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雯,你藏在這裡,保證誰也找不到!”
“真的嗎?”
小小的洛雯兒站在僅能容身的箱子裡,看着比她高了一個頭的小女孩,有些猶豫。
小女孩點點頭:“只要咱們贏了,我就和你做朋友!”
“真的?”洛雯兒立即開心起來,乖乖的蜷在箱子裡:“我藏好了,可以開始了!”
她方看到那個小女孩臉上現出一絲狡黠的笑,就聽箱蓋“咣”的一聲扣了下來,緊接着鎖聲一響。
“哈哈,我把她抓住了!”小女孩大笑。
立即有無數個腳步聲跑過來。
“太好了太好了!”
“丁婉你真聰明!”
“可不是?洛雯這次一定是打了小抄,才得了第一,她哪有你聰明?”
“不,是老師瞧她好看才偏心她……”
“胡說,她哪有丁婉好看?”
“可是,老師真的誇她了。老師總誇她,還給了她一隻小狗……”
“什麼破小狗?見我就亂叫,小軍,你去給我弄死它!”那個叫丁婉的女孩氣勢洶洶。
“別……別殺它……”洛雯兒開始敲箱子。
那是個長她兩歲的女孩,人長的漂亮,孤兒院中的小孩都喜歡圍着她打轉,她說什麼就是什麼。然而這次,因爲老師誇了自己兩句,自己又僥倖得了第一名,丁婉看她的目光就有些怪怪的。
由於她長得又瘦又小,平日裡孩子們在丁婉的指使下總是欺負她,今天下午卻忽然說要帶她玩捉迷藏,結果將她騙進箱子鎖起來,還要殺她的小狗……
“別殺它,放我出去……”她蹬蹬的踹着箱子。
然而,她聽見小狗的尖叫,緊接着,一股皮肉的焦味傳了進來,小狗的叫聲愈加慘烈。
他們竟然在烤她的小狗……
心劇痛。
在無數個夜晚,在她遭遇欺負藏起的角落,在她撫着身上的傷痕流淚時,是這隻小狗一直在陪伴她,安慰她,讓她覺得自己還不算孤單,可是現在,他們……他們……
“放我出去……放開它!放開它……”
“哈哈……”
外面傳來一陣鬨笑。
小狗的慘叫漸漸低下去……
它死了,死了……
“你們是兇手,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她哭喊着,掙扎着。
可是箱子怎麼如此堅固?無論她怎樣努力,都無法打破這漆黑,胸口卻愈發憋悶,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丁婉,她這麼喊,被院長聽見怎麼辦?”
“院長今天出去了……”
“可是院長總會回來,到時她跟院長告狀怎麼辦?”
“你忘了,上次咱們把她的胳膊打折了,院長把咱們關了小黑屋……”
沉默……
然而,她彷彿看到丁婉正在盯着箱子,目光怨毒。
於是,她聽到丁婉說:“你們以爲她還有機會出來嗎?”
心下一驚。
然後,她感到孩子們七手八腳的把什麼東西蒙在了箱子上……
有棉花的味道……是被子!
他們要悶死她!
這裡是倉庫,一向少有人來,若是她死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她拼命踢打,可是身子蜷着,又怎能使得出半分力氣?
“快,院長走到門口了,正在和人聊天,咱們……”
“她還在叫,怎麼辦?”
“……點火!”
“啊?”
“燒死她!”
洛雯兒不清楚自己是否聞到了汽油的味道,她只知道這一刻的自己滿腔悲憤。
耳邊已傳來嗶啵之聲,溫度驟然升高,悶熱而窒息。
她要死了……她要死了嗎?
可是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呼叫,已無濟於事。
她攥緊了拳,咬住牙,一任悲憤洶涌咆哮,如狂風捲起巨浪,就要將她脹裂……然後再從裂縫鑽出,化作火燙的岩漿,蔓延。
而她好像真的看到它們鑽了出來,因爲一道亮光驟然自身體裡躍出,劃破黑暗,燃作滔天烈焰。
與此同時,一聲怒吼突然響徹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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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雯雯……”
千羽翼再次睜開眼,卻發現眼前多了三個人,無論是坐是臥,均是被一招致命,鮮血順着傷口緩緩流出,已染紅了身下的地面。
環顧四周……
是暗道,唯斜上方漏下一絲亮光。
亮光下立着個人,似是無限疲憊,拄着長劍斜靠在石壁上,喘着粗氣,看他。
頭有些痛。
他不覺以手撫額,方記起十年之期已至,他們需穿越這個據說是天下最爲艱險的暗道,經過重重關卡的考驗。
說是考驗,最終卻只能剩下一人,獎賞則是那柄有神器之喻的通天長戟。
是否有獎賞已無所謂,是否是神器業已無所謂,關鍵是能……活着。
一路上,相伴十載的師兄弟紛紛倒下。
他們來不及停步,來不及悲傷。
他們已經不會悲傷,十載的歷練讓他們心如磐石,上面唯刻着一個字——勝。
他記起,闖入最後關卡的是五個人,要爭奪唯一一個可以活着走出此地的名額。
途中倒下的,或許還是幸運的,因爲只是死於無法躲避的機關,而此刻,他們將死在朝夕相處,一同出生入死,可以說在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兄弟之手。
然而,別無選擇。
無需眼神的交流,亦無需遲疑,他與小灣雙劍合璧,向那三人發動進攻。
即便不想合作,也必須合作,因爲面對不相上下的高手,拼的不僅是功力,還有智慧,還有兇狠。
就在剛剛,自己刺穿了三師兄的胸膛,亦捱了暗器,上面淬了毒,幸好他及時封住穴道。而小灣則割了十師兄的喉嚨,卻被十師兄一掌擊中,撞到了石壁上。
此刻,他們都已是遍體鱗傷,筋疲力盡。
隔着三具屍體,他與小灣遙遙對視。
石壁上方漏下的亮光里正飛舞着灰塵,模糊了彼此臉上的表情。
他遙望了那一線縫隙……那是出口。
小灣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看樣子,他的確傷的不輕,不僅鮮血淋漓,一條腿都在地面拖拉着。
千羽翼也想努力站起,可是他費了半天勁,也只能以劍支地,半跪在地上。
小灣說,不想同他打,他們可以想個法子一起出去……
然後,他放下了劍……
毒走心脈,千羽翼有些頭暈,他有些模糊的看着小灣,看着他放下了劍,自己亦是手一鬆……
然而就在此刻,那把離手的劍忽然飛回到小灣手上……
而他驀地擡了眼,目光炯亮,指一勾,長劍突然離手,直刺向小灣……
寒光耀目,如最冰冷的烈焰,焚盡了十載的兄弟之情……
鮮血噴濺,疼痛自左胸貫至右腹,又閃電般襲向全身,斬斷了那以身爲盾,替他阻擋餓狼襲擊的生死一瞬……
迷濛中,他好像聽到小灣說,我很欣慰,你和我的選擇是一樣的……
的確,他們都知道,在那線光亮的上方,一直有雙眼睛在冷冰冰的監視着他們。
他們……只能出去一個……
在這樣艱難的抉擇中,死亡是痛苦的,卻也是欣慰的。相反,活着的那個纔是痛苦的……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劍飛離出手,攜着冷豔的光,刺向小灣的胸口……
那一瞬,眼前飛閃過十載的拼殺,他們曾並肩作戰,與最兇殘的狼羣,與最勇猛最詭譎的對手搏殺……
寒光閃過,他的眼角猛然一抽……
那一瞬,他好像看到小灣對他一笑,那笑臉驟然燃作一團火焰,而火焰中正有一條金色的巨龍翻轉騰躍。
一聲呼喚自燃燒的烈焰中遙遙傳來……
他心神一凜……
雯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