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子有些恨自己的自私。她知道,就算是自己愛上了穆佑軒,也沒有愛到爲了他放棄一切的地步。桔子在定遠侯府住了這麼久,她沒見過定遠侯夫人,或者世子夫人有放鬆的時候。她們時刻在丈夫面前維持着正妻的體面,也在小妾面前端着正妻的架子。在桔子心裡,家是讓人休息的港灣,定遠侯府桔子心目中的家。
穆佑軒見桔子沒有回答,又輕聲問:“桔子,我有哪裡做得不好嗎?我願意爲你改變。”桔子輕嘆了一聲,說:“穆二哥,你要娶我,有沒有跟定遠侯他們說過?”穆佑軒啞然了。他沒有把握定遠侯夫妻會同意。要不然,他早就寫信讓定遠侯去給他提親了。
他拖到了這麼大年齡沒有成親。雖然他大部分時間都在軍中是一個原因,但更主要的原因,是定遠侯夫妻提的所有人選他都不同意。他當初因爲親事不如意,就早早離了家,回來時已經身居高位。定遠侯夫妻就算是再着急,也不敢不經過他的同意,就給他定親。
要是他看中的人選是個門當戶對的。只要他說一聲,哪怕是他在前線,定遠侯夫人也會早早把人定下來。桔子卻只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女,就算是她哥哥現在官居五品。她的家世也是太淺薄了。要是做妾的話,定遠侯夫人還能勉強同意。但是穆佑軒是不肯委曲桔子。桔子也不會同意的。
穆佑軒半晌才說:“我一定會娶你的。我父母那裡,我會想辦法。”桔子輕輕拉起穆佑軒的手說:“穆二哥,我很喜歡你。我也很想成爲你的妻子。可是我們之間的距離太遠,我沒有把握我們一定能走到一起。我是個自私懦弱的女人。”
穆佑軒一下子把桔子拉到懷裡說:“不,桔子,在我心裡,你是最好的。我們一定能走到一起的。你別擔心,我會處理好一切的。要是你不願意走到我這裡,那麼我可以走過去。”穆佑軒抱得很緊,桔子有點喘不氣來。但是這樣的擁抱,讓她莫名地有些安心。桔子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呆在穆佑軒的懷裡。
穆佑軒不敢在桔子這裡耽擱太久。桔子的小院子裡,還有很多定遠侯府的丫環。要是讓定遠侯知道,穆佑軒爲了桔子,不顧國法軍法,偷潛回來。他和桔子的婚事就更沒法過定遠侯那一關了。他沒有強求桔子一定要給他一個答案。他已經瞭解桔子的心意了。他對桔子說:“桔子,只要你心裡有我,我就什麼都不怕了。我會解決所有的麻煩。讓你能安心答應嫁給我。”
穆佑軒再次回到定遠侯府,已經是五天以後了。他這次是請旨陛見之後,正大光明的回來的。但是他還不能太過高調行事。他要等大軍班師後,再出京跟着凱旋而歸的軍隊,一起再進一次京。那次皇上是要郊迎的。所以一般的官吏百姓都不知道,穆佑軒已經先行回京。
大軍回師大約還要兩個月,這兩個月是穆佑軒難得的假期。他不能隨意出京,更不方便在京城到處跑。他天天窩在家裡,也就天天來找桔子。很快,定遠侯夫妻就知道了穆佑軒的心意。同樣,天天到桔子小院來拜訪的,還有房玉晨。房玉晨已經二十歲了。在這個時代是個真真正正的老姑娘了。
她一直不肯出嫁,除了心裡有穆佑軒之外,還是因爲她的罪臣之女的身份。她是個心高氣傲的,不願意嫁入平民百姓家中。可是就算願意納她做小的人家,也是官位不高,家世不顯的小吏。她實在不甘心。這幾天,她幾乎天天陪在定遠侯夫人身邊,比丫環還細心的侍候她。定遠侯夫人是過來人,自然明白她的心思。
原本定遠侯夫人對她的小心思還不以爲然,對她罪臣之女的身份,也有幾分顧忌。可是她幾年如一日精心服侍,終於讓定遠侯夫人心軟了。定遠侯夫人終於有一天對她說:“玉晨,你的心思我明白。軒兒是個不開竅的。這些年就知道打仗。等他這一仗打完,就算是他不願意娶妻,我也讓她納了你。不管怎麼樣,你先爲他留個後再說。”
房玉晨知道自己身份尷尬。她根本就沒奢望過,嫁給穆佑軒作正妻。她低眉順目地答道:“表哥是個大英雄。玉晨只求能陪伴在表哥身邊,就算是爲奴爲婢,心中也是快活的。”定遠侯夫人對房玉晨的態度十分滿意。她現在對穆佑軒娶親沒什麼信心。但是穆佑宇已經兒女成羣了。穆佑軒卻還一個人單着。她現在一心想讓穆佑軒生個一兒半女,哪怕不是嫡子她也認了。
房玉晨的母親對房玉晨,與穆佑軒之間的婚姻並不看好。穆佑軒太過冷硬,她不太相信,女兒僅憑一付好容貌,就能吸引住穆佑軒。定遠侯夫妻收留她這個庶妹,也是看在過去的情份上,也不會答應,讓穆佑軒納一個罪臣之女爲妾的。現在定遠侯夫人鬆了口。房玉晨的母親大喜過望,再也不張羅給房玉晨找人家。房玉晨也就安安穩穩在穆家呆到了二十歲。
定遠侯夫人原本想等穆佑軒一回來,就跟他說房玉晨的事情。她實在沒想到。穆佑軒一回來就天天泡在桔子那裡。讓她要配就沒心思再張羅房玉晨的事情。定遠侯夫人雖然喜歡桔子,但是不代表她能接受桔子做兒媳婦。桔子不僅出身低,相貌也比不上房玉晨。最重要的是,桔子還是個家裡呆不住的,總喜歡往外跑。這在貴族家庭是犯了大忌晦的,像桔子這樣不顧忌名聲的,無論爲妻爲妾,她都不夠格。
定遠侯夫人拿自己的兒子沒有辦法,就提點房玉晨天天到桔子這裡來當電燈泡。房玉晨早就打算天天到穆佑軒面前晃悠。她相信以自己的容貌,對一個在軍中呆了四年的男子來說,是有致命的吸引力的。現在,有了定遠侯夫人的話,她找穆佑軒更是理直氣壯了。她原本是想每天去穆佑軒的院子裡,可是穆佑軒也就她去的頭一天,接待了她一下,不過一刻鐘,就毫不客氣地趕人了。
她當時還真以爲穆佑軒真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可是轉眼之間,穆佑軒就出現在桔子的小院裡。那以後,她再去穆佑軒的院子,就直接被門口的小廝攔在外面。好在,這幾年,她跟桔子關係處得不錯。她們交往不多,也沒有大的矛盾。房玉晨乾脆天天找藉口往桔子院子裡跑。
在桔子這裡,她第一次發現,這個冰冷堅硬的男子,居然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這樣的穆佑軒更是吸引她,也令她對桔子的妒意無法扼止的漫延開來。
這一天,房玉晨又帶着自己做的小點心來找桔子。她一進門就對桔子說:“桔子妹妹,上次我做的杏仁酥你說是甜味重了。我這次重做了一次,少放了些唐,加了一點碎花生,來增加香味。你嚐嚐好不好吃?”桔子有些無奈的看着興致勃勃的房玉晨。桔子不善女紅,也不喜歡傳八卦。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一點廚藝。房玉晨就隔三差五地做些小點心,來找桔子。美其名曰:“互相討論,增進廚藝。”
可是整個定遠侯府的人都知道,房玉晨天天往桔子院子跑的目的,是爲了穆佑軒。不出房玉晨所料,穆佑軒來的比她還早。他淡淡地看了房玉晨一眼,從盤子裡拿了一塊杏仁酥,償了一償,就對桔子說:“這杏仁酥做得不錯,香味很濃。你償償。”說着,還拿起了一塊,送到桔子嘴邊。
原本穆佑軒在房玉晨面前,對桔子知道保持一些距離。可是,這都連着好幾天了,房玉晨天天來桔子這裡宣示存在。穆佑軒已經忍到了極限。桔子也不樂意,房玉晨天天來打擾,她跟穆佑軒兩個人的世界。可是桔子在定遠侯府住了這些年,多多少少知道定遠侯夫人的一些心思。她不想跟定遠侯夫人的關係搞僵了,以後讓穆佑軒難做。她也就只能忍了。當然,前提是就算房玉晨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穆佑軒都像是沒看見一樣,眼光只在自己身上轉。
現在她看着穆佑軒像個賭氣的孩子一樣,給她餵食。她看了房玉晨一眼,就順從地在穆佑軒手上咬了一口杏仁酥。房玉晨忍着心中的酸澀,勉強笑着說:“表哥也喜歡杏仁酥呀。我下次多做些,給表哥送去。”穆佑軒面無表情地說:“我不喜歡吃甜的東西,因爲桔子喜歡,我才幫她償一償的。”
房玉晨一直以爲自己是在穆佑軒母親面前,過了明路的未來姨娘。就算是穆佑軒喜歡桔子,她也還妾身未明。退一步說,桔子就算是嫁進了穆家,排位也在自己後面。穆佑軒的一時癡迷並不算什麼,內宅爭鬥,笑到最後,纔是贏家。她柔聲對穆佑軒說:“表哥對桔子妹妹真好。我第一次見到表哥這樣的大英雄,如此體貼女兒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