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跑啊!”
“譁!”
羣盜四散!
麻僻的,這誰啊?你舉刀砍翻幾個正要去追,把他們全滅了,鬱千年拉住你,“算了,由他們去吧,惡人自有惡報。”
惡人自有惡報?你上前抱起葉小柔,她的嘴脣已經發白,她做了什麼壞事?難道活着就是罪?難道頑強的活着就是惡?
“源公子,我知道你心疼小柔的死,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他們也想活着,他們……”
“鬱姑娘,你去看看葉老爹。”
你沒有讓鬱千年再把話說下去。
世上誰不想活着?誰沒有苦衷?誰沒有不得已?
人之惡莫過於善,人之大惡莫過於至善……因小怨而怒發,臨大仇而忘憂,世上有多少大惡是由至善養成,世上有多少醜陋由忘卻遮掩……善者癡,惡者迷,鬱姑娘,今日你讓我放過他們,明日他們就會變成好人?後日他們就會放過我們、放過其他過路的客商、放過所有在這沙漠裡求生的其它人?
人啊,世間的人啊,善善惡惡,活着的纔是永遠的人!
你將葉小柔抱起來,來到她和葉老爹曾經生活過的小院子。
葉老爹,他的腰已被踩斷(早已死去多時),院子滿是血,你將他和葉小柔並排放在屋子裡僅有的一張牀上,將璩德音送給你們的奶酪牛肉乾和葡萄酒放在他們的牀頭,將村裡所有能燒的東西集中起來,燃起來。
你要這火光燒盡他們今生的一切痛苦,你要這火光但照亮他們來世的路。
夜幕降臨,大漠上傳來馬的嘶鳴聲,也許是禿鷲堡那些匆忙逃跑的強盜們留下來的,也許是“又”有人來來了。
走出門你微笑着對鬱千年說:“鬱姑娘,你先在屋子裡呆着,我出去看看。”
“好,你小心點。” 鬱千年出奇的平靜。
馬,馬你在哪兒?如果有一匹神駿,如果循着強盜們離去的蹤跡你一夜就可以到達禿鷲堡,或者能在半途追上他們也說不定!
馬,馬你在哪兒?
循着聲音望去你在磐石村正南方的一處沙丘上看到了一匹馬,通體烏青,四蹄如雪,只一嘶鳴便有騰龍入海之勢,真是一匹好馬,真是一匹世所罕見的寶馬,真是天降神駒,真是天要我滅禿鷲堡!
你小心翼翼的走過去,靠近,那馬似乎並不怕人,瞪着一雙極有神采的眼睛,還向你走來,舔你身上的鎧甲,舔你的手,莫非這馬認識玄冰甲的主人?或者這馬的主人也穿着玄冰甲?
你撫摸着它的臉,它又咬你的衣袖,咬你的衣襟,莫非它要你去救它的主人?它的主人在哪兒?發生了什麼事?
你回身從還拴在村口的駱駝身上拿下剩下的八袋葡萄酒,又從滑橇上拿出兩包牛肉乾和一包奶酪,想了想你又抽出碧落在附近的牆上寫道:鬱姑娘,我遇見點事,遲則三日,快則兩日,必回,勿念。源慎行。
翻身躍上馬背,這匹馬立刻猶如疾風閃電般的奔向大漠,不過一個時辰你來到一處長着亂七八糟石頭的地方,從馬上下來,你緊緊抓住繮繩,你可不想讓這匹神駿跑了,更不想讓它把你一個人丟在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
“是……是‘踏雪’回來了嗎?”
伴隨着一陣咳嗽聲地下傳來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看來這人藏在地下,而且傷很重。
你急忙將“踏雪”拴在石頭上,拿過一袋葡萄酒,問:“是哪位前輩?你藏在什麼地方?是‘踏雪’帶我來的。”
“咳咳,原來是一位小哥,我在你左邊第二十七塊石頭下面,咳咳,搬開石頭下面有一個洞穴,咳咳。”
“好,前輩,不過我要先說清楚,幫過前輩之後我要借你的‘踏雪’一用,去殺幾個人,如果你要是不答應就當我沒來過。”
“咳咳,小兄弟,果然是個爽快人,‘踏雪’果然沒選錯人!咳咳,我快要死了,也無所謂,只是有兩件事我始終放不下——”
“前輩可想讓我給你帶個口信?”
“是。”你正要走過去他突然說:“小兄弟,你就在上面待着,我不想讓你看見我現在的狼狽模樣,唉,枉我自命蓋世英雄,沒想到幾年沒到無暇之地竟落的如此下場。”
“前輩,何必英雄氣短?讓我看看你的傷,我有一位朋友來自綠玉城,讓‘踏雪’馱着你去見她,或許你還有救。”
“敢問你這位來自綠玉城的朋友貴姓?”
“姓鬱,是位姑娘。”
“哦,”那人沉默了一下,“如果你早來半個時辰或許我會答應,但現在……我的生命早已耗盡,我是在用‘命身’與你說話。”
“前輩,什麼是‘命身’?”
你聽的有些莫名其妙,莫非他說的是鬼魂?
“這是武功修爲的一種境界。小兄弟,從你腳步來看你的武功不弱,或許你將來也能練成‘命身’,不過,”他苦笑一聲,“練成‘命身’又有何用?還不是一樣要客死大漠?”
“前輩——”
“小兄弟,我現在要託付給你的有兩件事,第一件——”他想要說什麼又突然一停,“小兄弟,你可有同伴跟過來?”
“你是說鬱姑娘?不大可能,她還在磐石村,她騎的那匹獨角馬走的比駱駝還慢,要想趕過來只怕天明也未必。”
“哦,這麼說他們又追過來了。”
“前輩,他們是誰?”
“我不知道。”他苦笑,“我只知道其中一個是我的師侄,也是我的侄兒叫柳雋逸,另外一個是一個銀衣人,拿一對黑鐮,削魂奪魄,實在不是一般人。”
你管他厲害不厲害。
你管他是不是一般人。
你源慎行也不是吃素的。
當下微微一笑, “前輩,你還是說說你要託我的是什麼事,我不能白受人恩惠。”
“他們還在七十里外。小兄弟,我是不想拖累你。如果你遇上雋逸或許你們的武功在伯仲之間,但若遇上那銀衣人只怕擋不住他的十招。”
你深爲佩服他的“聽力”,甚至驚駭,但還是有些不以爲然,說道:“前輩,我知道你是高人,但我認爲武功之道由於受人體所限,不在於誰高而在於誰能抓住時機,不在於誰能抓住時機而在於誰能一刀斃命。”
“唉,我老了,我到底不如葉師兄。我要託付你的有兩件事,第一件,如果你有機會到珍珠城去見到葉師兄,告訴他當年的事是我對不起他;第二件是告訴雋逸就說我不怪他。”
“前輩,請問你尊姓大名?請問我怎樣才能找到他們?”
“不要叫我前輩。如果你實在忙,把話帶給鬱姑娘請她代爲轉達也是一樣。另外,‘踏雪’就託付給你了,讓我囑咐他幾句。”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你牽過馬來到東邊第二十七塊石頭邊,只聽的低聲如夢魘般叫道:“踏雪,我去了,踏雪,再見,好好跟着這位小兄弟,哈哈——”
他的笑聲突然凝滯,就像鐘鼓齊鳴的戲臺突然落幕,你撫摸着那冰冷的石頭,“踏雪”咴兒咴兒的叫着不停的刨着地上的沙土,突然你聽到了一陣奇異的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