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漪說完了,便對墨染道:“墨染,你且在這裡,我這就去了。”
一時,墨染就看着青城瑞安,問他們:“秋漪拌的豆腐,滋味如何?”
青城聽了,就笑:“大哥,滋味果然極好。素常,我只厭惡吃豆腐的,只覺得這東西淡而無味。不想,因佐料調和得當,滋味兒當真不錯。”青城說着,便又夾了一大塊豆腐,放入碗中。
瑞安見裝豆腐的碗,被青城吃着已有些半空的了,也就伸出筷子,也夾了許多,口裡就道:“青城,你嘴大,吃的也夠多了,這些豆腐,該都輪到我吃了!”
青城見瑞安將筷子伸進碗裡,急急地就道:“瑞安,你跟我搶什麼呢!”
瑞安就道:“青城,是你和我在搶。”二人說着,只是捧着碗,互不相讓。墨染見二人愈發不像個樣子,就道:“你們也別盡吃豆腐,我看桌上的滷肉和鹹菜,你們是一點未吃!”墨染便又對青城道:“青城,大廚房裡日日都有富春包子,想這會子,包子也出籠了,你也該去吃了!”墨染說罷,便又對瑞安道:“瑞安,我知道你愛吃蒸的蝦餃,想這會子,靜心苑的小廚房裡也該做好了,你若不去吃,只怕姑媽也要喚你過去的!”
墨染話音剛落,就見瑞安和青城兩個,賊兮兮地互相看了一眼,就齊齊笑道:“大哥(表哥),今兒個我們不去!我們就愛吃大嫂(表嫂)拌的豆腐!”
墨染見着兩人如此不上路子,也只得搖頭嘆道:“你們既愛吃,爲何遲遲不娶妻?待有了妻子,又何愁吃不到小蔥拌豆腐?”
青城瑞安聽了,就苦着個臉,青城便道:“大哥(表哥),你說這話,分明就是在爲難我們?你可知蒹葭蒼蒼,白露爲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這好女子就如那水中的伊人,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這剛說完,心裡就莫名地惆悵起來了。是呀,白秋漪就如那蒹葭蘆葦叢中的伊人,因她是大哥的娘子,自她進了柳家後,他的心裡,便只能將心裡的情愫藏起,將她敬之爲大嫂。只是,這莫名動了情,從此心裡便就念念不忘。情不知所起,一發而深。何況,大家從此遠遠近近地就住在一處,這要強制忘記,卻也是難。
瑞安不及青城這般通文墨,但自小兒,這些詩經文賦的,他也是熟讀過的。聽了青城的話兒,瑞安就情不自禁地嘆息了起來,他對墨染道:“表哥,真正我心裡羨慕你!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看來,表哥你是尋到了!我的良人,如今卻也不知在哪裡?”
墨染聽了,就看着他,想了一想,安慰道:“瑞安,何須着急?只是你現今緣分未到而已。”
瑞安聽了,擔心自己再往下說,真的會失了言,將心裡待秋漪的情意,都吐了出來。因也就苦澀道:“表哥,我信你的話。”
當下,青城和瑞安也不爭執了,各自吃粥。青城夾了幾塊鹹菜,墨染撿了一些滷肉,默默無聲地吃了起來。待吃完了,墨染就對他二人道:
“好了。我的心裡,卻是惦記青城開的香料鋪了,此刻,真的想快點過去看看。”
青城吃飽了,聽了這話,也就站了起來,對墨染道:“大哥,心裡定會大吃一驚的!”
墨染就笑:“吃驚?吃驚好!想你這樣說,想必一切都是胸有成竹的!只是,從此以後,你就不練劍了麼?”
青城聽了,就對他道:“我師父待我極好。劍自然還要練的。不過,我還是有一些時間,可以騰挪出來,經營這鋪子。”
墨染就對他道:“青城,若你能兼顧,那自然再好不過。”
三人說着,也就出了廚房,出了落雪軒,徐徐走到柳府外面,到了那熙熙攘攘的大街之上。
話說,柳氏聽了隨喜的話,心裡愈發生氣。吃了早飯,因就叫絮兒過去叫瑞安過來。小禾兒聽了,趕緊就過去了。不過一盞茶的工夫,絮兒就又回了來,說道:“夫人,少爺這會子並不在府裡。聽跟着少爺的小安子說,少爺這會子跟了表少爺二少爺到了街了!二少爺的鋪子開張了,少爺只管跟着過去瞧瞧熱鬧呢!”
柳氏聽了,沉吟了半響,也就坐在椅子上,不說話兒。依她的性子,早想將秋漪叫了來,好不好地,劈頭蓋臉地就將她訓斥一頓的!但如今爲了韜光養晦,爲了贏得秋漪的信任,她卻是不能這樣肆意爲之了。不過這樣,到底令柳氏的心裡氣悶。她得意了四十幾載,不想回了孃家,處處都敗在了這個莫名其妙的侄兒媳婦手裡!其實,也不是敗。不過是這白秋漪行事不要臉面。
柳氏便壓抑着氣悶,對絮兒道:“既他出去了,你也就不要尋了!這來回走動的,也是累。如今,這天兒也是愈發熱了!我可不想你身上冒着一身臭汗,在我身邊來回轉悠!”
絮兒聽了,就對着柳氏笑:“還是夫人體恤我!其實,若夫人真叫我去街上找,我卻也不去呢!到底,那毒日頭辣辣的,只曬着我要褪一層皮的!”柳氏聽了,倒不禁笑了。“真正,我也不會叫你去大街上!你雖然是個丫頭,但到底是女孩子!如此拋頭露面的,我可是不放心!縱要去尋,也只叫那幾個小廝。”
絮兒聽了這話,口裡也不禁笑了。因就對夫人道:“夫人,若叫他們幾個去,依我說,還不如叫了我呢?”
柳氏聽了,就問:“此話怎說?”
絮兒就笑:“夫人,你且不知,那小安子幾個,既得了這個巧宗,這出了府,到了街上,這好不好的,自己是先喝上幾杯,然後再去尋的!好幾回子,我都看得透徹了!”
柳氏聽了,就疑惑問:“是這樣麼?怎麼之前我竟是一點不知道?”
絮兒就道:“夫人,其實我也是多嘴。小安子他們其實也好,但這海陵城是出來名的酒鄉。他們既到了這裡,如何不想着法子的喝上幾杯呢?”
柳氏聽了,也就不想和她多話了,因就對絮兒道:“我看你真是無事。既如此,你就與我跑一趟腿。”柳氏
說着,指了指案几上的那一盤紅豆酥,對她道:“你且將這紅豆酥送了給大少奶奶那邊去!”
絮兒一聽,心裡未免有幾分疑惑,因就問:“夫人,這紅豆酥本是您最愛吃的麼?如今爲何要送了她哪裡去?”這絮兒因知道白秋漪偷了夫人的鐲子,心裡就頗有些瞧不起她了。哼!本來絮兒待白秋漪還有幾分好感的。這因這鐲子一事,差點還連累了自個。這當得什麼大少奶奶嘛!橫豎柳府也是海陵城內首屈一指的大戶人家!怎麼這大少奶奶的臉兒竟這麼短,手也這樣短呢?好不好的,竟偷起自家人的東西來!虧還是搜到了,這要是搜不到,她絮兒可是要替夫人擔多少的責!看不出,大少奶奶文文弱弱和藹可親的,知人知面不知心,肚子裡卻藏了這麼多壞水兒!
絮兒想到這裡,不覺渾身發涼。柳氏見絮兒立在那裡,磨磨蹭蹭的,只是不想託了盤子過去。柳氏知道緣由,便囑咐她道:“你好歹就過去一趟,她也不將你怎麼着!”小絮兒聽了,心裡終於忍不住了,因就對柳氏抱怨道:“我的好夫人,好太太!您怎麼竟是這樣好的一副菩薩心腸呢?真正,是那邊的大少奶奶得罪了您!她不來對您磕頭道歉,您倒還巴巴兒地趕着去巴結她討好她?況您還是長輩!這天底下真的有這個理兒麼?夫人,今兒我可說了,我不願意去!”
柳氏見絮兒如此忠心,心裡也很感嘆。但到底要將白秋漪糊弄住了才行。柳氏便正色道:“你這丫頭,如今竟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不過,你可知,她到底是柳府的大少奶奶!想她這樣,想必也是一時的糊塗!這心裡想明白了,也就好了!”
絮兒聽了,只管搖着頭道:“夫人,偷竊可是個大毛病!如今,大少奶奶只管窩在落雪軒不出來,自然不知這府裡上下對她的評價。”
柳氏心裡來了興致,因就問絮兒:“評價?你一向四處走動,你倒是給我說說!如今,這柳府的人都怎樣評價她?”
絮兒就嘆:“反正,這說好的有,說歹的也有。有一撥人說大少奶奶是被人栽贓陷害了,也有一撥人說她就是存心偷盜,再無別個原因的。這來來回回的,一撥一撥的,只要聚在一處,總是爭論個不休的。但縱意見不同,也只敢在底下議論,卻是不敢叫這府上的正主兒聽見半分。”
柳氏就問:“正主兒?你說的可是府上的大少爺二少爺兩個?”
那絮兒聽了,就道:“夫人,看來您是真的一點不知道!這些話,哪能讓府上大少爺聽見呢?這要聽見了,活也不要做了。如今,人人可都瞧出來了,府上大少爺只是處處維護大少奶奶的!什麼黑的白的,大少爺橫豎是不管的,也是不問的!大少爺也就罷了,只是這些事讓那邊會舞槍弄劍的二少爺知道了,只怕要提了個劍,過來砍殺的!真正我也是不懂了,這府上的大少奶奶的確是有幾分姿色,但這天底下的美人兒也不少,怎麼大少爺竟是葫蘆油悶了心,只是認定大少奶奶是無辜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