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沒法鼓起勇氣下山去隨便敲一戶人家的門要吃的,一是感覺拉不下臉。二是被人當乞丐還不算可怕,最怕的是別人壓根不把我們當乞丐。
試想一下,假如說有天早上你剛打開家門,看到我和瘋子這樣衣衫破爛頭髮鬍子糾結在一起的2個怪人,突兀的出現在了你眼前。你會不會尖叫一聲,以爲是什麼重大刑事案件的逃犯,然後嚇的哐噹一聲關門然後報警?
要知道現在科技發達,到處都有監控,a級逃犯在城市裡不敢去銀行不敢吃飯不敢住賓館,最好的去處自然就是躲在深山老林裡過野人一樣的日子,關於這樣的逃犯新聞屢見不鮮。
我知道我們這身裝束極有可能被當作逃犯,但也實在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我又不是服裝設計師,我沒辦法把身上的衣服設計的好看一點。
我們也沒辦法咬着牙撥掉滿臉的鬍子和亂髮,只能去河邊弄點水打溼頭髮,儘量腦補賭神中周潤發的髮型,然後把頭髮打溼拼命往後撥拉。
結果原本蓬鬆的鬍子變得像冬天屋檐下的冰溜子,一根一根,長長的,尖尖的。
這是我們所能打理出來的最好外形了。
可我們互相打量之後,還是很不滿意。
瘋子問:“爲什麼你剛纔不催眠那個人,叫他把衣服脫給咱們穿呢?”
我正色道:“瘋子,除了治病救人,其他任何時刻不經過別人同意就去催眠別人,都是不道德的,都是違反催眠師行爲規範法則的。由於催眠是新興行業,我國現在沒有什麼法律法規來規範催眠行業,但這是催眠師的基本道德操守,在受訓時老師都叮囑過的。這個全靠催眠師個人自覺,沒人能監督你。當然,我也不是那麼死板,在我的字典裡,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輕易催眠人,還有,催眠壞人例外。”
我自認爲自己很有職業道德,絕不濫用催眠術,唯一一次有點違反催眠師職業道德的就是那次在監獄裡催眠超市老闆,可那次也確實是非常時期。
我又咬牙切齒的想到了胡主任那羣日本人,就是他們把我和瘋子害成這幅熊樣,把2個有着大好前途的本科大學生弄的跟逃犯一樣,他媽的!
下山的路上,瘋子一直追問我接下來該怎麼辦,是報警還是就此不管忘記所有事情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我也混亂的不得了,我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但走路打飄和咕咕叫的腸胃告訴了我答案:“我們先填飽肚子,其他一切都暫緩!別說話了,節省力氣!”
山腳下是個很普通的小村莊,崎嶇的羊腸小徑,路兩旁是綠油油快開出黃色小花的油菜,樹枝煥發出了新芽,一切看起來生機盎然的樣子。
沿途看到羊、雞、鴨、牛等農家常有的動物,我和瘋子艱難的嚥了口唾沫,我們眼裡這些動物分明不是站在土地上,而是全身澆滿湯汁站在盤子裡,碟子裡。
剛進村,2條警惕的大黃狗就以不友好的眼神衝我們瞄來瞄去,我嚇的褲襠一緊,瘋子更是緊張的抓住了我的衣服。
然而,更可怕的是跟在狗後面,伸長脖子衝我們嘎嘎大叫的大白鵝。
在農村,並不僅僅是狗可以用來看門,大白鵝也可以。鵝的領土意識特別強烈,任何陌生人或陌生動物進入到它們的領土都不可以。加上它們身軀龐大,用嘴啄人相當的疼,常常可以把兇猛的狗也追的狼狽逃竄。
很多農村長大的孩子都會記得小時候光屁股在河裡游泳時,結果卻被鵝跟在後面用嘴啄小雞雞的可怕經歷。
所以,農村戰鬥力最強、真正的統治性霸主其實是大白鵝,絕不是狗!
但很明顯,缺乏生活常識的瘋子不知道,因爲我看得出他無視眼前的大白鵝,而一直很緊張的盯着那2條大黃狗,甚至瑟瑟發抖。
就這樣,2只黃狗,一隻大白鵝橫在了村口,對我們虎視眈眈,擺出一幅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錢的路霸土匪模樣。
“瘋子,你對付家禽吧,我來對付這2條狗。”我一幅視死如歸大哥要照顧小弟的樣子。
“那怎麼好意思?這樣真的可以嗎?”瘋子受寵若驚的樣子。
“我可不像你那樣,有困難就往後縮,這算什麼朋友?”我大義凜然的走向2條黃狗。
瘋子聽明白我是一直不高興他昨晚沒聽我的話去打野物吃,於是在我身後叫道:“哎,老崔,你別急,我馬上宰了這鵝給你做烤鵝肝吃,有名的法國大菜!你等着!”
我暗暗好笑,看看是誰宰誰吧。
我走到狗前面,狗叫的更厲害了。我迅速彎腰,蹲下,佯裝在地上摸石頭,這是農村長大的孩子都有的基本趕狗經驗。2條大黃狗果然不約而同的退後幾步,我忽的一下站起,高舉雙手,2條大黃狗嚇的汪汪大叫,掉頭就跑。
其實農村的土狗就是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紙老虎,非常容易搞定。
我再轉眼看瘋子,瘋子大搖大擺的走上前去,慢悠悠的伸出雙手,大約是想掐住鵝那細長的脖子。
只見那大白鵝一怔,竟然任由瘋子掐住了它的脖子,半天沒動彈。大概是太久沒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緣故,大白鵝一時竟沒應過來。
就好似一個國足隊員不知死活的在馬拉多納面前秀腳法一樣,老馬一定也會震驚莫名半天回不過來神。
瘋子接下來的動作更詭異,竟然掐住鵝脖子上下擼着,像給鵝脖子擼管似的。我估計瘋子是企圖把幾十斤重的鵝高高舉起,再砸在地上,可幾天沒吃飯的他顯然力不從心沒有這個實力。他的動作只是把鵝脖子擼的更長了而已。
瘋子擼的力度差點就到鑽木取火的地步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而鵝雙足仍穩穩着地,紋絲不動。
我知道瘋子要完蛋了。
這隻大白鵝毛色光滑,神態驕傲,看得出它平常在村裡睥睨天下橫行霸道的樣子,應該沒受過這種屈辱。
瘋子做的這一切,終於成功的激怒了大白鵝,鵝從疼痛中憤怒的回過神來。
只見大白鵝憤怒的仰天長嘯,發出“嘎嘎”兩聲石破天驚的怒吼,隨後垂下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鵝頭怒插向瘋子的小腹。
緊接着,瘋子也爆發出一聲慘絕人寰驚天動地的慘叫。
“媽的,老子跟你拼了!”瘋子抓住鵝脖子的雙手再度用力,這次不是想往上提起,而是想活生生勒死大白鵝。鵝也不甘示弱,拼命的用大長嘴沒命的一下又一下重重啄着瘋子的臉、胸、腹甚至小雞雞。
一時間,嘎嘎聲,哇哇聲,啊啊聲,不絕於耳,我都分不清哪個是瘋子的慘叫,哪個是大白鵝的慘叫,我也是看呆了。
不一會兒,瘋子和大白鵝紛紛倒在了塵土裡,瘋子雙手仍牢牢扣着大白鵝的脖子,而大白鵝不甘示弱的用嘴繼續狂啄,甚至還用上了強有力的雙足去踹瘋子。
一時間,一人一禽,斗的是天昏地暗日月無光難分勝負。
就這麼你死我活的廝殺了三百回合,他們仍纏鬥的難解難分,我正猶豫着要不要上前幫瘋子一把時,只見一個老農聞聲憤怒的跑來:“來人啊,有兔崽子偷俺家的鵝了!”
“老大爺,不是偷鵝,我們是驢友,在山上迷了路,錢包,身份證都丟失了。你看我們這身衣服,弄成這樣,在山上又摔了幾跤。”現在關於說謊,我是連腦筋都不用轉,張嘴就來。
爲了讓農村大爺明白驢友這個詞不是騎着毛驢的朋友我就解釋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