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一天一夜那麼長吧,湖面上又出現了幾艘救生艇模樣的小船,我定晴一看,就是開神戶丸號船走的那羣日本兵。他們把神戶丸弄哪兒去了?爲什麼變成開着小船回來?我想不通。這船上的日本兵上岸後,就追問岸上的日本兵,箱子哪去了。岸上的日本兵說,箱子被中國部隊搶去了!”
“我知道岸上的日本兵在說謊,我明明看到他們將箱子用吉普車送走了!湖上來的日本兵也不笨,他們不信,說你們在搗鬼,是不是想獨佔箱子?然後兩撥人竟然又打了起來,一陣槍戰過後,三十多個人只剩下了十個人。”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四號說的事情讓我覺得這羣日本人就像一羣在盆裡面掙扎的毒蟲。傳說中蠱就是讓一羣毒蟲在封閉空間內自相殘殺,最後活下來的那隻纔可稱之爲蠱。
人的貪慾永無止境,何時何地何人,都會有分贓不均的時候,每個人都覺得自己該多分一點。
所以不管做生意、盜墓、尋寶還是別的什麼事,如果一個人可以完成的話,最好不要找人合作,因爲容易出現分贓不均的矛盾。
可惜盜墓這行當一個人做不了。比如說盜墓賊找着了一個很深的洞穴,這時他們是怎麼合作的呢,往往是一個人在洞上面拉繩子,一個人順着繩子下洞。
下洞的人找到珠寶後,便示意洞上的人將珠寶吊上來,只要洞下的人再順着繩子爬上來,就是一次成功的盜墓了。
你以爲洞上的人會把下洞的人拉上來,然後平分珠寶,皆大歡喜?
結局往往不是這樣。
最後的結局往往是洞上面的人拿了珠寶後剪斷繩子,自己溜了,任同伴餓死在墓地裡。
盜墓就跟逛窯子一樣,不是一般的交情絕不會同去盜墓。
所以,被拋棄死在墓下的同伴很可能是朋友、是兄弟、是生父等骨肉親人。
人總是習慣將痛苦敘述給他人聽,以爲能得到安慰或解決,但說出來後,往往發現痛苦還是自己的,並沒有因向人敘述而減輕或解決;人若有橫財或中彩票暴富時卻不喜歡與人分享,藏着掖着怕人發現問自己借錢。
好東西喜歡自己留着,壞東西吐出來給別人,這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劣根性,不分國籍膚色。
我推論,岸上的日本兵因爲貪慾想多分一點,於是暫時達成同盟,統一思想,不願分財寶給扔船歸來的那些士兵。所以將再次爆發戰爭,又死掉了一批。
那麼,我猜測接下來這十個人,可能還會再自相殘殺一次,因爲天底下有三件東西對男人而言,是永遠不會嫌多的,一是錢,二是權,三是女人。
我一邊想,一邊轉動着手中的筆。筆在指縫間滴溜溜的轉着,從小指穿越到無名指、食指、中指、大姆指,再轉回來。無論轉的有多快,我的手指始終如陸小鳳那兩根什麼暗器都能夾千金不換穩如磐石的金手指,筆絕對不會丟。
“筆轉的挺好呀!”原本百無聊賴一直盯着桌子的胡主任竟然不知什麼時候注意到了我,陰森森的來了一句。
我嚇了一跳,如夢初醒,習慣真的太可怕了,我聽得入神並開始思考,不由自主的又他媽的開始轉筆了!
我乾咳了幾聲,原本準備停止轉筆,但轉念又一想,真不轉了豈不更讓胡主任覺得我心裡有鬼,更讓他聯想到曾經他認識一個轉筆轉的很好的人叫崔冕?我很淡定的笑笑:“我在地裡幹活無聊時,還經常把鋤頭柄放手指裡轉呢,轉這支小小的筆算什麼!”
世界上會轉筆的人多的是,憑什麼他就一定要想到崔冕?不還是我心裡有鬼嗎?我現在面目全非,怕什麼?反正已經被他看到,我再也不掩飾了,手中的筆轉的更是風生水起像玩雜技似的,
只要是圓柱形的東西,我都可以轉。我幫八斤幹活無聊時確實轉過一次鋤頭,不過感覺太沉了,轉了幾圈手指都差點斷掉。
胡主任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4號,你繼續說。”
又是這種笑容,這是他讓我最不寒而慄的笑容,胡主任這種人他越對你笑,你越覺得害怕,我倒寧願他陰沉着臉對我。
4號看着我的筆也愣了半天,我的絕技向來很酷炫,我有這個自信,曾經不知道有多少個女生求着讓我教她們轉筆絕活。
生活中有太多無聊的時候,有太多需要等待的時候。比如說在課棠上、會議室、在醫院和銀行等掛號,這些時候雙手閒着也是閒着,轉轉筆也是种放鬆休閒,所以顯得既能打發時間,也酷炫。
“剩下的十個人雖然沒死,但大多都掛了彩,傷痕累累,不是傷了腿就是傷了手,坐在岸邊無精打采的。一個坐都要坐的比別人高些的頭領模樣的人說道,事到如今,大家不如各自分了錢財,隱姓埋名,各奔前程吧,他日若相見,還是裝作素不相識的好。”
“其他兵紛紛點頭表示贊成,一個兵站起來道,那咱們怎麼分箱子?頭目模樣的人道,共有35只箱子,你們九人一人3只,我8只。因爲他是頭目,所以其他日本兵雖然不滿,但敢怒不敢言,雖沒有說話,但臉上都現出了不滿的神情。”
如我所料,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爭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其中一個大個子日本兵很不滿的站了出來質疑頭目,爲什麼你要分的比別人多?頭目恥高氣揚的指了指肩膀,因爲我是少佐,比你們軍銜高!衆人看了看他的肩膀,卻不約而同的爆發出轟笑聲。少佐也奇怪看了看自己肩膀,神色一時間頗爲尷尬,因爲他剛纔已經脫下軍裝,換上了中國百姓的服裝,軍銜肩章之類自然已經不在了。大個子道,現在大家都不是兵了,大家身份都一樣,都是中國老百姓,你還以爲你是少佐?憑什麼你要比別人分的多?”
“有平常受到少佐照顧的人堅定的支持少佐多分一些箱子,還有一部分人支持大個子均分財富的提議。陣營又分成了兩撥,一撥四個人,一撥六個人。氣氛又變得你死我活起來,槍聲很快又響起了,噼裡啪拉一場槍戰過後,場上只剩下最後兩個人了,這兩個人分別是少佐,和他身邊一個忠實的跟班,是個結實的小個子。”
這可真叫一個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如果4號猛男說的是真的,那簡直比任何自然災難、龐大生物、宇宙黑洞都要震撼人心。
原來真的沒有什麼比人心還可怕,吞噬龐大神戶丸號的竟然就是人類自己。
200多個日本兵,在貪慾下,竟然自相殘殺到只剩兩個人!
少佐和小個子這兩個人見識了這麼多同類的死亡,同生共死共患難到現在,再說還有35只箱子,怎麼着也夠分了吧,總不會再相殺了吧?
4號猛男說的故事太過驚心動魄,他的語言很簡單直接,基本沒有修飾,平鋪直敘。假如讓小說家或名導演來潤色一下,絕對是篇出色的小說或傑出的大片。
但縱然就是這麼簡單直白的敘述,現場人的粗重呼吸聲仍此起彼伏,可見大家都和我一樣,都受到了極度強烈的心靈震撼。
然而4號的故事卻還沒完,他清了清嗓子繼續道:“少佐和那個小個子互相攙扶着站了起來,兩個人都遍體鱗傷喘着粗氣。少佐問,箱子都藏好了?小個子指着一個方向說,絕對沒問題,就藏在你說的那個很隱密的地方。少佐雙目兇光一閃,在湖裡的我看到了,轉頭過去的小個子卻並沒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