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弄什麼?”
身後突然冒出個聲音,驚得洛雯兒差點將手裡的東西丟出去。
她急忙抓住,要塞進袖子裡。
然而有一隻手比她更快,一把將那東西撈過來,眯了眼:“狀元符……”
“給我!”
洛雯兒跳起來搶,可是她哪裡及得上千羽墨的高度,只能作勢威脅:“你再不給我……”
“再不給你怎樣?”忽然圈住她,脣落到她耳畔:“是不是……”
四下的宮人沒有聽到他說什麼,但見洛尚儀的臉驀地通紅,對着王上又捶又打:“還我還我快還我……”
那邊廂,胡綸已經把人都攆了出去,關上殿門後,還捏着嗓子,學着洛雯兒的語氣表情,擠眉弄眼:“還我還我快還我……”
拂塵一揚,搖頭晃腦的去了。
殿內,千羽墨已經把洛雯兒控制得牢牢的,一隻手還在舉着那小木牌端詳:“狀元符……聽說還有榜眼符,探花符。可是符這麼多,三甲卻只各有一個,到底該花落誰家呢?好在還有一舉中的符,心想事成符……嗯,根據所求不同,價錢也不同。‘一舉中的’似乎是最便宜的,只需一兩銀子……”
似乎沒有看到洛雯兒紅白變換的臉色,繼續興致勃勃:“有人嫌做符麻煩,直接發明了什麼‘狀元水’,天香樓又開了什麼‘狀元套餐’……雲彩,最近你賺了多少?”
洛雯兒氣急,卻掙不開他的鉗控,眼睜睜的看着他將那“狀元符”掛在她的頸子上。
“其實雲彩,我覺得,如果你去參加科舉,沒準就能得個女狀元。”忽的眼睛一亮:“不若這回再開個女子恩科,讓女子亦入朝爲官。這樣,孤就能多幾個尚儀,也省得你這般勞累……”
“不行!”洛雯兒斬釘截鐵的否決了他。
“不行?”千羽墨眨眨眼,貌似不解,不過轉瞬就低了頭,銜住她的耳珠:“吃醋了?”
最近不知怎的,只要他靠近她,又用這種低啞的聲調說話,她就覺得好像有根毛茸茸的小草探進了她的心,弄得她的心裡癢癢的,渾身都跟着無力。
她急忙鎮定心神,卻聽他又道:“可是孤實在是不放心吶。有人說是要用科舉爲孤招攬人才,可是孤卻發現她在藉機賺銀子。你說,她是爲了孤還是爲了銀子?所以孤要多用幾個人,也好試試那人的真心……”
“千羽墨!”洛雯兒忍無可忍。
千羽墨卻不管她,只繼續拿脣蹭着她的耳畔,環住她腰間的手也開始緩緩上移,聲音愈發低啞魅惑:“你說,她賺了這麼多的銀子,該拿什麼回報孤呢?”
“千羽墨,你……蠻不講理!”
洛雯兒就發現了,無論是當初的莫習,還是現在的千羽墨,總是有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本事。
因爲科舉彙集各地人才,在交通、住宿、飲食等方面都需花費,如此,明明大賺的是他,卻還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就好像誰欺負了他似的。
“是誰蠻不講理?”他的氣息灼熱的撒在她的頸間,手勁也略略大了些:“孤做了三年的和尚,吃不得肉,還喝不得湯嗎?”
“你不是天天都在喝湯嗎?”洛雯兒怒急,猛的喊出來。
千羽墨一怔,旋即大笑不止。
洛雯兒羞得不行……她怎麼可以吼出這麼丟人的話?都是千羽墨,他實在是,實在是……
千羽墨好容易止住笑,將臉埋在她的頸窩,深深的吸了口氣。
淡淡的芬芳,總是那麼沁人心脾,帶着溫暖與安寧,更激起了他的“食慾”。
脣瓣緩行,移到她最敏感的頸側,啞聲道:“一日三餐,餐餐少不了雲彩這碗湯……”
不待洛雯兒反對,橫抱起她就往通天帷幕遮蔽下的檀木大牀走去。
正待千羽墨連哄帶騙的準備“喝湯”時,胡綸的聲音很不合時宜的想起:“王上,明國使者來見,咳咳……”
耳聽得衣物窸窣,有推打之聲,以及洛雯兒壓着嗓子的憤怒,而後又突然爆出一聲同樣壓抑的驚叫,然後便見主子有些得意又有些氣急敗壞的出來了。
胡綸急忙低了頭。
自打二人回宮,他就覺得自己的日子不好過,因爲他總是要這麼不合時宜的出現,真擔心他這個大總管有朝一日會被“下崗”……嗯,最近跟洛尚儀學了不少新詞。
“明國……”
主子眯了眸子,不過看樣子不大像是在回憶這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國名,而是在琢磨要把他下放到哪去。
他活生生的打了個哆嗦,急忙上前一步,擠眉弄眼:“主子,明國……就是明國,你要的那個東西……”
洛雯兒在帷幔內急急整理衣物,也沒聽清胡綸在叨咕什麼,卻聽見千羽墨忽然大笑:“哈哈,華妃的葬禮可是準備妥了?”
若是不知情的,定要以爲這個國主要麼是絕情絕意,要麼就是精神錯亂,就算和妃子沒有感情也不至於喜形於色到如此地步吧?
然而洛雯兒卻是知道,這便是華妃同意千羽墨去說服英若丞的條件……放她出宮,但還不能辱沒家族的顏面。
妃子若是想離宮,只能有一條路——死。
當然,是不能讓華妃死的,只能“詐死”。
於是打雙方協議達成,華妃就開始服一種藥。
此藥叫什麼名字,無人知曉,只知道她的身體漸漸的衰弱下來。御醫診斷,是脾胃虛弱,中焦不運。於是開了溫熱的藥,加以滋補。怎料到了去歲夏天,卻成了肝腎不足,經脈失養。繼續調養,入秋時則轉爲氣血失衡,心智紊亂。
後宮女子經常出現此種症狀也屬平常,誰讓後宮“陰氣”重呢,凡事鬱結於心,以致生病,總是難免。英若丞先前並不以爲意,而且依英家的地位,若有人想陷害英妙華也得掂掂自己的分量,而且他亦派府中信得過的大夫前去診治,與御醫所言無二,亦無中毒跡象。
他便放了心,怎奈年關將至,英妙華忽然病重,很快就血行不暢,神思昏絕,待英家趕往後宮時,已然氣絕。
英若丞不敢置信,怎奈離人不歸,只得撫膝垂淚,一時間竟似老了十歲。
誰都知道,英若丞這麼多的兒女中,只有個英妙華性子最爲像他。英若丞曾說,若此女爲男子,定成大器。於是自小寵愛有加,所受家教,從不遜於英贊與英秋冉二人。待到成年,鄭重送入宮中,來表達對王室的忠心和對女兒的殷殷期待。
怎奈如今白髮人送黑髮人,還這麼突然,英若丞後悔自己的大意,一向剛強的老人幾乎昏厥。
洛雯兒不忍心,想要告之真相。
千羽墨卻不允,因爲依英若丞的頑固,若是知曉,定是鬧得宮內宮外不得安寧。而爲了表示此事件的真實性,他缺席了每年必須要參加的諸侯會盟與朝覲天子,自是又招致種種非議,而他是樂此不疲或者是正中下懷,同時亦換來個情深意重的名頭。
於是華妃便等待“出殯”了。
或許該得益於千羽墨沒有寢陵,而華妃又沒有子嗣,所以無法葬入千羽家族的墓地,而既是已出嫁之女,又無法回到英家的祖墳,所以另闢風水之地,準備於二月初四出殯。
而待“入土爲安”後,只需聞一聞解藥,便會“起死回生”,從今往後,與心愛之人雙宿雙飛,自由自在。至於英若丞……
洛雯兒覺得,華妃定是不忍老父傷心的。不過到時,英若丞除了震驚、憤怒,更多的是驚喜吧,又如何能責怪女兒,拿她問罪呢?
每每想到此,洛雯兒都會不由自主的露出想往之色,而千羽墨則鄭重告訴她,那種令人假死的藥都給華妃用了,她想也別想!
她便忍不住笑,既是打算跟他一起,他在胡琢磨什麼呢?
而眼下聽說華妃“葬禮”已準備妥當,所想往的自由即將實現,仍舊不免生出羨慕,可又難免奇怪……按理,華妃的葬禮早已在計劃之中,犯不着特意前來通報,又偏偏趕上這檔口……
胡綸精得耗子似的,怎麼會願意觸千羽墨的黴頭。
她正思量着,忽見千羽墨劃開簾幔走進來,滿臉的春光燦爛,心下更加生疑……就算諾言終於兌現,也不至高興成這種樣子吧?
“雲彩,你最近一直在忙,怕是有段時日沒有去見老太妃了吧?她前日還遣人說,想吃你做的元宵。你知道,老人家都好這口甜軟……”
她仔細觀察他的神色,卻看不出什麼來,倒引得他微蹙了長眉:“雲彩,你不舒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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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了眸,搖搖頭,心裡卻道,千羽墨,不對勁!
果真……
“這會天氣正好,不若我送你去延福宮。咱們打瓊華苑過去,看看梅花開得如何了?”握住她的手,嘆息:“這一年只顧着忙這些事,咱們很久沒有好好在一起了……”
不對勁,一定不對勁!
往常只要自己有一點要去延福宮看老太妃的意思,他都橫攔豎擋,要麼就裝病,非要把她栓身邊,今天是怎麼了?倒好像迫不及待的要送她出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