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江辭愣了愣，沉着聲，“沒有。”
姜可柔想說他在撒謊，可是眼下不是個可以鬧脾氣的好時機，褚江辭的心明顯已經動搖了，因爲那個女人的離開，他對自己的態度冷淡了不少，呵，應該說蘇喬安很聰明，這一招以退爲進用的可真漂亮！
她忍了下來，眼前不是跟褚江辭耍小性子的時候。
姜可柔深深呼出了口濁氣，“我相信你。”
倏地，她擡起頭，直視着褚江辭，“看樣子你也不想見到我，也許這段時間我們都需要冷靜下，既然你還在忙，我不打擾你了。”
說完，姜可柔邁開腿準備往外走。
心底無聲倒數着，在數到七的時候，褚江辭果然開口叫住了她。
姜可柔沒回頭，臉浮現出了勝利的笑容。
“過兩天，我會帶你回褚家。”褚江辭如是說。
姜可柔按捺着心底的狂喜，故作鎮定的嗯了一聲，旋即快步離開，自始至終沒有回頭看過一眼褚江辭。
如果她回頭，或許能夠看到褚江辭眼的深色和複雜。
姜可柔跟一陣風一樣，來了又走。
褚江辭坐在辦公椅裡，靠着椅背，疲累的闔了雙眸。
蘇喬安…蘇喬安……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此刻被深深烙印在他的心。
褚江辭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還預備好了後路，甚至還想好了在蘇喬安生下孩子後，他該如何將孩子帶過來。
計劃趕不變化，那個孩子沒有了出生的機會，蘇喬安也被孩子的離世而徹底擊垮。
現在，她選擇了遠走高飛，徹徹底底的將自己剝離了他的世界。
此後，他不會再見到蘇喬安，也不會再有一個女人會跟她一樣，挖心挖肺的對待他。
褚江辭不得不承認，在他親眼看到蘇喬安的憔悴和奔潰後，除了可憐和同情以外，另一種難言的情緒是心疼。
他在心疼蘇喬安的失控，心疼她所遭受的一切，他很內疚，當時如果他沒有決定出國，是不是蘇喬安不會遭受到這一切了？
那個孩子的離開，他也是罪魁禍首。
如果他想，他可以去查蘇喬安的行蹤，可是他沒有。
褚江辭根本無法在經歷這一切以後還能夠厚着臉皮的去尋找她的蹤跡，蘇喬安做出了選擇，說明留下來對她來說只會是種折磨。
這個隆冬過得那麼不平靜，跟一個令人喪膽的噩夢一樣。
時值開春，萬物復甦，那個漫長又漆暗的深冬過去了，夢醒了，她也…離開了。
蘇喬安決定離開的事只有莫雲朗知道，莫雲朗幫着她料理了國內的雜事，讓她可以後顧無憂的離開。
她原本是打算出國，後又轉念一想，如果從岑川的機場出入境的話，會很容易被人抓到行蹤。
所以，她離開的時候是從客運站坐的班車去了距離岑川很遠的南城。
剛坐車，她身旁的位置坐下了一個人。
蘇喬安側眸，看到莫雲朗那張清朗含笑的臉，不由一怔。
莫雲朗說，“我幫了你那麼多，你這麼恩將仇報，連要離開都不肯告訴我？”
“……”
蘇喬安走的時候確實是瞞着莫雲朗的，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自己要從客運站離開的。
“我猜想你不想讓人知道你的行蹤，所以需要實名買票的交通工具你是肯定不會選擇的，排除下來只剩下這一種了，做客車雖然浪費的時間更長，不過好歹不會有人知道你去了哪兒。”莫雲朗自顧自的回答，像是已經看透了她的內心在想些什麼。
蘇喬安微怔，狐疑的打量了他幾眼，旋即拿出了手機，給他發了條微信消息。
“那你怎麼知道我會今天離開？又怎麼知道我會坐這班車去南城？”
莫雲朗略無奈，“我不知道你會今天離開，也不知道你要去哪兒，什麼時候會走，從你不告而別的從我家離開開始，我在這個客運站守着了，守了好幾天，怕錯過你。”
聞言，蘇喬安略驚詫，她將莫雲朗仔細的打量了一眼，的確，他現在的形象較邋遢，原本光潔的下巴也冒出了胡茬。
莫雲朗輕笑着說，“還好我等到了你，這說明我的推斷沒有錯，也沒有錯過你。”
原本平靜的心房驀地被觸動，他怎麼能…這麼傻？
那個在律政界說一不二乃至千機難求的金牌律師，如今狼狽到要在車站跟流浪漢一樣席地而睡，天天守着爲了等她。
說不感動，那肯定是在撒謊。
蘇喬安是不願意拖欠莫雲朗更多，才選擇不告而別的。
眼前一黑，溫熱的手掌覆了她的雙眼，遮住了她的眼睛。
莫雲朗傾身前，吻落在自己的手掌之，隔着一掌，那吻的熱度彷彿已經傳達到了她的心，燙的心尖都在顫動。
他沙啞着聲說，“感動了嗎？如果是的話，那能不能將我和你的距離縮短一點？我想能夠早一點到達你心。”
……
蘇喬安耳尖都在發燙，觸電般的扯下了他的手，側過身去，扭頭看着窗外。
身後的灼灼目光，她察覺到了，只是無法迴應。
許久，她似是聽見了對方極爲細微的一聲嘆息，“算了，你現在還處在一段失敗的戀情，是我唐突了。”
蘇喬安垂下了眼睫，長而捲翹的睫毛微微顫動，遮住了眼的落寞。
她已經沒有再去愛人的力氣，也沒有再去接受一段新戀情的勇氣了。
像她這麼糟糕的一個人，已經什麼都拿不出來了，這個只剩下一具殘破軀殼的自己，怎麼可能再去奢求一段真摯的感情？
莫雲朗他很好，好到令人不忍褻瀆，不忍高攀。
他所做的一切，蘇喬安都心知肚明，只是，她真的沒有心思再去想這些兒女情長的事了。
車子發動，緩緩駛離客運站。
那一刻，蘇喬安更加茫然迷糊，目光呆滯的看着這座曾經承載了她美夢，保留了她整個青春的地方，鼻尖泛酸，眼眶溫熱，可她不敢眨眼，她想將這裡的一切都深深刻進腦海，連同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的人深深埋藏進記憶的深處。
蘇喬安在心無聲的道別，“再見了，我曾經深深愛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