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黑痣在看到肖堯那張收據上的金額,立即暴發了他強壓下來的本性,對着肖堯怒吼起來。蘇老三正要上前給他點顏色看看,肖堯很瀟灑的揮揮手,示意丁黑痣坐下,稍安勿躁。
“你以爲我去買東西,會買便宜貨嗎?我這還是手下留情,知道你賺錢不容易,纔沒好意思買更貴的,你要不滿意,我也不強迫你寫上,這個待定,往下寫,再協商。”
肖堯在說最後三個字時,都是咬着牙說的。丁黑痣可慌了,這是有依據的,尚且這麼多,要是不答應,後面那沒依據的,還不由着他獅子大開口啊。
丁黑痣怎能不失態?怎能不忘記一切不利因素?他原以爲,今晚大不了破財消災,給點錢拉倒。但這一張收據,就超出了他的預計全部賠償的範圍,還要翻幾倍。
丁黑痣不是沒聽出肖堯話裡的含義,但他此時不想任人宰割,他要絕地反擊。
可他四下看看,幾個鐵桿兄弟,被兩個大漢堵在另一間房,自己被夾在兩個高手之間,想反抗,那是自討苦吃,想逃跑,門被關死。
他在內心嘆了一口氣,抱着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心態,把九百四十元,寫在了傢俱賠償一條下面。你想讓我寫多少,我就寫多少,反正你不打我,不罵我,我沒錢,你能耐我何?
丁黑痣這樣一來,兩人下面的的協商就暢快多了,只要肖堯說這個價格不行,最少要多少,他立馬寫上,再不抗議。
“蔡老大,他們幾十人進去這麼久了,一直沒動靜,我們要不要衝進去看看,萬一他們吃了虧,我們再進去也遲了。”
在窯廠的大門外,衛經理和蔡小頭,一起守在黑黑的樹林裡。
按照衛經理的說法,他們帶來的幾十人,直接和肖堯他們帶來的人匯合,一起殺進去,就算窯廠人多,一時也反應不過來,我們打了就走,速戰速決。
可蔡小頭卻拒絕了他的想法,蔡小頭的意思是,既然肖堯不想讓他們插手,那就一定有他的想法。自己冒然插入,搞不好會壞了肖堯的計劃。
在肖堯到來之前,蔡小頭就派人在暗中監視了,直到肖堯帶着人進去了,他們纔來到肖堯停放自行車的地方,再次派人暗中跟着進去,有什麼情況,好及時得到消息。
但他們在外面等了很久,一直不見跟蹤那人傳回消息,衛經理有點着急了。畢竟是在他的管轄範圍內出的事,肖堯有個什麼不測,自己不好交代。
“衛經理,別沉不住氣,肖老弟是那麼好吃虧的人嗎?越是沒有動靜,越是表示他們現在沒事。只要不出亂子,我們就不出面。我想,這也是肖老弟,不讓我們參與的本意。”
經過蔡小頭一番低聲解說,衛經理也安定多了,回頭對聚在一起,竊竊私語的兄弟們,責罵了一句,又耐心的等待起來。
“嗯,不錯,你的字兒,寫得比我漂亮多了,你叫裡面的兄弟出來一個,去報警。”
“報...報警?”
聽到肖堯誇獎自己寫字漂亮,還沒來得及得意的丁黑痣,一下子就懵了。聽說過,看瓜被偷瓜打了,沒見過,強盜還自己報警抓自己的。
“是啊,難道你沒聽明白?你也不想想,這麼大的事,我會和你私底下解決嗎?”
這下丁黑痣苦逼了,這麼大的事?不就是要錢打了人兩拳,搬走傢俱了嗎?這事特麼太小、太小了好不好?
丁黑痣也不怕報警,他還認識這裡派出所的幾個人警員呢,可是,現在肖堯手裡,抓着自己的自願賠償協議書啊。這要是經過派出所處理,自己行耍賴都賴不掉了。
再者,這順口溜不是說了嗎,大蓋帽兩頭翹,吃了被告吃原告。到時候,賠償協議上的幾千元賠償,一個子少不了不說,還要上下打點,這不是雪上加霜嗎?
想到這裡,丁黑痣滿臉賠笑道:
“這位兄弟,我們都是在道上混的,最講究的就是義氣和信用。你放心,這幾千塊錢,雖然數目不小,但我還是出的起的。我保證分文不少,賠給老周。”
丁黑痣打着自己的算盤,這麼多錢,你老周敢要嗎?到時候,自己要是良心發現,給個一百二百的,你老周還不感恩戴德啊。
“呸,就憑你還是道上混的?我只聽說北門有蔡小頭和青龍幫,咋沒聽說有你這號人物?總有一天,我會找這兩個小子交交手,看誰纔是真正的高手。”
肖堯一聽這小子說的信誓旦旦的,趕緊打岔:
“老三,你可別亂來,這兩人都是我兄弟。我這次沒讓他們來,是不想讓他們井水、河水弄混了。你可別給我添亂。”
肖堯是在情急之中,警告蘇老三,可這信息,傳到丁黑痣的耳朵裡,那就大不一樣了。這信息量太大了。
感情他這是真的不想傷我,不想和我計較,只讓我破財消災啊。這蔡小頭和青龍幫,哪一個也不是他敢得罪的。
說的好聽,叫井水不犯河水,其實是他這井水,從來就不敢外流啊。
這下丁黑痣想死的心都有了,早知如此,我就據理力爭,也不要賠償這麼多錢啊。眼前的人不說,就憑他有那麼兩個有力的後臺,自己敢不給嗎?但他丁黑痣,也不是嚇大的。
“我說小兄弟,報警就不必了吧?別說都立下字據了,就我丁黑痣說話,那也是吐口唾沫釘顆釘。明天中午,我在富麗皇大酒店擺席,只要你能邀請到蔡小頭和李幫主,我把賠償的錢,如數奉上,否則...”
肖堯一下子就知道了他的如意算盤,他想來個不見棺材不掉淚,不見兔子不撒鷹。如果自己真的認識蔡小頭和李幫主,他請客吃飯,賠償幾千塊錢,當做引薦費,自己如果不認識,那就一筆勾銷了。
“你想請他們吃飯,不難,你想賴掉賠償款,不行。我奉勸你,別在我身上打小九九。”
丁黑痣被肖堯不冷不熱的話,弄得捉摸不定。但到了此時,他騎虎難下,只得硬着頭皮,咬牙堅持下去。
“我丁黑痣,從來就不是顛三倒四的人,但你說話,也不能打逛語,你說蔡小頭和李幫主是你兄弟,難道是來嚇唬我的嗎?你要是請不動,那你就隨便,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丁黑痣這時純粹開始耍無賴了。他想以此來逼肖堯就犯。肖堯卻懶得和他多費話。
“你報警不?你不報,我來叫人去報。老三,出去讓個小弟去報警。”
肖堯已經不耐煩了,事情已經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他可不願再和丁黑痣磨嘰,蘇老三得令,直接就往外走。
“你等等,你們...你們外面還有人?”
“有啊,還有幾十個呢,我小師傅不讓進來。咋啦?”
蘇老三很隨意的回答,讓一直硬撐到現在的丁黑痣,終於像泄了氣的皮球,徹底軟了下來。他只得認賠了,這外面還有幾十人,咋不見外面有動靜呢?肯定是不聲不響的,都被制服了啊。
“小兄弟,我賠,我如數賠,但我現在在手頭沒那麼多啊。你看不如明天,我來請客,我保證全部湊齊,在場面上一次交清,並向老周當面賠禮道歉。”
肖堯原先的計劃,最後一步,就是報警,他要讓警方出面,壓制丁黑痣可能會產生的報復的行爲,他在賠償書上的要求數額,也給警方調節,留下了不小的空間。
哪怕就是警察和丁黑痣有關係,只要能達到單據上的數額,肖堯也就知足了。可現在,計劃不如變化,丁黑痣願意如數賠償,自己也不想再去麻煩警方了,誰會嫌金子多啊?
但肖堯,還是顧慮丁黑痣報復的事,他不可能永遠在這不走。他讓蘇老三稍等,自己走到丁黑痣身邊站下,抓住他的左臂,用力攥緊。
“啊...你說過不打我,不罵我的。”
“丁黑痣,我不是打你,我是提醒你,你要我請蔡小頭和李幫主吃飯,不是不行,但你要拿出誠意,明天給我叔叔當衆賠禮,以後不得反悔。否則,我不要你保證,我保證你這條胳臂,永遠不能再用。”
“有誠意,我一定有誠意。”
“別廢話了,叫裡面的人出來,全部掏乾淨口袋,剩餘的,明天帶到飯店補齊。”
事情一旦決定,肖堯一點時間也不想耽擱了,靜兒還在等着自己回去睡覺呢。
但他也不想到現在白忙,先收一點是一點。萬一有啥變故,也好有點經費。自己這兩趟過來,可是把靜兒的錢花光了。
被關禁閉關了半天的幾個人,一起放了出來。他們全程聽到了肖堯和丁黑痣的對話,這時候,沒有一個人敢大聲說話,都乖乖的把口袋裡的錢掏了出來。
你還別說,這些人在家,也許老媽、老婆,要錢買米、買菜沒錢,但來賭錢,都還揣着實實在在的。每人都在一百大幾以上,還有超過兩百的,達到三百的,幾乎沒有,只有丁黑痣拿出了五百多元。
肖堯根本就沒有想到,這現場,竟然湊到了兩千出頭。按照協議,也差不多打倒半數。已經超出了肖堯的最低預想還翻倍。
肖堯把錢全部塞進口袋,心裡丫丫起來,難怪過去那麼多土匪打家劫舍,這錢來的是真快啊。
“明天中午,我在富麗皇大酒店等你,過時不候。你要是不怕花錢,就多帶些人去吃,那裡飯菜味道不錯。”
肖堯說完,大搖大擺的帶着蘇家三虎,打開房門,消失在夜幕裡。
大鐵門“咣噹”一響,丁黑痣渾身癱軟,坐倒在冰涼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