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小哥啊,和你一起回去這事,就不必再討論了,我要對你說件事,到了省城,收容所會讓每個人給家裡人打電話,或者找人送信,讓你家裡人來接,你可千萬別同意,就說沒電話,也沒人來接自己。這樣最多多呆一天,就可以放你走,還不要錢。你要是打電話或者送信叫人來接,就要多呆好幾天,不但要等人來了才放你,還要你交很多的伙食費,才能放人。”
錢爺爺說完,連忙對靜兒囑咐了幾句,和肖堯與郭亮匆匆道別。一下火車,就再也忍不住了,他老淚縱橫,萬分不捨。要不是警察過來攙扶他,他都站不住了。自己的心頭肉,被自己丟了,他的心痛如刀攪。他知道,如果自己不那樣對靜兒說,靜兒就是跟着自己再吃苦,也不會離開自己的,她就是再喜歡她肖哥哥,也會陪着自己回來討飯的,但是他不能讓靜兒這麼好的機會,喪失在自己手裡,爲了靜兒的幸福和未來,他不能那麼自私。這是會影響靜兒一生的機會啊。叫他如何忍心。
“爺爺。爺爺...”
就在錢爺爺跨出車廂門後,靜兒的嘴裡不停的呢喃着爺爺,她不敢大聲呼喊,她怕警察叔叔聽到了,會來趕她下車,她怕肖哥哥聽到了,會讓她跟爺爺一起回家。那天爺爺對她說的話,她至少聽明白了一點,那就是爺爺常年累月帶着她,在外四處乞討,都是因爲她,只要她離開了爺爺,爺爺就不必再去討飯了,就能在家裡陪着爸爸和媽MA了。是自己拖累了爺爺,是自己,讓爺爺和她過着風餐露宿,四處流浪的日子。她捨不得離開爺爺,可她又如何敢再和爺爺一起回家。
她抱着肖堯,低聲的抽泣着,她強忍着悲痛,潔白的銀牙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嬌脣,紅紅的眼睛,緊緊盯着車廂門口,她希望可以再次看到爺爺的身影。管不住的淚水,打溼了肖堯肩頭的衣服。
肖堯感覺到懷裡的靜兒顫抖的身軀,感覺到了肩頭傳來的溼熱。他把靜兒橫抱到懷裡,見到靜兒那強忍的悲苦,雙手一緊。再次把靜兒緊緊抱住:
“靜兒,想哭,你就大聲哭出來吧。有哥哥在,別怕。”
“哇...肖哥哥...肖哥哥。爺爺...爺爺...”
有了肖堯的這句話,靜兒再也繃不住自己了,再也顧不了其他了,劇烈顫抖的身軀,在肖堯懷裡不安的扭動,就像想要鑽進肖堯的身體裡去一樣。
“靜兒不哭,哥哥想你保證,過不了多久,哥哥就帶你回來找爺爺。”
“真的嗎?肖哥哥,可爺爺說,不讓我帶你去找他,爺爺說,不能讓我們家再拖累你。爺爺說,讓我跟着你,聽你的話,好好學習,爺爺說,等我將來有出息了,纔給我去找他和爸媽。”
聽着靜兒的一次次爺爺說,肖堯終於明白了錢爺爺爲何這樣決絕了。他被老人的博大心胸感染了。爲了不再拖累自己,爲了靜兒的未來,他狠心的把自己的心刨開,一分兩半。
“靜兒,相信哥哥,等我們出去了,等我們自由了,我很快就帶你來找爺爺,好嗎?”
靜兒看着肖堯,哽咽着不說話了,她不知道怎麼說,爺爺不給她帶着肖哥哥去他們,肖哥哥要帶着她去找,她不知道如何抉擇。也不知道在找到爺爺後,肖哥哥會不會離開她。她身邊只有肖哥哥是親人了,這個比自己父母還要愛惜自己的肖哥哥,這個比爺爺還要關愛自己的肖哥哥,已經在幼小的心裡埋下了深根,肖哥哥就是她血緣以外最親最親的人。從出了遣送站的大鐵門,她就沒有離開過肖哥哥的懷抱,那時,她還不知道自己能在這懷抱裡呆多久。現在爺爺獨自離開了。今後這個懷抱將是自己唯一的依靠。
火車再次啓動,靜兒哭累了,也在肖堯懷中睡着了。車輪和鐵軌交接縫的撞擊聲,一次次的傳進肖堯的耳朵,那麼的規律,那麼的清脆。
“你是叫肖展吧?這美麗的小姑娘,一定就是靜兒了。本來我還以爲老肖在和我吹牛,現在見到了,我才知道,靜兒真的是很漂亮啊哈哈哈。”
下了火車,又是走了很長一段路,肖堯等人被帶到了省會的收容所。可才一進大門,就看到一個和胖站長穿着一樣衣服,年紀也差不多的人,手裡拿着兩個書包和一個包袱,走過來對着肖堯和靜兒打量起來。並樂呵呵的問着肖堯。
“是。我就是肖展,您說老肖,老肖是誰啊?”
“哈哈哈,老肖就是靜兒口中的胖站長叔叔啊哈哈哈”
“啊,原來那站長也是姓肖啊。難怪一進去就讓你讀報,給你饅頭,原來是照顧家裡人,還說是因爲你個子比我高。”
“怎麼着,就是照顧家裡人也不爲過吧?你不也跟着沾光了?哈哈哈”
這個一見面就笑個不停的人,把肖堯和郭亮弄得雲裡霧裡的。靜兒也死把她那美麗的大眼,緊緊的盯在她的身上,片刻不離。
“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這裡的站長,和上海的站長老肖是老朋友了。前天他給我來了電話,說到你們,更是把靜兒誇得是絕無僅有的一朵小花。我想盲流中會有這樣美麗的小女孩嗎?我還真不信呢,這下我服了。本來呢,你們到這裡,是需要聯繫家人或者親戚,交了吃住行的費用,纔給離去的,但老肖說了,讓我不要爲難你們,讓你們儘快回家,我也就只好照辦放行了。”
“那就謝謝站長了,我們現在就可以走了嗎?”
肖堯見這愛笑的站長如此一說,就急不可耐的提出要走,這地方,他可是一會都不想多呆了。
“你就那麼急嗎?至少也先吃點東西,不要餓着趕路吧?肚子有東西總比空着強。即使你受得了,我們這花兒一樣的小公主受得了嗎?哈哈哈。還有你們倆的書包不要啦?”
“那我是否可以打聽一下,如果我們要交伙食費的話,我們要交多少?”
“不需要啦,你還問啥?就當你們和沒法聯繫的盲流一樣處理了。”
說着話,笑呵呵的站長把手裡的書包和包袱遞給了郭亮。
“呃...我就是想知道個數。以後心裡有底。”
“你這人還真怪啊哈哈哈,按你們三人算,吃、住、行大約在兩百左右。你還想以後?哈哈哈”
“哦,不不不,我可不想再進你們這地方,站長,我家就在省城,就不在你這吃了,我們走了,不和你再見了。”
說完抱起靜兒,就走出了遣送站收容所的大門,急匆匆的往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