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真人聽聞此言當時就火了,你這老狗日的真壞啊,當時說好了一手交錢,一手交人,永不後悔,你做個記號幹什麼?你知道孩子要賣給有錢人,所以想做長線投資?以後兒子繼承遺產了,你個老傢伙也來分一杯羹是嗎?你這如意算盤打的好哇!你發啦!他的養父可不得了,是本城首富!
當時在大牛面前王鐵柱是極力否認他有這種現實的物質想法的,究竟有沒有,只有天曉得。
後來,拗不過王鐵柱夫婦想要認親的苦苦哀求,其實我想李真人也不敢不答應他們夫婦倆,因爲李真人以前做人販子的黑歷史在他們夫婦倆手上抓着呢。
李真人最後便出了個主意,讓曹國慶給我找養父母擋煞,養父曹國慶同意了。在星海孩子命硬克人或命弱養不活一般道士都會建議找個養父母,這不新鮮,所以曹國慶不覺得突兀。
李真人便假模假樣的掐算了一下,指定了王家村的王鐵柱夫婦。
於是我養父便將我送到王家村。
我生父生母呢,其實也是個現實勢利的小市民,他們對我坦白一切後,嘴上說着你現在過的很好,我們爲你的幸福着想,就不相認了,只是想你以後沒事能回家住幾天。等你父親曹國慶百年之後你再來相認我們也不遲。
其實我覺得相認只是幌子,他們也是貪圖曹家的財產罷了。
我得知自己身世後,一夜沒睡。
這對陌生的農村夫婦,我對他們沒有任何感情可言,他們狠心將我賣掉,現在見我有了好歸宿,又恬不知恥的來認親,這算什麼人呀?
我也明白我年少時爲什麼恐懼那個滿口黃牙的婦女了。
坦白說,我對我生父生母只有恨,沒有任何愛可言。
不知爲什麼,我似乎天生就歧視農村人。
農村人又髒又窮,如果有城市富親戚,他們就會三天兩頭的背上一麻袋地裡快要爛的土豆或紅薯,當作是什麼珍貴禮物提到城裡親戚家。然後心安理得的在人家家裡蹭吃蹭喝,一住就是好幾天不想走。你若稍微顯現出一點不耐煩,他就會回村嚼你舌根,說你爲富不仁,富了就忘本,對鄉親不好,讓你名聲在老家臭到九霄雲外。
農村人來城,有幾個捨得住賓館?不住親戚家住哪裡?住一下會死嗎?也許農村人會理直氣壯的這麼道。
但我們城裡人也可以理直氣壯的道,我們和你們生活習慣大不相同,你們進屋不脫鞋,把桌子和牀當凳子坐,不愛衛生,隨地吐痰,不分場合隨時抽菸的毛病,我們是否也有資格嫌棄?
我對農村人的印象真的全是負面的,也許是有點偏激和刻薄吧。
我現在莫名其妙多出了一對農村父母,細想起來,沒有一點好處,有的全是壞處,這事讓我像吃了只蒼蠅一樣噁心。
我害怕他們沒事就去城裡找我,讓同學們看到我有這樣磕磣的親戚,那多丟人?
要知道我當時讀的可是城裡首屈一指的貴族學校,同學家的親戚都是非富即貴,我現在好,竟然和農村人搭上關係了。
我原本以爲我和農村人就是像是兩條平行線,永遠不可能有什麼交集,和造物弄人,我竟然和農村人扯上關係了,還是一種割不斷的親情關係。
我偶爾回農村養父母家就當是參加電視臺遊戲《變形記》體驗生活好了,若是他們來城裡對我糾纏不放,我實在是受不了。
可事實是他們真的沒事就來城裡看我,怕露餡不敢去我家,總是偷偷跑到學校大門口朝我張望,煩的要命。
有次我忍不住對王鐵柱夫婦說:“爸媽,你們以後別沒事去城裡找我,以免我養父起疑,我養父常去學校接我的,看到生疑不好。”
“行啊,那你沒事多回老家看我們。”
“我學習很忙,也不可能老是回來。”
“你這孩子咋這麼沒良心呢?”陳臘香,也就是我親生母親,她一向性子急,立即就尖叫了起來。
我忍不住大叫:“哦!你們當初賣掉我就有良心了?”
我不知道我怎麼就沒良心了,沒良心的到底是誰?當初把我賣給別人究竟是爲了我有富貴生活,還是貪圖別人那幾萬塊?
父母生下孩子就有恩麼?難道製造過程中他們不快樂嗎?他們沒享受過程嗎?
我覺得父母對孩子的恩應該體現於含辛茹苦的養育之情,可他們根本就沒養育過我幾天,所以我覺得我不欠他們什麼,一點也不欠。就是欠,賣我得到的那些錢也算是兩清了。
他們一直對我強調,賣我時生活實在是困難,怕養不活我,才心如刀割的將我賣掉,留記號就是爲了將來找我,接我回家。
總之,無論千言還是萬語,核心思想其實就一句話,賣我是爲了我好。
再爭到後來,他們又變成高高在上的模樣:“沒有我們將你賣掉,你現在能穿一身名牌,吃香的喝辣的,繼承上億遺產?”
敢情當年賣掉我不但沒錯,還有功勞了。
相處一段時間後,我認定這是一對唯利是圖的夫婦,愛錢超過於愛我。
感情都是相處出來的,我對他們沒有絲毫感情,他們又何嘗會對我有什麼感情?怕是對錢纔有感情吧!
他們生完孩子什麼責任不負,掙一筆錢,若干年後,別人把我撫養長大,你又冒出來想分我家產了。
天底下有這麼便宜的事嗎?
王鐵柱夫婦整天給我灌輸什麼孝道思想,父母之恩大過天,養父養母再好也不是給你生命的人之類東西……
每次我回家他們雖從不問我養父曹國慶要錢,但總是婉轉的問我要錢,比如什麼房子舊了想修可是沒錢,春天要播種了,可種子化肥還沒錢買,家裡小豬小鴨要吃飼料,飼料年年漲價……
我養父在經濟上對我很寬鬆,我雖然還小,手頭幾十萬零花錢總是有的,王鐵柱夫婦也知道。
但不管我有多少錢,我覺得我都沒有什麼義務要給他們錢。
我對他們實在是厭惡透了。
有次我嚴正聲明,要不我給你們一筆錢,算是買斷我們的關係,從此以後互不相欠?
王鐵柱夫婦大怒:“你這是什麼話?我們就你一個兒子,你要是親生父母都不認,那不是禽獸嗎?”
“你們還有臉稱是我的親生父母?你們盡到什麼責任了?”
陳臘香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嚎地起來:“我們現在對你這麼好,不就是在彌補當年的過失嗎?”
(世榮敘述中,很少說親爸親媽,都是直呼其名,而且每當說起那兩個名字,就跟老鼠談到貓,毛毛蟲談到貝爾時那樣的深惡痛絕。給人感覺那兩人絕對不是他的親生父母,而是天敵。動物界什麼東西都有天敵,我覺得各種生物的最大天敵就是貝爾。)
(當然,其實我也很不齒那對夫婦的行爲。過去饑荒年代時,是常有人把自己孩子免費送人,那是真的日子過不下去,是真心爲孩子好,不想孩子在家餓死,總好過那時一些禽獸父母餓的受不了把自己子女煮了吃的。而王鐵柱賣世榮時是十五年前,那時國家都改革開放了,能窮到哪裡去?真能窮到養不活一個孩子那麼誇張?我現在也開始懷疑這對夫婦當初賣孩子的真實動機了,或許就是一對深謀遠慮的農村夫婦做的長線投資。開始以爲是短線投資,畢竟幾萬塊到手,以後才發現可以變爲長線投資。長毛對紅霞說王鐵柱夫婦是什麼大愛,也許只是讓紅霞堅信孩子沒病罷了。因爲紅霞不能理解什麼人會賣掉自己健康的孩子,長毛怕生意做不成,只能那麼忽悠紅霞。)
我和王鐵柱夫婦撕逼了半天,最後撕破臉了,陳臘香坐在地上打滾:“兔崽子,你要是敢不認我們,我們就去滴血認親,讓曹老闆知道你不是他親生的,讓你也過不上好日子!”
農村婦女就是見識短,不知道什麼驗dna,還搞什麼滴血認親。
當陳臘香拋出這個殺手鐗之後,我知道這場較量我輸了。這種事只要曹國慶一懷疑,那是絕對抵賴不了的,一驗dna就知分曉。
那到時我就變得無家可歸了,曹國慶不要我,生父生母又撕逼撕翻了臉,我還在讀書,生活還不能自立。
所以,我只能示弱,跪下磕頭,求他們原諒。
(聽到這裡,我暗暗豎起大姆指,這小子能屈能伸,很有頭腦,不意氣用事。換我在他那個年紀,如果遭遇這樣的事,我未必都能放下面子來主動認錯。畢竟這種事放任何人身上,都會對生父生母一肚子不滿。)
我算是明白了,這對農村夫婦是纏上我了,要麼我死,要麼他們死,否則,我絕對沒有好日子過。
我從小就去各種貴族學校學禮儀,學琴棋書畫,雖不敢說氣質有多高貴,但肯定是和農村氣質格格不入的。
無論從哪一方面而言,我都不希望我的生活中出現這麼一對土鱉一樣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