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衆人剛爲她話中隱約透露出來的意思所震驚,卻見她還沒想要喊停,雙掌對擊,清脆的掌聲頓時響在衆人耳畔,隨之御龍殿的殿門處出現了一名冰塊般的黑衣侍衛,眼尖的人認出這是諶王府的侍衛統領——青擎。
“屬下見過皇上,皇后娘娘,王妃。”青擎單膝跪地,垂首恭敬道。
顧惜若用眼角餘光瞥了眼蒼帝,揮揮手,笑得雲淡風輕,“青擎,去把本妃準備好的送進來。想必,父皇和皇后娘娘,乃至在座的諸位都會很樂意見到這份禮物的!”
“是。屬下遵命。屬下告退。”青擎連忙應聲,朝蒼帝重重磕頭後,便轉過身,大步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殿門處就出現了兩名身穿紅衣的女子,年約十五六歲,螓首微垂,看不清完整的容貌,只是側面流暢的線條弧度,多少都可以窺出這兩名女子不俗的容顏。
許是初次遇到如此莊重的場景,此二人在跨過高高的門檻後,動作皆有片刻的僵硬,仔細看去,身子似乎也緊緊繃起,不像是見過大場面的人。
她二人身姿窈窕,舉止規矩,只是低垂的眉眼裡泄漏出不停張望的姿態,與這莊重威嚴的氣氛有些不相符合。
御龍殿內坐着的人,大多數都是從宦海沉浮、勾心鬥角中修煉出來的人精,在突然看到這樣的女子,眼睛自然不會放過她們身上任何一處地方,一些較爲眼尖的人,不出意外的將這些可以稱之爲“鬼鬼祟祟”的小動作納入眼中。
這眼尖的人,就包括應術傑。
他緊緊皺起了眉頭,目光如電,冷冷打量着走進來的這兩名女子,片刻都沒思索出顧惜若此舉的意義。
奈何,顧惜若向來不按常理出牌,饒是他絞盡腦汁,也沒能猜出個所以然來。百般煩躁下,他猛地轉身,毫不避諱的看向顧惜若,語氣不善道:“諶王妃,這裡可是御龍殿,可不是隨隨便便一些小家子氣的人都可以走進來的。您這是想要做什麼?”
做什麼?
自然是整治你們這些不識好歹的人了!
顧惜若暗暗腹誹,不過爲了保留最初的神秘感,她很好心情的搖了搖食指,脣角揚起一抹清淡的笑意,故作神秘道:“應御史,這就是你的態度?本妃要做什麼,還輪不到你來質問指責吧?”
應術傑有短暫的尷尬,只當她心虛無言,拋棄那一份平靜後,話語裡也多了幾分尖銳氣勢。他朝着蒼帝恭恭敬敬的鞠躬行禮,字字鏗然道:“微臣不敢。只是,微臣身爲御史,不敢忘記自己的職責本分……”
“那就把你的職責本分用到朝廷上!在這個御龍殿裡,本妃做什麼事兒,還輪不到你一介小小的御史來指手畫腳!”
顧惜若倏地冷肅了臉色,脣角的笑意也瞬間收斂起來,整個人就如沉寂的深淵,深沉而冷寒,教人不寒而慄。
應術傑被她這麼一喝,心尖兒跟着顫了幾顫,一時竟沒有找到話語來反駁。
顧惜若重重的哼了一聲,隨即給守在門口的青擎一個暗示,自己則安安然然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應術傑爲她的氣勢所懾,不敢再輕易出言挑釁,可一個人站在那裡,怎麼都是一種尷尬,只覺殿內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射到他的身上,教他的手腳都不知道該如何擺放。
直到蒼帝命他坐下,解了他的尷尬,他才如釋重負般的長舒了一口氣,擡起袖子擦拭了下額頭上的冷汗,又心疼的看了看依舊靜立不語的女兒,對顧惜若的怨恨更多了幾分。
這一小段的插曲,就如大海里投入一粒石子,很快就了無痕跡。
此刻,那兩名女子已經走到了大殿的中央,在她們的身後,還跟着數十名同樣裝束的女子,排成兩行,個個姿容出衆,身姿窈窕,儘管低垂着頭,依舊抵擋不住散發出來的風情。
待所有紅衣女子站定後,殿內其他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這樣一道靚麗的風景上,一面猜測着這些人的身份來歷,一面揣度着顧惜若此舉的目的。
舒旭慵懶的坐在人羣裡,目光如水般溜過這些靜立不語的女子,欲要轉開眼,看向別處,卻在那一瞬間倏地停住。
單從身姿和姿容上來看,根本就看不出這些人的來歷。可細細觀察之下,還是察覺到一點異樣。比如說,這些人低垂的眉眼裡隱藏的不安分,再比如說,這些人蘊染在眼角眉梢的“獨特風情”。
他見多識廣,稍微注意下,自然就清楚了這些女子的來歷,當即脣角勾起一抹饒有興味的弧度,深邃的眼眸裡剎那間流光溢彩,恍若藏着燦爛星辰,引人注目。
剛纔把段天昊趕走,實在是最明智不過的舉動。不然,他也無法看到接下來顧惜若和蒼帝那麼精彩的較量了。
現在,他幾乎可以預想到,蒼帝和柳皇后,乃至在場諸多大臣的臉色會黑成什麼模樣。
果然啊,顧惜若就是顧惜若,行事作風一如既往的囂張跋扈。可不得不說,這樣的風格,就讓他這個旁觀者看得熱血沸騰啊!
在開口前,顧惜若特意掃了眼舒旭,見他臉上依次劃過疑惑、茫然、驚訝等諸如此類的複雜神情時,心中微微嘆了一口氣。
看來,在這個地方,能夠保持清醒,並在第一眼就看穿她用意的人,便是這個舒旭了。
你說,這人怎麼就那麼聰明呢?
不能不能給人一點活路麼?
顧惜若有股深深的挫敗感,旋即想到段天諶刺殺此人都不成功,心裡忽然就平衡了。怎麼說,段天諶都比她有能力,她的用意會被舒旭看穿,似乎也沒什麼不能接受的。
思及此,她暗暗咬了咬牙,又狠狠甩掉腦袋裡多餘的負面想法,再面對大殿內的這些人時,脣角的笑意還是一如既往的燦爛優雅。
蒼帝的眼睛始終都落在那些紅衣女子的身上,卻不是在欣賞美色,而是在暗暗思考着,顧惜若此次大膽得近乎大逆不道的舉動。
可落在柳皇后的眼中,便成了另一種意味。
年老色衰向來是宮中女人最忌諱的事情,可也是最不可避免的,同時無法避免的,還有她身邊這個至高無上手握一切生殺予奪大權的男人。
每次,宮中有新人進來,她都瞬間覺得自己老了十幾歲,明明是漫長的人生,可在那一瞬間,她似乎也能望到頭了。
此刻在看到這一個個狐媚子,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氣頓時不打一處來,不管不顧道:“來人,把這些來歷不明的女人轟出去。這裡是什麼地方,豈容這些狐媚子侮辱了聖顏?”
她話音剛落,殿內的宮人立即行動起來。
顧惜若見狀,冷冷叱道:“誰敢動?本妃送進來的人,本妃自己會處理。用不着你們動手。”
說是“處理”,那是一點都不爲過。
此時此刻,在顧惜若的眼中,這些人似乎也變得無關輕重了。
她暗自心涼,可想到自己此舉的目的,微微動搖的意念又堅定起來,衝柳皇后笑嘻嘻道:“皇后娘娘,您可不能這樣,連問都不問,就把這些人定罪了啊!更何況,她們是我送進來的,說要定罪,也該是針對我纔是。這跟無辜的她們有什麼關係?”
說着,她還眨巴眨巴眼睛,那神情,要多無辜就有多無辜。
柳皇后心情難以平靜,指着那些紅衣女子,對蒼帝說道:“皇上,您可得評評理,諶王妃這簡直是血口噴人。臣妾何時說過要開罪這些女子,可御龍殿是何等重要的場所,豈是來歷不明的人所能隨意進出的?您可得給臣妾做主啊!”
這麼說着,她臉上滿是委屈,一邊期盼的看着蒼帝,一邊用眼角餘光瞥着顧惜若的神情,眸光裡倏地劃過一絲陰暗。
哼,顧惜若,想要跟本宮鬥,可以!
就看看,誰輸誰贏吧!
衆人幾乎也屏住呼吸,看着蒼朝這身份最尊貴的幾人的針鋒相對,企圖從中找尋到更多想要得到的訊息。
不想,蒼帝只是淡淡看了眼柳皇后,便移開了視線,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那些紅衣女子身上,神情卻是淡淡的。
此時此刻,他若是想不出顧惜若使什麼花招,這麼多年可就白活了。
顧惜若囂張,這一點,他一直都很清楚,可多次接觸下來,更知道她的弱點在何處。若是他拿她的弱點做威脅,她未必就敢如此肆無忌憚。
莫不是,背後有段天諶的授意,纔敢跟他對上?
一想到自己的兒子竟這麼對自己,蒼帝胸腔中的抑鬱之氣就越來越深重,尤其是在看到顧惜若時,那股抑鬱就轉化爲不可理解的不滿,伴隨着他的厲喝發泄而出,“顧惜若,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這些人……”他指了指這些垂首斂眉的女子,不怒自威的臉上佈滿了冰霜,“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人?”
顧惜若食指慢慢繞着鬢邊垂落的一綹青絲,動作輕柔優雅,衣袖滑落而下,露一截如藕般的手腕,寬大的衣袖間似乎還有淡淡清香飄溢而出,教人忍不住迷醉在其中。
“父皇,這些人啊,可是臣媳命人尋來的滿庭芳最出色的清白女子啊!”她笑吟吟的,眼睛卻是亮得過分,“方纔臣媳聽皇后娘娘和應御史提起,女子不能犯七出之條中的‘妒’,要學會大度。是以,爲表孝心,臣媳特意給您尋來了這麼些女子,好讓皇后娘娘爲臣媳示範一下,何爲大度!皇后娘娘,您說這樣可好?”
她悠悠說着,彷彿在說無關痛癢的話,笑容也是越來越燦爛,似乎沒有察覺到此番話給殿內衆人帶來的轟動效果。
其實,她是很好學的。
自己不懂得何爲大度,沒關係啊,如果柳皇后能夠當着她的面,把這些女人都安排給蒼帝,她根本就無所謂的。
如今,她倒要看看,這一國之母,到底能不能做到如此賢良大度!
哼,想趁着段天諶不在的時候欺負她,門兒都沒有。
她不發威,一個個都把她當病貓呢。這次就讓這些人知道她的厲害。接下來,她要做的事情,可沒送人那麼簡單。
而且,也不僅僅是蒼帝有這樣的好運氣啊。
柳皇后整個人都懵了,待反應過來,顧惜若矛頭所指的是自己時,登時拍案而起,滿頭珠釵搖晃,越發襯得那張臉怒意縱橫,“顧惜若,你不要太過分!你把皇上當成了什麼,居然敢如此侮辱皇上?”
“哦,皇后娘娘,我自然是把父皇當父皇啊!你以爲我把父皇當什麼了?”顧惜若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說不出的純淨無辜。
柳皇后差點就氣急攻心,下意識就脫口而出,“你把這些青樓女子找到則話裡來,那不是把皇上當成嫖……”
忽然,話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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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晚了,親們,不好意思,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