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來風滿樓。這一天註定不平靜。
果然,衆人在議事廳裡又等了一盞茶的工夫,柳氏就有些不耐煩了。一時,就有執事的來回,說是沁碧館未曾搜到。其餘蓼風館凝霜榭浣花閣內也未搜到。
洪氏就道:“且等趙管家過來了再說。他是親帶着人去落雪軒的。”
秋漪聽了,面容只是沉靜。落雪軒裡除了她和墨染,也就隨喜和小穗兒幾人。小穗兒是瘋子,幾乎不出落雪軒的。隨喜雖然矯情了一些,但並不至於做那行竊之事。因此,秋漪的心裡,只是很篤定。
她聽了洪氏的話,便朝墨染微微一笑。墨染也就回她以一笑。
又等了一會子,那趙管家就躬着個背,神情疑惑而又不解地進來了。柳氏見了趙管家,就問:“老管家,你去落雪軒裡,搜查得怎樣了?”
洪氏也就陰笑着問:“老管家,到底又沒有個結果?”
趙管家聽了,一時就看了看大少爺,一時就看了看柳氏,卻是不敢看秋漪的臉。方纔,趙管家帶着人,也就順腳去了落雪軒。趙管家便對他們道:“你們好歹就去看一看,行事且不可過分。雖姑太太下了令,但到底這裡是大少爺和大少奶奶住的屋子,你們要有分寸。”
這兩個隨從聽了,態度就不一。其中一人,因受過洪氏的小恩小惠,又得了洪氏的囑咐,行事就格外殷勤,因就對趙管家道:“管家,話兒也不是這樣一說。到底我們是來搜查的。這既來查了,便就要盡心盡力。不可懈怠了。”
趙管家聽了,也覺得有幾分道理。因就對他道:“好。你們只管好生搜。但切記不要弄亂了屋子。”
這兩人也就點了頭。一個去了廂房書房,一個則進了臥房。
趙管家便就安心地在大廳等消息。在他看來,來這裡搜查,不過是應付應付。落雪軒是不可能有贓物藏在這裡的。
可不想,他這廂還未坐定,就聽見那個瘦長身條的隨從驚慌失措地從臥房裡奔了出來,手裡拿了一個金光閃閃的鐲子,高舉着遞給趙管家,口裡叫嚷道:“管家,這是我從大少奶奶的枕頭下面搜出來的!您老見多識廣,你可瞧瞧,這隻鐲子是大少奶奶的私房首飾,還是今天姑太太被人偷了的那隻鐲子?”
趙管家聽了,就也睜着眼睛,只管盯着他手裡的鐲子。老太太送給姑太太的這隻龍蝦鬚的鐲子,他自然是認得的!難道真是大少奶奶偷了去的?可這哪裡有可能?大少奶奶貴爲柳府的女主人,要什麼東西,只需她開口說一聲兒,只怕大少爺都要將金山銀山送了給她的!
因此,老管家便一把奪過鐲子,盯着看了好一會子時間。沒錯,這確實是姑太太的東西!
老管家將這隻鐲子握在手心,心像灌了鉛似的沉重!從來,他都不疑大少奶奶的品行的!可如今,這話叫他怎麼說?老管家將鐲子藏在了懷中,就對跟着的兩個隨從道
:“好了。我自去議事廳彙報。”
柳氏見趙管家只管低着個頭,不回她的話,心裡就有些不高興。“老管家,我問你話兒呢?你倒是說話呀!”
墨染見他不開口,心裡也是納罕。因就對他道:“管家,究竟你在落雪軒裡查的怎樣?”
洪氏細細看了老管家的神情態度,心裡已經猜了七不離八。她便悠悠一笑,胸有成竹地對趙管家道:“管家,你遲遲不開口,莫不是要告訴我們,那隻鐲子已經被你找到了?”
趙管家一聽,眉頭更是緊鎖。
墨染和秋漪聽了這話,彼此更是看了一眼。真的如洪氏所言嗎?
柳氏聽了,更是催問:“管家,你這樣磨嘰做什麼?有就是有,無就是無。但只不說話,可是讓人惱火。”
趙管家聽了,就長嘆一聲,抖抖索索地從懷中,掏出那隻金光閃閃的金鐲子,遞在柳氏的面前,口裡嘆息道:“姑太太,我卻是在落雪軒裡,將這隻鐲子給尋到了。”
老管家話音剛落,議事廳中的人無不大驚失色!什麼?姑太太的鐲子,當真就在落雪軒裡給尋到了?這是那個哪個不要臉的丫頭乾的?隨喜還是那瘋瘋癲癲的小穗兒?
衆人的心裡,一時還沒有想到秋漪的身上。秋漪聽了,心裡即刻就焦慮起來。她想開口,墨染已搶先問了、“管家,你當真看得真切?”
老管家一聽這話,額上就冒出了許多細密的汗珠。他來不及擦拭,便無奈地擡起頭,對墨染道:“大少爺,我的確是在落雪軒裡找到的。”
“管家,你是在房中哪處尋到的?”墨染心裡,已然在猜測偷竊者爲何人了。若果真是落雪軒裡伺候的丫頭小廝,他定然會好生懲治,絕不輕饒。
“大少爺,我是在,是在——”老管家顫抖着手兒,還是不願將‘大少奶奶’這四個字兒說出。
此時,議事廳衆人都想知道結果。柳氏性子本就急躁,聽了就問:“管家,你倒是給我說出來呀!”
洪氏聽了,更是火上澆油道:“管家,你遲遲不說,莫非你是在大少爺和大少奶奶的臥房裡尋出來的?”
此言一出,老管家也撐不住了。他腿子一軟,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對大少爺搖頭嘆息道:“大少爺,這隻鐲子卻是在大少奶奶的枕頭下給搜出來的!”
什麼?衆人聽了,心裡哪敢相信?當下衆人面面相覷。議事廳裡的氣氛一下就變得沉靜詭異。青城熬不住了,站起來就指着老管家道:“管家,你確信你沒有看錯?這怎麼可能?我大嫂是什麼品行性格兒,真正我不知道麼?”
瑞安聽了,不禁也替秋漪辯解道:“是呀,青城說得有道理!我認識表嫂雖時間不長,但表嫂的德行,我也再清楚不過的!管家,你一定是弄錯了吧?”
趙管家聽了,並不說話,只是跪在地上,不停地搖頭。
大廳之內
,衆人就將眼睛看好了安靜坐着的秋漪。柳氏聽了,心裡也不能置信。不想,此事當真被洪氏猜中了!墨染身邊的這個白秋漪,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洪氏便站起來,直直看着秋漪道:“秋漪呀!你告訴我們,到底有沒有偷姑太太的鐲子呀!我知道你們白家原家道已經中落,你小時也吃了不少的苦。這見了姑太太手上戴着的精美的鐲子,難免心裡不起了歹意!這趁人不備,偷偷將鐲子拿去把玩,也是有的!只是,如今也是人贓俱獲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你倒是與我說句話兒呀!你不說話,可是要將一邊的墨染給憋壞了!墨染是你的相公,是柳府的大少爺,這是好是歹,你總要說一點子什麼!你這不說,倒還以爲是老管家冤枉了你呢!”
洪氏絮絮叨叨兒的,一口氣就說了這許多。
墨染的神情是有些不大好。他覺得這其中必然是有什麼誤會。墨染便對老管家道:“管家,此事當真就是這樣的?”
趙管家就道:“大少爺,我也不想見到這樣。但卻是我親眼所見。”
柳氏聽了,心裡眼睛勃然大怒了。這都人贓並獲了,墨染竟還想着一心包庇秋漪!她原以爲秋漪就是墨染身邊的災星,不想她還有偷竊的癖好。此人當着留在柳府不得!
柳氏就對着白秋漪喝斥道:“白秋漪!事已至此,你還有什麼話好說!你也不要和我狡辯了,只管老老實實地從實招來!”
秋漪聽了,知道自己不能不說話辯解了。“姑太太,此事我也覺得奇怪,當真不是我,我可以發誓。真正,我不知道我枕頭下怎麼會有姑太太的鐲子的。”
“白秋漪,你少和我裝!你也常來靜心苑走動。想必一定是見我睡下了,見了那鐲子,歹意一動,順手牽羊地就偷走了!”
“不,姑太太,真的不是我!縱我有心要偷,也不會就那樣隨便放置在枕頭下呀!我的臥房,便也是大少爺的臥房。要有什麼,大少爺一翻枕頭,可不就發現了麼?真正我要這樣,也只會藏在別處的!”
“哼!你還狡辯!”柳氏氣得只想命人掌摑秋漪。柳氏便又問墨染:“墨染,事已至此,你怎麼說?秋漪是你的妻子,她是好是歹,由你發落!”
“大少爺——”洪氏又看了半天熱鬧,此番便又過來插話了。“大少爺,好歹這是咱們柳府的一件醜事呀!到底不能宣揚了出去,不然只會讓整個海陵城的人笑掉的大牙的!他們會說,原來赫赫有名的柳府,娶的媳婦竟是個小偷竊賊!你們聽聽,僅這樣了,咱們可還有半點面子麼?想以後呀,我可臊得再不敢出門了!只怕那些個唾沫星子也就夠將我淹死的了!”洪氏一心要將秋漪趕出柳府,自然唯恐天下不亂。
青城見母親又來攪合了,便對母親道:“娘,你別說了!你少在裡頭摻和,橫豎我心裡還是信秋漪!”青城說完了,便又對墨染道:“大哥,你看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