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常人來說小曹這個癖好奇怪,但對於見多識廣的心理醫生來說,並不算多怪。人重複一些無須動腦的機械活計時,容易打發時間,也容易感到快樂和滿足。比如人人都愛磕瓜子,不知不覺就能磕幾個鐘頭,比如我喜歡的轉筆、以及常開會的領導喜歡用指頭彈鋼琴一樣敲桌子等等。
就是小曹的癖好成本大了點罷了。
室內鋪設的全是實木地板,地板還蓋着厚厚的地毯,人踏上去完全沒有聲音,所以顯得這間別墅異常的安靜。儘管可以看到一些傭人模樣的婦女忙忙碌碌的走來走去,但仍安靜的讓人受不了。
曹國慶領着我上了二樓,指着一間房道:“這間房小了點,委屈一下啊。”
我走進去一看,三四十平米的臥室,對於坐了兩次牢對住宿要求不高的我,怎麼也不能算小了。
“在這有什麼需要,你就叫管家陳伯安排好了,啥時想吃什麼都可以。”曹國慶站在窗邊,指着外面一個站的筆直正在指揮工人修剪花枝的老頭道。
我走到窗前,東張西望了一會,看到了剛纔走進來時沒注意到的景象,院子角落裡竟然還停着兩部景區遊玩時那種四輪的電動小汽車。
也不知是該說有錢人的院子實在是太大了,還是該說有錢人懶到幾步路都不願走了。
就這樣,我在這兒安寨紮營了,這輩子還沒有住的這麼舒適過。
說這兒是家吧,它跟賓館似的,要什麼吩咐一聲都會有人去安排,不管你想吃中餐還是西餐,不管你想吃山珍海味還是有家鄉風味的醃豆角或豆腐乳,總之曹家有個龐大的廚房,有一羣什麼都能做的優秀廚師在那全天候着;說它是賓館吧,它又比賓館多了花園、游泳池、檯球室等配套設施。
每層樓外面都有露臺,就連露臺都大的像一樓會客廳似的。露臺上有各種盆栽植物,隨時製造着清新的氧氣。露臺外面有沙發,有桌椅,甚至麻將桌。伏在長長的露臺欄杆上面,視線一覽無餘,有無敵海景,有繁華街景。晚上託着酒杯,坐在露臺上吹着夜風,聊着天,看看海景或仰望星空,想想都是醉了。
三樓是老曹一家三口居住的地方,那是絕對的私人領地,除非老曹召喚,否則我絕不進去,其他地方則任由我去。
過去有錢人的家庭主要體現在傢俱的品牌選擇和外觀華美上,現在不僅僅是這些,還在於一些高科技的應用。
這套別墅的主會客廳層高達六米,極爲開闊的空間。配有虹膜識別系統,觸摸屏控制器等等一大堆我聽管家介紹就傻了眼的高科技設備,我完全不懂這些設備能做什麼,有什麼用。
最讓我不習慣的是馬桶,那是種不需要擦屁股的馬桶,上完廁所後會自動有溫水噴涌上來洗菊花。一般五星級酒店有,但私人住宅還未普及開來。
當那道溫熱的水柱輕撫你的菊花時,會讓你瞬間像個基佬被愛人入侵一樣的顫慄,渾身一酥,簡直大便都能大出高氵朝來。
當你爽完回頭一看,水柱還會自動清洗馬桶蓋,並烘乾馬桶蓋。
當我像個鄉巴佬進城時在屋裡摸摸這個,摸摸那個時,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大半天,這時我迎面碰上了小曹。
小曹顯得很吃驚,嘴張的像能吞下一個駝烏蛋,小曹吃驚的問:“你怎麼來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死了?”我東張西望了會,確認老曹不在旁邊時才這麼說。以免護犢心切的老曹又衝上來說我嚇唬他孩子。
既然利用一系列意外謀殺我的人不是杜臣,我第一懷疑的便是小曹。至於小曹爲什麼要殺我,我猜是心理治療時,我逼近了他的秘密。
一個少年人能有什麼恐怖的秘密?恐怖到接近它的人就格殺勿論?這不合常情的一點,又讓我懷疑自己的判斷。
還有個矛盾的地方是我在見小曹之前,暗殺行動似乎就已經開始了。我是去苗疆後回來才見到小曹的,而去苗疆之前我就已經遇到了幾次險些喪命的意外。
那時,小曹爲什麼要殺素不相識的我?我那時根本還沒見過他,不存在逼近他的秘密!
也正是這處關鍵的矛盾讓我始終一頭霧水。
“好好的人,怎麼會死?”小曹道。
“我以爲有人請了一個殺手組織在暗殺我,這個殺手組織是不是叫z?”
小曹身子一震,看了我一眼又迅速移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一定認識一個叫z的人或組織。”我不僅話的內容步步緊逼,身子也靠近了他幾步。
“你還沒回答我你怎麼到這裡來了?再不說清楚,我叫保安請你出去了。”小曹直視着我,指着門口。
“你爸請我來的,他讓我住在你家治療你和他。”
“治他吧,我沒什麼好治的。”小曹冷冷的拋下一句話,便獨自上了三樓。
我在曹家住了幾天後,基本熟悉了這裡的情況:小曹現在是放暑假,比較宅,很少出去玩,大多時間不是對着電腦,就是拿着刨子出去刨樹或刨傢俱玩。
別的木匠是創造,把木頭創造成各色形態的工具或藝術品,小曹這個木匠是專門破壞,將各種木頭製品弄成刨木花他就很開心了。
老曹的妻子雍容華貴,不施粉黛,但端莊貴氣的名牌服飾及一身的細皮嫩肉,一看就能看出是有錢人的家的闊太太。
她也不常在家,一有空就出去和閨蜜們打牌,做美容,購物,和所有貴夫人的生活軌跡基本一樣。
但她似乎不開心,很少見她有發自內心的笑容,見到我時,總是客套的微微撇嘴,這就算是打招呼似的笑容了。
老曹生意做到這個程度之後,可以在家遙控指揮公司的一切,不需要朝九晚五的去公司報道。偶爾出門,必是赴權貴的宴會,或是陪重要客戶打高爾夫。
我每天晚上都會陪老曹在露臺聊天,說是聊天也不準確,我覺得那是工作。
真正放鬆的聊天是我想聊什麼就聊什麼,而這種工作上的聊天則不是,我總是要順着他的心意來說,順着對病情有利的方面來說。
我一直是緊扣着他的心理毛病在開導,勸他酌情慢慢的減少藥量,而不是猛然斷藥。
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更想治的是小曹,不是老曹。但老曹說小曹還和過去一樣,非常排斥心理治療。
有時老曹心血來潮,仍要去流浪漢廣場瞧瞧,只不過他開始記得身上帶錢,他怕了那個有艾滋病的流浪漢。
我當然也時刻在關注着各路媒體。
網媒、報媒、電視三位一體,對杜臣進行了全方面的包裝,杜臣在電視裡露面的次數就快趕上市長了。
老曹的能量真的驚人,或者更準確點來說,是錢的能量真驚人。
當年媒體們對我的讚譽,現在全部搬到了杜臣身上,竟然一點也不違和,非常的合拍,我甚至懷疑媒體是把當年我的新聞稿名字直接改成了杜臣就發了出來。
什麼催眠大師,什麼心理諮詢界冉冉升起的新星,什麼後起之秀,什麼青出於藍勝於藍,所有的讚美都毫不吝嗇的給了杜臣。
杜臣的表情,從剛開始面對媒體時的木衲、羞澀、迷茫,到現在再出現在電視上時,一臉的志得意滿,鎮定自若。並且他似乎已經學會知道以什麼角度面對鏡頭最好看,因爲每次我看到他時都覺得他要比生活中帥的多,我都情不自禁要驚歎這個花樣美男真的不是明星或鴨子嗎,而只是個心理醫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