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移目……
已被烘乾的敞袖暈着一大片淡淡的粉色,若不細看,根本無法發現。
她終於明白了大牛古怪動作的含義……抓撓是爬山,刨地是採藥,躺在地上,拼命蹬腿……當然,是故意醜化,這是說莫習會跌倒。
垂了眸,盯着碗。
忽的閉了眼,一口飲盡。
“誒,你怎麼喝了?糟了糟了,本公子今夜竟不能軟玉溫香抱滿懷了……”
千羽墨連連哀嘆,冷不防被洛雯兒牽住袖子。
他立即意識到什麼,可起身已是來不及。
洛雯兒看着那道半尺長的傷口。
很深,不知是被什麼刮破的,只不過浸了水,血是不見了,只皮肉翻卷着,現出淡淡的粉色。
千羽墨若無其事的放下袖子:“不過是小傷,比起某些人斷了骨頭,自是養兩日便好了。”
“拿水來,熱的!”她垂着眸,低聲道。
他似是要說什麼,終是沒有說出來,只端了盆,盛了熱水,放到牀邊。
浸溼了巾子,小心的擦拭那道傷口。
莫習當真像是沒有感覺一般,又像是她處理的是別人的傷口,還在不停打趣,然而當她要摘掉那系在手腕上的絲巾時,他忽的臉色一變,當即按住了她的手。
迎上她的疑問,脣角牽出一絲生硬笑意,不過很快變得粲然:“這是我的護身符,不能擅動。”
護身符?
洛雯兒記得,自從認識莫習的那天起,他的左手腕就總是繫着這樣一條白色的絲巾。只是拿絲巾做護身符……
或許,是那個女人留給他的貼身之物吧?
她抽出手,拾起裁好的繃帶,開始包紮傷口。
千羽墨一見那神色,便知她是誤會了,可是……要他如何同她解釋?
屋子忽然變得很靜,只能聽到地中的火堆在噼啪作響,然而亦是快熄滅了。
洛雯兒躺在牀上,毫無意識的望着房頂,沒一會便覺得困了。
可是她方閉上眼,便覺有人上了牀,立即轉了頭,警醒對他。
她也知道,這本就是莫習的地盤,她如此這般很有鳩佔鵲巢之嫌,然而……
千羽墨很委屈:“屋裡只有這處不漏雨……”
她立刻看向那堆忽明忽暗的炭火。
千羽墨默然。
然而就在千羽墨轉身準備離去的時候,她忽然聽到幾聲輕響,緊接着“滋啦滋啦”數聲後,火堆騰起一團煙,徹底熄滅。再看去,房頂不知何時多出三個小洞,雨水正如絲線般灌進來,恰恰澆在火堆上。
“莫、習!”
千羽墨“萬般無奈”的爬上牀:“這回我可真是無處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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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雯兒終於可以離開小木屋,卻已是三天之後的事了。
暴雨初歇,夕陽斜照,一掛彩虹橫跨山間,分外明媚。
胡綸駕着馬車守在院外,車身馬身皆濺滿了泥漿,只他乾乾淨淨的抱着鞭子,滿心玩味的瞅着門口。
但見二人相攜而出,頓時眼角一跳……主子好事得成了?
果真是打的這個主意!
天公也是作美,不過是五月,竟然下了這麼大的一場雨。當時主子的馬自個兒溼淋淋的跑回來,他就知道主子定是被雨隔在山中了。他本可以即時出發,然而想到主子的心思……生生的拖了兩日纔來,反正宮中有英秋冉冒名頂替,還有長公主陪着下棋,那小臉蛋紅的,連手指尖都跟着染了胭脂似的……又因爲大雨宣佈罷朝,那些世家自是樂不得在家快活。而且主子的口諭一向由他轉達,也沒有人質疑。只不過自昨夜,雨就開始漸漸的小了,他只得來當這個破壞主子雅興的不招人待見的人,接他回去。
於是,他不禁羨慕郎灝……因爲得罪了主子結果得了個隱身的懲罰。
唉,這是眼不見心不煩啊。
“慢點,小心濺到水……”
他看到主子扶着洛雯兒出來了……
嗯,這關係是不是有點錯位?應該是洛雯兒挽着主子的手臂,滿臉的討好加諂媚纔對啊。
再一看……洛雯兒怎麼還翹着一隻腳?
他立即進行了合理而豐富的想象……主子霸王硬上弓了?還用力過猛?
瞧,洛雯兒的衣服都破了個大口子。
可主子一向不是個蠻橫的人物,而是柔情體貼,細心溫存……
難道是被洛雯兒下藥了?
眼角一跳,立即睇向主子……
果真,主子的臉色有些白,腳步有些虛浮……
這丫頭,看不出她還有這心思!不定預謀多久了呢,這不是逼着主子對她負責嗎?
我的主子啊,就算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就算是相思得解,心願得償,可也不至於這麼,這麼拼命吧?就跟餓了幾十年似的,身子要緊,身子要緊啊!
他卻是不知,千羽墨因爲採藥跌傷,傷口又被水泡了,人也淋了雨,結果當夜便發了熱,只可惜沒人去爲他採草藥,只能一味的硬撐着。所幸功力深厚,一時並無大礙。
胡綸自是揣着別樣心思,連忙跳下車要去獻殷勤,怎奈剛一邁步,就見主子把洛雯兒橫抱起來。
“放開我!”洛雯兒掙扎。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三日兩夜,即便你再表現得如何清白,在別人眼中,亦已經是我的人了……”
“莫習,你這個混蛋!你胡說什麼?”洛雯兒怒極:“放開我!”
千羽墨忽的腳下一滑,臉色頓變。
洛雯兒嚇了一跳,急忙撫向他的額:“你是不是又頭暈了?”
千羽墨閉了會眼,復睜開,看住她,脣角帶着一絲虛弱,卻不無欣慰:“若說你對我無情,誰又會相信呢?”
洛雯兒又怒。
“好了,別鬧了。”千羽墨語氣輕柔:“院子盡是水,路太滑,你的腳傷未愈,萬不能再跌倒。我抱你到車上便好,你若是不願意,不如換老吳過來抱你?”
洛雯兒立即保持安靜。
千羽墨的脣角便銜着一抹溫軟,緩緩的向院外走去。
胡綸自是不會討那個沒趣,只不過……這個院子是不是太小了點?主子的步子已是邁得很吝嗇了,怎麼這麼快就到了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