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兩道細長的身影在地面上被拉的老長老長。肖堯情不自禁的伸手拿起吳靚媛那柔軟的辮子,輕輕的撫摸着,把玩着,感受着那好久沒有觸摸到的,熟悉而又陌生的絲滑。
“留着吧,剪了怪可惜的。”
“嗯,我也不想剪,剪了我肯定也不習慣的。”
得到肖堯確切的意見,吳靚媛堅定的點點頭。仰頭看向肖堯的目光,也充滿了喜悅。
“肖堯,你怎麼跑這來了?那個範建保在到處找你,你打算怎麼辦?”
老遠的,肖五一邊跑過來一邊大聲喊叫着。肖堯讓他在裡面等賀席林拿票,他拿到票出來就到處找不到人,誰知道他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了。
他也看到肖堯和一個女孩在一起,但出於好奇,就沒管是不是會打攪肖堯的好事了。吳靚媛見他不停的跑過來,趕緊鬆開抱着肖堯的手臂,臉上再次發燒起來。
肖五也認識吳靚媛,他倆住的還不遠,就在前後郢子。他看到和肖堯在一起的是吳靚媛,心裡猶豫了一下,但還是上前相互打了招呼。
“他找我幹嘛?是不是真的犯賤要找打?票拿到了嗎?”
“拿到了,三排一號、三號,最中間的。嘿嘿嘿,留下的票都是好位置。”
肖五把票拿在手裡抖了抖,笑得很開心。
“給我,你別看了,我晚上陪她一起看。”
肖堯伸手就把票從肖五手裡拿過來,眼睛看向吳靚媛。
“你?不帶你這樣的,是我要你……。”
“肖堯,我沒時間看電影,我還急着趕回去給我爸吃藥呢。你剛剛說什麼?你晚上又要打架?”
吳靚媛拒絕晚上看電影,問話帶着明顯的不高興。
“什麼叫又要打架啊,我好久都沒打架了。不信你問問小五爺,這次還是那個範建保主動挑起的,我已經饒過他一次了,他還要找打,這也不能怪我吧?”
看到吳靚媛生氣,肖堯有點緊張,他連忙對着肖五使眼色,想讓他幫忙說清楚。可肖五剛剛纔差點被肖堯重色輕友給扔了,這時候還想讓他幫忙,真是豈有此理。
“吳靚媛,肖堯最近幾天是沒打架。他從回來打了算命的和護法,前段時間爲了廠裡的一個女孩和人決鬥,其他時間就沒打架了。不過,這僅僅是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時候,他有沒有打架,我不敢確定。”
“肖五!你敢陰我!”
肖堯氣得直呼其名,連小五爺也不喊了,牙齒咬得“吱吱”作響。
“爲了女孩決鬥?誰贏了?”
霞光裡,吳靚媛一臉緊張。不過,她不是問肖堯,而是問肖五。
“當然是他贏了,不過,他贏是贏了,女孩也走了。”
聽說女孩子走了,吳靚媛輕舒一口氣,回頭看向肖堯,嚴厲的說道:
“我不管是不是別人找你的,我都不讓你打架。爲了打架,你吃了多少虧,怎麼就一點都不長記性啊?就算你自己無所謂,你難道就不能爲你父母想想,你打架跑出去,你媽在家請神算命的爲你擔心,全大隊那個不知道?”
“好了好了,我不打架行了吧?陳芝麻爛穀子,你還說這些幹嘛?”
吳靚媛一說到這些,肖堯心情就煩躁到極點,他根本不願回憶這些事,那是他最大的隱痛。他無禮的打斷吳靚媛的話,看着肖五的目光,都快冒出火來。
“你們聊,我先走了。”
肖五眼見肖堯到了爆發的臨界點,生怕肖堯給他來兩下,他那小身板可架不住肖堯的任何打擊。說完,肖五也不拿票就溜之大吉。
“肖堯,我一聽到說你打架,我心裡就好害怕。你能答應我不打架嗎?”
肖五一走,吳靚媛再次依近肖堯,柔聲的勸導起來。
“我只能答應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別人要是打我,我總不能抱着手捱打吧?”
肖堯的語氣很冷淡,剛剛吳靚媛揭起他的傷疤,他心裡餘怒還未盡。可他看到吳靚媛一臉爲他擔憂的表情,又軟下了心腸。
“你要是急着回去,就抓緊時間吧,你現在到家天也快黑了。”
“肖堯,你非要看電影嗎?我……。”
肖堯打心裡也想送她回去,可他一想到肖益陽的囑託,還有那個範建保在找他,他要不去,一定會被別人說他是縮頭烏龜,這個名譽他也不願背。
“票還在我手裡,你現在回去也不晚,你知道肖益陽的消息嗎?”
吳靚媛臨晚來廠找肖堯,就是想着肖堯騎車送她回去。
她想的是兩人這麼久沒見,也可在路上好好聊聊。可肖堯現在是鐵了心的要她自己走,她氣得也不回答肖堯的問話,滿眼哀怨的看了肖堯一眼,頭也不迴轉身就走。
肖堯伸手想拉住她,可伸到一半,他還是停下了,就這樣半伸着手,看着吳靚媛邁着細碎的步子,漸漸的走遠,眼裡滿是不捨得目光。
他可以不看電影,也可以當一次縮頭烏龜,但他不可以背叛老同學的囑託。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和心情,也從吳靚媛的言行,明白她的情意。可是他不能那麼做,也不敢那麼做。
這是肖堯訂婚前,也是他在農村,最後一次和吳靚媛見面即分手。
她那揹着夕陽餘暉漸行漸遠的嬌軀,伴隨她的,只有那長長的身影,身後不斷搖晃着的、兩條粗黑油亮的大辮子,永遠印刻在肖堯的內心深處。
直到那苗條條身影,變成一個黑點,消失在肖堯的視線裡,肖堯纔回過神來,輕嘆一聲,目光立即由迷離變得嚴厲起來。
他回到電影院門口,離開演還有半個多小時。此時,賀席林已經和一個團支部成員在忙着檢票了。
“小五爺已經進去了,我還以爲你又要帶個人進來。”
“帶你呀?小氣鬼,不是怕我又要找你要票吧?那個範建保在哪,他不是在找我嗎?”
賀席林一見肖堯臉色陰沉,說話甕聲甕氣的,不知道這傢伙又犯了什麼毛病,連忙正色警告道:
“你進去可不要在裡面打架,這麼多人一旦亂起來,局面肯定會失控,你擔待不起,我也會受到牽連。那樣的話,這同學就沒得做了。”
“你嚇唬誰呢?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多少同學,八成以上我都不記得了,還差你一個?”
在男同學當中,賀席林和肖堯的關係是很鐵的。他倆一同去黑山探險的經歷,也是他倆都終生難忘的記憶。
賀席林沒有理睬肖堯的譏嘲,一把將站着堵路的肖堯推進電影院。
他和肖堯之間,可沒那麼多的禮節和顧忌,都是想到哪,說到哪,做到哪。人與人之間,只有充分的瞭解,纔會大度的互諒。相處之時互幫互助,不要互相猜忌,這樣才能永久的把友情保持下去。
肖堯進到觀影大廳,直接走到三排的位置。肖五坐在過道口,看他過來,往裡移了一個座位。
“他在前面,那一幫人都在一起。他不找你,你也別去惹他。我去廠裡打過招呼了,散場之後,他要是還敢找你麻煩,我們一起上。”
肖堯當然知道肖五說的他是誰,他把眼睛在前排一掃,沒認出哪個是範建保,倒是看出孟浪背對着他坐在前面。
“小五爺,你去廠裡找人,是想幫我呢還是想坑我啊?”
“我當然是想幫你,他們那麼多人,我是怕你吃虧,纔去廠裡和一幫兄弟打了招呼的。”
他倆在後面說話,坐在前排的幾人都回頭看來。範建保也在其中,他立即站了起來走向肖堯。肖堯冷着眼看着,做好了還擊的準備。
“我不是跟你打架的。我剛剛去找了你老舅,和他成爲朋友了。”
“你什麼意思?你和我老舅成爲朋友,難道就能成爲我的長輩了?我要不是答應了兩個人,我現在就給你好看。”
一股酒氣再次撲面而來,肖堯厭惡的一把將他推開。
肖堯很生氣,生自己那沒骨氣老舅的氣,被別人打爛過頭,這才一會就跟對頭和好了,還成爲了朋友。肖堯相信他不會胡扯,因爲距離這麼近,他要是敢撒謊,肖堯立即就能拽着他去核實。
“我們在一起喝過酒,我今天看到你,以爲你認識我,才拍了你一下的。誰知道你不依不饒的,那麼多兄弟在場,我也要面子啊。”
“你少來,誰跟你喝過酒?我咋一點印象都沒有?你要面子我可以給你,散場之後,咱倆出去比劃一下,你贏了,咱倆一筆帶過,你輸了,去給我小舅賠禮道歉,再請他吃頓飯,以後我見到你就不再打你。”
此時,孟浪走上前來,站到肖堯和範建保之間,看着肖堯說道:
“二子,是我陪着保哥去向你老舅道歉的。明天晚上,他請你和你老舅一起喝酒,你老舅已經答應了。都是家門口人,你就不要再難爲他了。”
“小表叔,我給了你足夠的面子,你再插手這事,有點說不過去吧?我這腦袋白打了?你們都要面子,難道我就不要?”
“行行,你要面子,你現在就在我腦袋上打,打幾下都行,我保證不動彈一下。”
範建保見肖堯冷言冷語對孟浪,他可不願爲自己的事,把他倆也弄僵了。他一邊說着,一邊將頭伸到肖堯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