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見了,心裡更是生氣。他本就是半大小子,雖讀了聖賢之書,但口裡還是有些沒遮攔。因就更扯着嗓子對春琴道:“我只管說我的。你愛聽不聽,自隨你的。不過,二姐,你當真是不害臊。這轉過來轉過去的,到了最後,竟還是看上了自己的姐夫。”
春琴就努着嘴兒,對着一旁的田氏道:“娘,你聽聽!夏安說的都是什麼話兒?真正要將我給氣死纔算的。”說着說着,春琴便將嘴兒一歪,乾脆就哭起來了。
夏安見了,依舊梗着個脖子,對春琴道:“你有本事做,到還有本是哭!我看,真正要哭的人,是我大姐!”
田氏見自己的一雙兒女,愈發說得不像話兒了。因就上前勸解道:“好了,這手心手背的都是肉!你們這是一定要爭出個丁是丁,卯是卯嗎?”
春琴聽了,口裡就嗚嗚嗚地道:“娘,是夏安他欺負我!他這纔多大呀,說出的話兒就這樣毒,這長大了,那還得了?”
這一回,田氏心裡頭偏袒的,卻是自己的女兒。她想了一想,因就對夏安道:“夏安。好歹你姐姐就要成親了,我知道你偏袒你大姐,但你能不能少說幾句?”
夏安聽了這話,心裡愈發替大姐不平,因就我握着拳頭道:“娘,二姐,你們這樣行事,當真妥當麼?”說完這話,他就什麼都不說,只管進屋子生悶氣去了。
這一晚上,墨染和秋漪便在房裡邊吃飯邊說話兒。墨染見秋漪神情懨懨的,因就道:“不用爲這些事上心了。”
秋漪聽了這話,就問:“墨染,你將春琴納進來,果然就是爲的尋出那些疑惑?再沒有別的其他?”今天田氏過了來,說了那麼些子話,到底將秋漪的心裡,給弄得有點糟。
墨染聽了,趕緊就握住了秋漪的手,細細說道:“看來,你到底還是上心了。我當然就是爲的這個,再不圖別的其他。真正我的心,只昭如日月的,你竟還是不信我麼?”墨染說完這話,心裡便就深深一嘆。
秋漪聽了,就苦笑:“墨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我到底不是聖人。我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凡人。凡人該有的喜怒哀樂,我一一都有。”
墨染聽了,更是愛憐地看了她一眼,方道:“秋漪。我說過的話,總數算數的。春琴若果然無辜,我以後定也會給她找個好的婆家,並不會薄待了她。”想想,墨染便又道:“你呀,若覺得在屋子裡悶得慌,便去靜心苑那裡走一走,和姑媽說一會子話。想從前姑媽對你也有誤會,趁這會子,你和她解開了誤會就是。我看這事也不難。似乎,姑媽現在竟是變了許多。我去她那裡,和她說起你,姑媽的臉上有時竟也帶了笑容的。”
墨染這樣說,是想着意打動秋漪,令她不要固步自封,而要採取主動。豈知,秋漪聽了這話,只淡淡道:“不了。好歹我不想過去。每日裡,或早或晚地,去請個安問
個好,也就這樣了。真正那一日,你拉着我,當着府裡所有下人的面,說了那些話,從此我這手裡就一日勝似一日地忙了起來!有時,竟是忙得腳不沾地!墨染,真正我並不是這樣喜歡攬事兒的人!”
墨染聽了,果然就嘆道:“秋漪,我見你有些鬱鬱寡歡,因此將安排些事情使你忙碌一些,忘了心頭的鬱結!罷了——如此,我還是過去知會老管家一聲兒吧!”
秋漪一聽,想了一想,卻又搖頭。“算了!我這都接了手兒了,如今又推了給老管家,這也不好!老管家那裡的瑣事兒,只怕比我更多的!說到底,我不願意將你累壞了!你叫我管着,我莫如就繼續管着好了!只是,我也就這樣的能力!你見了,可不許說我的不是!”秋漪說完了這話,卻又朝墨染一笑。
墨染就鼓勵她。“秋漪,你在府裡園子裡行的那些法子,我看很好!那一日,我起得有些早,也就去園子附近看了一圈。那池塘裡的枯枝爛荷,也早被清理得乾乾淨淨的了!再有那林子裡冒出的筍子,那一大半也早被挖了出來,放在了簍子裡。還有那些果園,地上再無沒人撿的果子了!你這個法子,果然可行!如今,府裡的下人因覺能得更多進賬,每日裡都忙碌的歡歡喜喜的!秋漪,我看你比老太太在世時還來得!”
這是墨染的褒獎,不過他認爲自己說的也很中肯。老太太果然沒看錯人,秋漪是難得的理家之才。“墨染,你不用盡與我說好聽的了!真正我聽了,臉也紅了!”
秋漪又撿了一塊鴨蛋黃,放在墨染面前。墨染卻是越說越上心了。他想了一想,便又對秋漪道:“府裡好些好幾個空着的小池子。那池子裡的水也並不深。有時天落了雨了,那池子裡還不時有魚有蝦。依我看,莫如就將那些池子也用起來,在裡頭養些鴨子鵝什麼的!”
秋漪聽了這話,眼睛不禁一亮!是呀!怎麼自己沒有想到呢!是呀,那池子邊也可搭建幾個雞舍,圈養一些小母雞兒。如此一來,這府裡素日吃的雞蛋鴨蛋和鵝蛋都不要去市面上買了!只這一項,每月就可省一筆銀子。
秋漪就與墨染點頭。“墨染,看來你果然比我靈通!我以後呀,卻是要多向你請教呢!”於是夫妻二人,繼續低頭吃飯。
話說,三天一過,便是柳府迎親的日子了。一大早的,洪氏就帶了一羣下人在府裡各處來回穿梭,要將那些紅綢子紅燈籠什麼的東西掛上。柳墨染見了,便對洪氏道:“姨娘,不必這樣慎重。”
洪氏聽了,就笑:“大少爺,我怎能不慎重呢?到底也是柳府裡娶親呀!”豈料,墨染聽了,只是淡淡道:“姨娘,你錯了。柳府眼睛取過一次親,便是我當初娶大少奶奶之時。如今,你很不必要爲此大費周章。”墨染說完這話,就要離開柳府。
洪氏聽了這話,只覺得大不對頭。因就攔住墨染,眼裡帶笑道:“大少爺
,縱然如此,可今兒個到底是你的喜事兒?怎麼着,今天你還是要出去?也不進屋子裡換件衣裳,招待賓客?”
墨染聽了這話,更是皺着眉頭道:“姨娘,我的話你當真一點都聽不進麼?府上並不用招待賓客。一概不用。你聽我的就是。”墨染說完了這話,轉過身就走了。
洪氏看着墨染的背影,訥訥地,口裡就道:“好歹是親事呀?怎麼這樣不待見呢?”洪氏看着下人們手裡提的燈籠,就沒好氣地道:“這些不用了。你們還是拿回庫房裡去吧。”
趙管家過來了,見了洪氏這副形容,就上前笑:“姨奶奶,可還有什麼需要囑咐我的麼?若有什麼,我趕緊就去辦!”
洪氏聽了,就斜着眼兒道:“不用了。有什麼缺的我自然會來找你。”
趙管家聽了,也就故意道:“不過,我看的確也不需這樣忙碌。忙什麼呢?又有什麼可忙的?反正,新郎官也今兒個也不在府裡。依我說,也就放一放鞭炮去去邪也就行了。”
洪氏是知道老管家的心的。他們這一撥人,心裡都是偏倚白秋漪都是向着白秋漪的。洪氏今日提了氣,便執意要與老管家過不去。洪氏因就故意找茬,便問老管家:“那一日我也去了麗春堂,怎麼看來看去的,總像覺得短了點什麼東西?”
老管家聽了,就道:“姨奶奶,所有的東西,我都按着您的吩咐,置辦下了。”
洪氏聽了,就作勢前想後想的,對老管家道:“到底還是缺一樣東西,你且讓我好生想想。”老管家聽了這話,知洪氏在大少爺那裡吃了癟,此番要與自己爲難,也就站在一旁等着。
“姨奶奶,好歹想起了沒有?”見洪氏良久不說話,老管家到底忍不住問。
洪氏自然是想找茬。但一是心裡卻是想不起少了什麼,她看着遠處一簇一簇的芍藥花叢,便對着老管家道:“自然那裡還是缺個花匠。那麗春堂花木繁多,草兒也旺盛,到底不能缺個栽花拔草的花匠。這個,你且趕緊與我安排去!”
趙管家聽了,知這事不難,也就對洪氏點頭兒道:“姨奶奶,那我即刻就去!”洪氏見管家走了,這才得意一笑,方又命人去安排轎子去白家接。那幾件喜服首飾蓋頭什麼的,她已叫人送過去了。什麼都佈置好了,雖然簡單了一些,但好歹春琴終於如願嫁進來了。洪氏的心裡頭,卻是高興。她扭着腰,甩着帕子,穿過一道影壁,迎面就撞上了一人。誰?柳府的姑奶奶柳氏。
柳氏見她滿面春風的,知道所謂何事,也就道:“姨娘,今兒個又不是你成親,我見你竟是比墨染還要忙呢?”
洪氏還當柳氏和自己冰釋了前嫌,心裡已然不提防她了,聽了這話就笑:“大姑娘,你說的卻也是!真正也是奇怪了!怎麼這看來看去的,最忙的人,真的是我呢?”洪氏說着所說着,更是止不住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