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煙涯在煙波江邊上的一漓山上,漓山一年中有十個月在煙霧之中,而且漓山之上最著名的便是煙波谷,煙波谷往西就是漓煙涯,涯高不見底,下面是煙波江。
每年十月以後,煙波江上的霧纔會散開到次年三月重新起霧,也就是說,漓煙涯適合觀賞的時間只有三個月,只有十一月到次年二月,其它的時間,涯壁上便在霧中繚繞,茫茫不見絲毫,所以這對於要上漓煙涯採藥的杜三他們來說,實在不是什麼好消息……
杜三和魏然乘了船在煙波江上穿行,杜三看着涯壁上被厚實濃霧籠罩住的漓煙涯,嘆息一聲,漓煙涯上到底有沒有現在還是個迷團,涯壁常年在水氣、霧氣之中滿是苔蘚,別說人了連飛鳥、昆蟲都站不住。
杜三又着爭又無奈,青微和青寒也想盡了無數的辦法,竟然還是無法上去。也曾試想過拿繩子結梯從上面下來,只是漓煙涯,從山上根本無法接近。
魏然看着杜三着急,卻還有閒情欣賞風情,這麼漂亮的景色,也許欣賞一天就少一天
“煙波江上西亭小,曉來雨過驚秋早。飛棟倚晴空,涼生面面風。癡兒官事了,獨自憑欄笑。何處有塵埃,扁舟歸去來。”(南宋?趙善括)些寬心,又更加擔心:“雨弦,你喜歡這裡吧!”
這詩裡分明說的是對眼前風景的喜愛,脫了宮廷凡俗,在這個沒有塵埃的地方,扁舟早晚歸去歸來。
“喜歡,如果有一天累了倦了。就在這煙波江邊結廬而居。青夜你願不願意陪我一道在這裡住下?”有山有水,這樣的地方適合住上一輩子也不會厭倦。
“好,我陪你一起在這裡住,等找到了清徽玉露草,等忘塵和可以獨自面對風雨的時候,我們就一起在這裡住下,再也不管朝堂、江湖。”
魏然卻聽得黯然,因爲杜三地再也不管,還有兩個等,不說忘塵和吧。光是清徽玉露草,也不知道是不是能找得到。魏然這樣想着,臉上卻笑得燦爛:“嗯,我要住在那兒,院子裡要種菜,你挑水我澆園,我做飯你耕種。那裡要種一叢竹子,冬天可以吃筍,夏天可以享個清涼,那兒要挖個小池塘。種幾株蓮,秋天吃蓮子、蓮藕。”
杜三被魏然說得一陣心動。也隨着道:“那要有個馬廄,天氣好地時候我們一起縱馬飛馳,那要置個亭子,可以賞月可以彈唱。”
杜跟在後面白了一眼。反正他跟忘塵早就被排除在外了。早先還會失落。現在已經麻木了。這兩個人粘在一地時候。真是讓人受不了。怪不得青寒和青微一見到這兩個你儂我儂。就眼不見心不煩地躲到一邊去了。
“主子。那我以後也住這。在那蓋所木房子。種滿院子瓜豆。春天地時候播種。夏天地時候來江上釣魚。秋天地時候去漓山上打獵。冬天地時候在屋子裡累月不出。烤火閒坐。”寒青也興起。跟着來湊着熱鬧。江湖久了。寧淡地生活便是大部分人地夢想。
當然只是大部分人。寒微就堅決地反對:“你們真沒志氣。小小一個煙波江就讓你們想歸隱了。主子想歸隱我能理解。主子現在是江山江湖兩相忘。只要佳人在側。從此什麼都可以忘了。可是大哥。你歸隱個什麼。你連個能知冷熱地人都沒有。”
“江湖自古多紛爭。人心從來多反覆。不如身向山林去。萬千名利一笑中。寒微只是還沒到時候。總有一天也會發現。不管是江湖還是皇宮。只要人多地地方就會有紛爭。”魏然想起了《東方不敗》裡歸隱地令孤衝。總是說一句:我們明天就去歸隱。結果卻終是沒能真正地歸隱。
寒青手握着劍負手而立。看着正抓耳撓頭地寒微笑了笑道:“夫人。他雖然久歷江湖。人心險惡卻沒見過多少。”
寒青聽了這話卻是不樂好像江湖多兇險一樣。還不都是些普通人啊!”
杜三在一旁隱隱地笑,當青山隱隱,對煙霧迢迢,有妻有子有快意友朋,這樣的人生何等暢快。豪興一發便從懷裡取出笛,緩緩吹奏出那曲多年前魏然唱過的《滄海一聲笑》。
魏然聽了抿嘴一笑道:“這時候還真適合聽這曲子,紛爭何時了,恩怨幾時消,滄海一聲笑,紅塵盡忘掉。”
杜三吹了一小段便把笛子收了起來,看着魏然道:“原來雨弦只要出了宮廷,就這麼灑脫,總是詩興大發。”
“我可不敢在宮裡寫詩,怕寫出來字字帶怨,那就成宮怨詩了。”
杜三聽得這話卻微微皺眉,嘆息一聲問道:“那裡真就沒有半天美好的記憶嗎,盡是怨嗎?”
魏然抱關杜忘塵嫣然一笑道:“倒也不是啊,至少海棠春選的時候蠻好的,忘塵也是在宮裡出生的,他們就是美好的記憶啊。”
“那與我有關地記憶,便盡是怨了嗎?”杜三問這句話時,表情有些苦澀。
魏然忍不住掩嘴笑了,這話還真是幽怨得很,沒想到杜三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也不盡是,那些安閒自在地日子,也都很好。”
“娘,娘……外公,外公來了。”杜一路奔過來,顧奚山在一葉小舟上翩翩而來,雖已四十餘的年紀,卻仍然風采不改,魏然看着便笑了:“爹,你怎麼來了。”
“你們寫信來說漓煙涯有清徽玉露草,我就過來看看,沒想到正好遇上了你們。怎麼樣,這涯壁上找到了沒有。”顧奚山擡頭看着煙雲裡的涯壁,但卻什麼也沒看到。
杜三搖頭:“試過很多次了,但上不得數丈便再上不去了,我們也在想辦法,不知道岳父有沒有主意。”
顧奚山到涯壁邊看了看,苔蘚果然厚而滑,縱身一躍也沒地方站落腳,只好又重新回到小舟上:“再想辦法吧,聽說已經連着半個月的雨,這些天晴了,山間的霧氣又大,過幾天再看看吧。”
杜三倒也不失望,已經有了線索總比要去苦苦查找得強,何況服下一顆青徽玉露草以後,魏然地身子已經好多去租來的農家小院,魏然只好與杜三同乘一騎,杜抱着杜忘塵,跟在後面。顧奚山看着杜小心翼翼護着杜忘塵地情形,不由得一笑:“兒,等你爹孃在安好以後,願意不願意陪外公一同去江湖裡走走?”
“真的,我可以和外公一起去!”杜眨着眼睛,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當然可以,等忘塵再長我帶你們一起去玩。”
魏然靠在杜三懷裡,悶悶地說了一句:“江湖又不好玩,而且爹竟然在拐帶我地兒女……”
杜三沉沉笑道:“當初也不知道是誰,說江湖好,皇宮不要。”
“我說的江湖又不是你們說地江湖,我說的江湖是山河湖海,是山川景緻,是野谷幽林。你們說的江湖,是刀光劍影,是你爭我奪……”
“記得以前有人看到飛檐走壁的人就興奮不已,見到有人過招就想看熱鬧,應該也還是你吧。”
魏然嘴一撇道:“你就不能不揭我短呀,我那時也算是年少不懂事好了。”
“年少……”魏然這理由讓杜三無語了,那時候孩子都幾歲了,還年不懂事。
入夜時,顧奚山在院子裡走動,故意引了杜三出來,杜三知道顧奚山有話要說,卻又擔心聽到什麼不好的消息。
“岳父。”
“我來的路上去了趟唐門,唐開說第一顆青徽玉露草服下去以後,第二顆要在三個月之內服用,第三個要在第二顆的六個月之內服用,否則解藥無異於催命符。”
“我知道,書上有過記載,可我卻還是不忍心見她太辛苦,刺幽越到後來身體越冷,呼吸會越來越困難,我無法眼睜睜看着她過得這樣辛苦。”癡兒……你們到底要過一段怎樣的人生啊!”
“漓煙涯上一定會有青徽玉露草,一定會有。”
“你沒有想過假如沒有,雨弦要怎麼辦,杜青夜,她是我的女兒,你竟然這樣照顧她。有時候我不知道是該可憐你們,還是該一掌拍死你。”
杜三無語,他自己拍死自己的心都有了:“我一直以爲可以等的,卻原來命運可以這麼快把人逼到這地步。”
顧奚山拍拍杜三的肩,沒有憤怒只有鼓勵:“好好生活吧,不管是三個月還是一生一世,總之要過得開心。”
月色隱隱,風波亭亭,風中有淡淡的泥土氣息在飄蕩,兩個男人之間的對話,就這樣結束了,只是他們的心卻愈發無法平靜下來。
“去睡吧,明天再看看有沒有辦法,總要上去看一看的。”
顧奚山走後,杜三在中庭站了一會兒,而後才嘆息着轉身進了屋子。牀榻上安眠的魏然讓杜三目光糾結,心裡幽幽地疼痛起來,原以爲有一生,卻原來一生可以這樣短暫……(,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