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不是不捨得給王鐵柱夫婦幾百萬或幾千萬來養老,只是我覺得不公平,我覺得他們不配,我不服氣給。我寧願把這錢丟大街上給人搶我都不給他們。
我恨他們當年狠心將我賣人,我也恨他們在若干年後來打攪我平靜的生活。他們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爲了自己的利益,並未考慮過我半點。
(小曹腔調哼哧哈哧,眼圈都紅了,非常委屈的樣子。我理解他,你嘗試着換位思考一下,在你十多歲時,突然有人告訴你,你親愛的父母其實不是你的親生父母,你會是什麼感覺?會不會世界崩塌?三觀米分碎?不從養父母和生父親誰富誰窮這些物質角度考慮了,就單純這件事吧,大多數人都會受不了。)
難道我一輩子都擺脫不了這對討厭的農村人?
不,我不甘心!可我該怎麼辦?
萬般無奈時,我甚至想過能不能殺了他們,一了百了?
可先不論瘦弱的我能否打得過常年幹農活體壯如牛的王鐵柱,就是真乘他們睡着殺了他們,我又如何能脫身不被警察抓住?
我自己不能動手沒關係,因爲我有錢,有錢什麼事辦不了?
那時星海車站附近的公共廁所上面都寫滿了什麼專業報仇、槍支彈藥、迷魂藥、討債公司、必贏撲克之類非法廣告信息,我就常在那兒轉悠,找一些電話打來諮詢,結果我沒敢用他們。
因爲這羣人大多是底層的黑社會,手法太簡單粗暴,都是一槍撂倒或用刀砍死。
我覺得這樣子不保險,遲早會牽涉到我。
我希望能有一個專業的高智商犯罪團隊,能把暗殺處理的像意外死亡一樣,這樣就沒人能懷疑到我這麼一個孩子。
(有部經典電影叫做孤兒怨,有個女人患了不老症,外貌看起來永遠是個小女孩,一直住在福利院裡,後來她被好心人當小孩子領養回了家。這個女人因爲妒忌因爲各種心理原因,在這個家庭裡大開殺戒,殺了好幾個家庭成員。但無論是家人鄰居還是警察,沒有一個人懷疑到是這個外表天真無瑕的小女孩乾的壞事。有時,孩子天真無瑕的外貌是犯罪者的最佳屏障,人們總是習慣性的將傷天害理的壞事和孩子劃上不等號。)
有一天,我在qq羣閒聊,碰到一條廣告,這種廣告其實很多的,上網的應該都碰見過,據說媒體還曝光過很多專業的殺手qq羣、討債qq羣。
“我們承接一切替人消災免難的業務,,收費合理,永遠不透露出僱主的任何信息,也絕不會連累到僱主。有事請找zero。”
zero在英文裡是無、沒有、零的意思。
這個名字讓我覺得很新鮮,我豈不是正想着王鐵柱這對夫婦要是從來都不存在就好了。
我加了那條廣告留下的qq號,剛加成功,我還沒說話,一個叫zero1的人就發來一大段文字:我們不問僱主個人信息,不問僱主復仇原因,只管辦事,要殘還是要死,只要錢付夠,悉聽尊便。即便我們落網被抓,也絕不供出僱主!我們已成功操作過數十次暗殺任務,品質保證,確保讓你高枕無憂。
我不是被廣告吸引,我知道廣告都是天花亂墜的亂吹牛,我只是在死馬當活馬醫。
聊了一會,他們的做案手法符合我心理預期,他們正是擅長用車禍、火災、高空墜物等意外事故來實施暗殺。
聊的是挺好,但實施過程中有很多變數,不知他們能否操作好。
zero1說他們有專業的人才,會設計各種意外死亡場景,使警方束手無策等等。
天底下廣告都是不可信的,曹國慶的公司天天在報紙和電視上各種撒謊欺騙消費者,信廣告的都是傻x。我當然不會被zero1的各種大話所迷惑,我決定暫時先將他們在這兒放着,等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幫忙時再找zero看看。
大概是一個月後,我真正的動了殺機。
王鐵柱夫婦總是肆無忌憚的去城裡學校找我,給我捎些什麼鹹鴨蛋、辣椒醬、地瓜乾等土的掉渣的破玩意。學校食堂什麼好東西吃不到,我吃你農村那些破東西?
每次東西一到手我就是轉手扔掉,但次數多了還是被同學們發現了,他們背後議論我,說我是打腫臉充胖子,明明是農村吊絲,卻省吃儉用來這種貴族學校裝逼。
這下我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在同學面前丟夠了臉。我確實無法解釋爲什麼一對農村夫婦見着我就要叫我寶貝,這種叫法除了父母和情侶還有別的親密關係嗎?
我讓他們別來,他們不聽,我若激動和他們吵起來,陳臘香就會一屁股坐地上罵街。
在農村,婦女們吵架都愛坐地上打滾或叫罵,農村人司空見慣,不覺得有什麼熱鬧可看。但在城裡,這種情況會有許多人駐足看笑話。
很多次,陳臘香撒潑時都在學校附近引起了交通擁堵,我聽見許多同學指指點點的道,看啊,那就是曹世榮的媽媽呀。哈哈。
真是把我的臉全他媽的給丟盡了。
在陳臘香的影響下,我似乎慢慢的變成了個笑話。
王鐵柱夫婦還愛給我灌注這種思想:“有錢人都會生好幾個,你以前死了一個弟弟,難保你爸不會再生一個弟弟。所以,你沒事得多問你爸爸要錢,以防以後真來一個小弟弟跟你搶家產。我們農村三瓜兩棗的那點家產,都有許多兄弟搶家產搶的頭破血流大打出手。再說你本來就不是親生的,萬一哪天被曹國慶發現,那可真就一無所有了,在家能多撈一點是一點。就像咱們農村出門撿牛糞似的,牛糞在路上,你不多撿點別人就撿去了。”
是,曹國慶家的錢多的就跟路上牛糞似的,刨幾堆走他絕不會知道。王鐵柱夫婦簡直就是婉轉的在叫我偷曹國慶家的錢了,曹國慶家的錢本來就是我的,我要偷幹嗎?
這對夫婦就是這麼教育我的?我的德智體美勞雖不敢說是全面發展,可這種小偷小摸的事我是斷然不會做的。
於是我對他們的品行愈來愈反感。
我終於下定決心,再次聯繫了那個zero1,我將王鐵柱和陳臘香的個人信息告訴他們。我說,一定要讓他們死的跟意外一模一樣,萬萬不能牽扯到我,因爲我經常生活在他們身邊,最好等我不在他們身邊時動手。
zero1道,我們只能保證選擇在最佳時機出手,保證一切像是意外死亡,不能保證下手時他們身邊有沒有什麼需要回避的人。先付六成定金,尾款在事成之後三日之內匯到,有沒有問題?
我來王鐵柱家的時間根本不受我控制,完全取決於我爸曹國慶,而他何時來取決於李真人,而李真人讓我爸啥時去依他的說法是掐算出來的,但其實可能是取決於王鐵柱夫婦。
李真人可能對曹國慶說過,當然是你孩子去的越多越好啊,這樣惡靈就會誤以爲王鐵柱夫婦纔是世榮的親生父母,然後報復就全部到王鐵柱夫婦身上。
而讓我多去幾回,自然是王鐵柱夫婦授意李真人這麼說的。
原本我是偶爾節假日纔去,後來去的越來越頻繁。
所以,可能我要求殺手組織選擇我不在王鐵柱夫婦身邊時再動手可能是有點強人所難了。於是也不再強求,只是強調不要讓別人聯想到跟我有關係跟謀殺有關係就行。
我將錢打過去後,他們表示,一個月之內完成任務。
這個殺手組織只有在接業務時纔會和你說話,介紹完業務流程問完你要殺的人的信息,然後頭像一直灰色的,不會理你任何問題,沒有任何一句廢話。到任務結束時,會簡短髮來幾個字,任務已完成,請補齊尾款。
後來,我親眼見證了王鐵柱的死亡,這事我跟崔醫生你說過,還記得嗎?
當時,王鐵柱用繩子吊水桶去井裡打水,農村人都是這麼取水的。我當時好象聽見了嗖的一聲,然後他就不小心摔了一跤,井繩不知怎麼的纏住了他的脖子,重重的水桶便往井裡下墜,牽動着他一頭撞在井壁上。
死亡來的那麼快,似乎就在一瞬間。
我當時真不知道這到底是意外還是殺手組織的傑作,只是本能的嚇的大叫,驚動了鄰居。後來有人報警,經警方勘察,發現前些天下雨,農家小院有青苔導致路滑摔了一跤,繩子結不知怎麼鬆了,如果沒鬆也不會那麼巧的套住他脖子。
打水的井繩是條歲數可能比我還大的外形粗大如蟒蛇的破破爛爛的草繩,繩結鬆或是哪一段有些破損,都不算什麼反常情況。
所以警察們拿着放大鏡把粗長的繩子從頭看到尾,也沒看出個子醜寅卯來,至少沒發現除王鐵柱之外其他人的指紋。
養父頭上有血跡,是在井壁上撞的,脖子有深深的勒痕,是繩子勒的,沒人知道他到底是被井壁撞死的還是被繩子勒死的,或許兩種原因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