腳踝;臉上明明是明媚的笑容,可那眼底卻是能侵入骨髓的殺意;瘦弱小巧的身子,此刻卻似那深不見底的黑潭,狂亂的殺意在她周身暴走;烏青的臉,被血染紅的衣服帶着片片血漬,狼狽至極;卻讓人不敢忽視她的存在:“公主特地前來,不只是想接司空離入族這麼簡單吧!”
冰冷的聲音,沒有一絲情緒;樓蘭伊洛看着她眼底那猶如地獄而來的殺意,竟是微不可見的後退了一小步;可很快她便露出了一絲嘲諷;這只不過是一個十四歲的賤民,就算會武功又怎麼樣?自己這邊可是有二三十號族中的強手,有什麼好怕的!何況,還有那人在此……
這麼想着,樓蘭伊洛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算你有自知之明,你這種低賤之人,何以有資格讓本公主親自迎接?”說着,她突然收起微笑,轉身向後:“出來,給本公主廢了她!”
話音剛落,數十號人從山洞中走了出來,冰冷的武器就在他們的身側,顯然是早就做好了迎敵的準備了。
離兒擡了擡眉,這十幾人動作整齊劃一,周身殺氣瀰漫,這麼冷得天,卻只穿一件白色的單衣,那單衣下,極有爆發力的肌肉蠢蠢欲動;光看他們在這寒冷的天氣下,臉不紅氣不喘,離兒便能看出,這些人比之剛纔追殺他們的白衣人,強了不止一星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