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匠受了觸動,心裡不禁又大動。花匠已經好些日子未與春琴纏。綿了,雖不算久旱逢甘霖,但到底心裡激動。
當夜,春琴和花匠旖旎過後,春琴穿好了衣服,叫花匠點了燈,坐了那軟榻上,就又要花匠與她倒茶。花匠也就倒了茶來。春琴喝了一口,就道:“花匠,那劉嬸子的事兒已經了了,你以後且就不必放在心上。想過幾天,我且還要再叫你做一件更大的事。”
花匠聽了,就對了春琴說道:“二太太,那劉嬸子的事兒,在我心裡卻是過了。此事既然已經了結,果然我以後也就不再想了。只是,二太太您可還要我做什麼事?”
春琴就道:“這一回,當真就和,劉嬸子那事兒不同了。”
“二太太,到底怎麼個不同法?”
春琴就道:“這一回,我依然要你去給我殺個人。”這心裡一想起秋漪,春琴依舊恨得咬牙切齒的。
“二太太,您還要殺人?”花匠一聽,心裡便就又起伏不定了。
“不錯,我還要殺一個人。待你將這個人殺了,我這心方纔能真真正正地安定下來。”春琴說到這裡,花匠自然要問:“二太太,您要我去殺什麼人?”
春琴就道:“我要你去殺的人,就是離開府裡的大少奶奶!”春琴一字一句說得斬釘截鐵。
“啊?什麼?二太太要小人去殺大少奶奶?可是,可是——”花匠結結巴巴地說着,心裡只是不解。春琴見了,就將他的話兒接上去。“可是,那大少奶奶是我的姐姐,這做妹妹的,怎麼可以將姐姐殺了呢?你想說的,是不是這些?”
花匠聽了,也就索性承認了,低頭說道:“不錯。小的心裡就是這麼想的。二太太,大少奶奶和您無冤無仇的,您爲什麼一定要大少奶奶呢?”雖然和大少奶奶接觸得少,但在葛花匠的心裡,大少奶奶白秋漪可是個好人。春琴見花匠面現猶豫之色,就陰冷着問:“怎麼,你下不了手,是不是?”
花匠也不否認,因就低了頭,問春琴:“二太太,其實也不是小人下不了手,小人只需二太太您給個理由。”
春琴聽了這話,就嗤之以鼻,嘴裡說道:“喲!這給我辦了一件事,就開始給我拿大了,是不是?你不是對我發了誓的麼?你不是說無論我想怎樣,你都聽我的話兒的麼?現在我不過提了一下白秋漪這個名字,你就這樣畏縮起來?”
花匠聽了,就對春琴說道:“二太太,小人真的需要一個理由。”
春琴就恨恨道:“理由?我要殺她的理由有一千多種!你可知,本來這嫁進柳府的人,是我!我本該在落雪軒裡住的!都是白秋漪她李代桃僵,瞞過了我,替我出了嫁!你說,這奪夫之恨,算不算不共戴天?”
花匠聽了,也就老實想了想,因對春琴道:“二太太,可是您現在不也嫁了大少爺了嗎?”
“那不一樣,不一樣!她白秋漪坐的是正室之位,而我只是個偏房!”
“可是,二太太,現在大少奶奶已經出府了!她和柳府不是已經沒了干係了嗎?”花匠的心裡,依舊不明白。
春琴聽了,就道:“花匠,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我問你,這大少奶奶出了柳府,你可見過大少爺給她一封休書?”
花匠聽了這話,也就點了點頭,說道:“這個,小的並不知道。”
春琴就道:“大少奶奶出府後,大少爺並未給她一紙休書。不管什麼時候,大少奶奶都能回來。而且,大少奶奶的肚子裡,還懷着大少爺的孩子!她雖是我的姐姐,可更多的是我的敵人!我在這柳府,只想安安靜靜地當我的春兒奶奶!我雖是個偏房,但因爲大少爺就我一個偏房,也會拿我當正室一般地對待。可如果大少奶奶回來了,我便什麼都不是了!因此,爲了能讓大少爺眷顧我,我只得出此下策,將大少奶奶給殺了!”
花匠聽了,就垂着眉眼兒道:“可是,二太太,這可是一屍兩命哪!”
春琴就道:“廢話!我當然知道是一屍兩命!正因爲這樣,我才叫你去殺了她!不過,你這樣猶豫,莫非這一趟你是不想與我幹了麼?”
花匠聽了,就皺着眉,不敢吭聲兒了。春琴見了花匠這樣,心裡更是生氣,因就對花匠說道:“我問你,你倒是和我說話呀!我最不喜歡的,就是好好兒的,你就悶着聲不說話兒了!”
花匠終於開口道:“二太太,此事你且容小人好好想一想!待小人想好了,再來告二太太!”
春琴聽了,就哼了一聲,對花匠道:“想一想?這樣簡單的事,難道還用想麼?反正,你和我已經是拴在了一條繩上的螞蚱!你幹要幹,不幹也要幹!橫豎是由不得你!”
花匠就道:“那此事,二太太您可都想好了嗎?”
春琴就道:“廢話!我不想好了,我告訴你幹什麼?花匠,你到底幹不幹?”
花匠聽了,想了一想,因也不想惹怒了春琴,就道:“二太太,我幹!只是,如今這大少奶奶到底在哪兒?小人尚且不知她的下落,如何能行刺她?”
春琴就道:“這個我不管,你且去給我找。待找到了,就來告訴我。”春琴也下了死令子了。
花匠見不得扭轉,也就咬着牙,將心一橫,對春琴道:“好,既然小人是對二太太發過誓的,自然就該信守諾言。”春琴見了,這才轉疑爲喜,又對花匠說道:“你只管給我好生去找,以後,你在我這裡,總是有你說不出的好處。”
花匠聽了這話,心裡卻不禁嘆息起來了。春琴就道:“好了,既然你答應了,那咱們就不說這些了!其實,真正說這些,也是掃興!我看天色還未明,不如咱們繼續喝酒作樂!”春琴說完了,便又深深看了花匠一眼。花匠會意,又抱了春琴上了牀榻。
第二天天明時分,春琴估摸着涵兒在她表哥那裡鬼混得也差不多了,也該回麗春堂了,就對着眷戀不捨的花匠說道:“
好了,天亮了,我果然就該回了!你只需對我忠心,我們以後總是能夠地久天長!”
花匠聽了這話,口裡就喃喃地道:“地久天長,地久天長?這樣的話,真正我心裡那敢想?”
春琴聽了,更是蠱惑他道:“我既然敢說,你就該敢想。怎麼,難道我們之間就不能搏個地久天長麼?”春琴說着,一邊將衣服也穿好了。
花匠聽了,就苦笑。“二太太,小人心裡是記得你的話兒的!”
春琴聽了,就回了頭,對着花匠說道:“哦,我都與你說了什麼?怎麼我心裡竟是記不得了呢?”花匠聽了這話,心裡更是黯然。“看來,我與你說的,你都忘了。”
豈料,春琴聽了這話,卻又對花匠一笑,口裡說道:“不,我都記得呢!我不過激將激將你!真正你就這樣當真起來了!真正,你這樣一個人,我與你是一點玩笑開不得!”
花匠聽了,就問:“那麼,二太太您倒是說說,你都記得什麼?”
春琴就道:“不錯,從前兒我是對你說過的,我是主子,你是奴才,這主子和奴才有的只是露水情緣,卻是半點也當不得真!因此,咱們只管圖眼前快樂就好了,休要去管那以後!”
花匠聽了這話,就默了一默,想了一想,就道:“不想,二太太的心裡過真還記得呢!”春琴就道:“我自然是記得的。”這葛花匠見二太太果然就要走,這心裡壓抑的話兒,當真是熬不住了,因就直挺挺地對着春琴說道:“二太太,小人是熬不住了!小人心裡有許多話兒要同二太太您說!二太太,既然大少爺對你冷冷冰冰的,二太太您何必一定要這樣盼呢?不如——不如小人就帶了您出去,離開這柳府遠遠的,離開這海陵城遠遠的,只管去那什麼人也找不到咱們的地方去!”
春琴聽了花匠這話,心裡就一怔。什麼?離開柳府?出去?和花匠私奔?這個念頭,在春琴心裡可是從來沒有過。因此,她陡然聽了,心裡即刻惱羞成怒,因就對着花匠說道:“你胡說什麼呢?我在這裡呆得好好的,爲什麼要出去?”
花匠聽了,就小聲兒提醒春琴:“可是,二太太,您手上到底有血案!小人只怕——”
春琴聽了,就對着花匠說道:“這個,你只管放心,再不會有人知道的!除非就是你說出去!”
花匠一聽,趕緊搖頭。“二太太,這個小人自然不會說出去!二太太只管放一千個心,一萬個心!”
春琴聽了,真的不想和花匠囉嗦了。“好了,我該走了!再不走,叫人瞧見了可不好!這幾天,你只管出去給我尋!一有什麼消息,即刻告訴我!”春琴說完了,就閃過身走了。
那葛花匠便在春琴身後,看着春琴的背影好久好久。白春琴,你現在不走,只怕以後,可也走不了!不知怎地,花匠心裡想起這些,就覺得沉甸甸地堵在胸口難受。但此時的花匠還是像着了魔一樣,春琴吩咐的事,到底又去殷勤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