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鹹安宮一趟,是璟珂必須要做的一件事情。該怎麼回去,纔是個問題。她早就被過繼到雍親王一脈,與二阿哥一家是沒有瓜葛了。
最後,她決定先進宮面聖一趟,求康熙做主,如此一來四福晉和四爺便無話可說。
“額娘,我想進宮一趟,許久沒有見過德妃娘娘,想念得很。”璟珂乖巧地徵求四福晉的意見,四福晉心裡琢磨了片刻,猜中了璟珂的意圖,便不想答應她。
“璟珂,你是想回鹹安宮吧?”四福晉眯着眼睛,愜意得很。
璟珂被拆穿企圖,無言以對,抱沉默態度面對。
四福晉笑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璟珂疑惑地盯着她,只見四福晉不緊不慢,悠悠說道:“從前有個善人捐贈了一尊金佛給廟裡,供奉酬神的人很多。有一天,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一個消息,說是這佛衣就是用金子打造的,一時間,人們如狼似虎地把佛身上的金子全部颳走,只剩下一堆破銅爛鐵。廟裡的香火一日不如一日,直到整座廟被廢棄。”
璟珂明白四福晉的用意,她只是不想自己的生母死的不明不白,不想讓廢太子和四爺一輩子尋找下落不明的心上人。
“璟珂,這佛好好地供奉在那裡,你爲什麼偏偏要讓所有人知道那層金子呢?”四福晉擡頭,詢問着她,和煦溫柔的眼神,苦口婆心地勸說。
璟珂左右爲難,四福晉言下之意是她一定知道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旦這個秘密被拆穿,就會引起軒然大波。
而能讓四福晉守口如瓶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四爺的利益會受到牽連!康熙容不下朱玉萱她是知道的,可是當年康熙能夠在處死朱三太子之前還同他對弈,足可見康熙不是昏庸無道之人。一個無權無勢的前朝公主,對康熙又能構成什麼威脅?
當年的順治帝都能饒過可憐的長平公主,康熙難道就不能放過朱玉萱?璟珂不會相信千古聖君康熙皇帝會對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下此狠手。
所以,害死朱玉萱的只可能是——德妃!因爲牽涉到四爺,她再不疼愛這個兒子,也絕不會因爲這樣就不管他。因爲牽涉到自己也有撫養過的二阿哥胤礽,所以她憂心如焚。自己的兩個孩子都被朱玉萱迷得團團轉,德妃能不急嗎?
是的,就是德妃!璟珂心痛地告退,出了四福晉的屋子,彷彿覺得人生又被抽空了一般。
即便是吃齋唸佛以慈悲心腸著稱的德妃娘娘,手上也沾染了鮮血。如果說是德妃處死了朱玉萱,那麼一切都說得通了。只要當年參與過的人都死守秘密或者永遠都沒有機會再說話了,只要四福晉死不承認,四爺又怎麼查得出來?
沉沉的寶蓋頂
遮住紅日當頭照
高高的紅宮牆
擋住極目遠眺
茫茫的天際邊
滲出霞光萬道
說是那雨露甘霖當頭澆
輕輕的柳絮飄
隱露嬌容誘心跳
柔柔的玉排蕭
道出流水山高
心裡縱有惆悵萬種
也閃出一絲微笑
說是那烈火乾柴照天燒
怎經得風雨飄搖
怎經得雷霆風暴
到頭來還是罪名美名一肩挑
哦其實早知道
當年,她還看過一兩集《皇太子秘史》,對其中的杜撰情節還嗤之以鼻,認爲皇太子怎麼可能和前明公主有瓜葛,簡直是可笑。如今,她親自面對這相似的情節,竟無言以對。
“福晉,您爲什麼不告訴格格呢?”綠蕊作爲四福晉的心腹,多年來只聽不說,任何事情都作不知道狀,才能受四福晉這般信任。
四福晉輕笑一聲道:“你這會倒是糊塗了?”
“奴婢只是覺得格格過得太辛苦了。”綠蕊也算是一路看着璟珂走過來的,這個小小年紀就經受了各種風風雨雨的女孩,瘦弱的肩膀要扛起重重的擔子,綠蕊實在是心疼,好幾次都於心不忍想要告訴她。但是出於忠誠,她又剋制住內心的衝動。
四福晉無奈,嘆氣道:“確實辛苦。相信你也看得出她命相不凡。”
“可不是?”綠蕊笑道,“往前,誰料到二阿哥會是今朝模樣?格格本就是個公主命相。不過,跟着王爺和福晉,也不是虧待了格格。這太子位不是還空着嘛?”
綠蕊是知道主子的心思的,她也只敢在私底下跟主子說着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眼下各家都蠢蠢欲動,我們絕對不能給王爺添亂。”四福晉嚴肅道,“皇長孫不是積極得很嘛?你讓人留意他的動向。”
“是。”綠蕊應道。
弘皙,他自小由康熙養着,對康熙的身體狀況瞭如指掌。最近他到處巴結朝中大臣,以至於各家親王貝勒都注意到了,朝中人心惶惶,誰都害怕站錯了派。四爺則不慌不亂,依舊做他的閒人,伺機而動。
璟珂計算着日子,康熙只有一年多的時間可以活了。相信四爺已經開始暗中部署行動。康熙儲位未決,誰都不曉得將來的大清王朝主人是誰。唯獨璟珂知道。
“阿瑪。”璟珂推門進入書房,四爺正在練字,見璟珂進來,便停了筆,讓她到旁座說話。
蘇培盛上了兩盞茶,識相地退了下去。
“你來了。有什麼事?”四爺冷冷地問道。還是那個招牌表情,冰塊臉。
璟珂啜了一口茶,才道:“阿瑪可以開始準備了。”
四爺知道璟珂話中有話,只靜靜看着她,不說話。
璟珂繼續道:“阿瑪的願望指日可待。女兒有一請求,只希望日後阿瑪大業一成,可以答應女兒,放過鹹安宮一衆人,放過弘皙……”
璟珂深知一旦四爺登了地位,身爲名正言順的皇長孫,弘皙必然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她答應過胤礽,要保住她的“兄弟姐妹”,意思就是要保住弘皙。弘皙的自命不凡,碰上冷酷無情的四爺,絕對會死的很慘。
“你爲什麼知道我會如願?”四爺依舊好奇璟珂的想法。
璟珂淡淡道:“縱觀朝中,三叔乖張激進,五叔爲人敦厚,七叔安分膽小,都不是最佳人選。八叔縱然有才,也難承大業。至於九叔十叔等,又怎會及得上阿瑪?”
“按你所說,你十四叔豈不是最佳人選?”四爺戲謔地反問道。
璟珂心中一顫,有些後怕,支支吾吾道:“十四叔是阿瑪的同母胞弟……論長幼有序,自然是阿瑪最佳。”
四爺呵呵笑了起來,對璟珂的言論感覺甚是有趣。
“阿瑪到時候務必安撫德妃娘娘。”璟珂想着,如果按照那些肥皂劇播的套路,德妃絕對是阻礙四爺的最大絆腳石。處於孝道爲天下人表率,四爺也不可能拿德妃如何。
四爺深感面前這個小女孩實在是不簡單,能夠想這麼多,便問她道:“璟珂,這些話,你可曾對誰說過?”
“璟珂今天是頭一次對阿瑪說這些。”璟珂說着,便跪了下來,請求道。“阿瑪,求求您,到時候能不能放過鹹安宮的人?”
“如果不能,你又會如何做?”四爺饒有興趣想看看璟珂的反應。
璟珂頓了頓,斗膽說道:“那麼,璟珂只會認爲阿瑪是個鐵石心腸的暴君!”
“好了,你回去吧。你的話有點多。”四爺笑着拉起璟珂,又朝着屋外大聲喊道,“蘇培盛,送格格回房!”
蘇培盛應聲而入,請璟珂離開書房。
四爺靜靜想了想璟珂的話。如果說他的計劃成功,他絕對不會放過讓朱玉萱痛苦一生的胤礽,可是璟珂終究與胤礽血濃於水,他若是對胤礽下手,璟珂豈不是會恨他一輩子?朱玉萱讓他難過了一輩子,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撫養她的女兒,聊以慰藉。
璟珂,你是上天派來制約我的嗎?
不知過了多久,蘇培盛纔回來伺候,堆笑着給四爺換上新的檀香:“王爺,您對格格也是沒轍呢?”
“你真敢笑話本王。”四爺笑了起來,丟掉手中的書,盤腿坐上墊子,開始閉目養神。
蘇培盛彎下腰,拾起那本書,又道:“王爺,格格的性子同朱姑娘是一脈相承,您當然沒轍了。”
“不,她們不一樣。”四爺深呼吸了一下,睜開眼睛,與蘇培盛交談着,“玉萱比較婉約柔軟,而她,就是個不馴服的小野馬,倔強得很。”
“那不也是王爺不捨得馴服嘛?”蘇培盛滿臉堆笑着,給四爺遞上了清茶。
四爺無奈地舒了口氣,問道:“還是沒找到嗎?” 嫂索/半浮//生穿越之淑慎公主
蘇培盛一臉遺憾,搖了搖頭,答道:“奴才辦事不力,還是沒找到。”
“罷了。都這麼多年了,能找到的話,早就找到了。”四爺已經漸漸放棄了這一念頭。這麼多年,從未停止尋找朱玉萱的墳墓下落,他一直難以心安。
眼下璟珂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早晚是要讓她到自己母親墳前上香祭拜的。如今別說墳墓,連個衣冠冢都沒發現過蹤跡。
這些年來,他連一個長生牌位都不能爲她設置,只能每年在她的生辰爲她反反覆覆誦讀着經文,祈禱她還活着,奢望她還能出現在他們面前。哪怕是自欺欺人,都寧願相信找不到墳墓就是人還活着。
“王爺,奴才會加派人手去找的。請王爺放寬心。”蘇培盛低下腰,恭敬地說道。他同四爺從小一起長大,伺候四爺這麼多年,他不忍心看四爺過得這般辛苦。朱姑娘走了之後,四爺就甚少笑容,他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在確認璟珂格格就是朱姑娘的女兒時候,蘇培盛都嚇到了,當時又驚又喜,忙不迭把消息反饋給四爺,才重新在四爺臉上見到了久違的笑容。
璟珂已經推測出了自己生母的死因,心痛之餘更加振作起來。德妃,你會得到報應的。璟珂苦澀地對天流淚笑着。再過不久,你就等着看兩個兒子相互殘殺吧。到時候,你會看見自己最寵愛的小兒子是怎麼被大兒子欺凌幽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