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觀晴感激的看了楊輝一眼,輕輕地搖了搖頭。可楊輝從她咬到泛白的嘴脣可以看出,她是在死忍着!心裡對這女孩子不由得再心生了多幾分的親切感。童年時那個朦朧的身影似乎也像這樣對他微笑。
楊輝搖了搖頭,說:“你自己小心點,我走了。”
“哎。你等等。”曾觀晴忙叫道。
楊輝停了下來,挑起一邊眉毛不解地看着曾觀晴。
“我,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楊輝。”說完,他瀟灑地向她揮了揮,揚長而去。
曾觀晴久久地望着楊輝遠去的背影,心裡充滿了感激。一種莫名的情愫悄悄地由心底盤繞直上……
一陣風拂過--“哈嚔!”熟睡中的楊輝覺得有一股寒意直往心裡鑽,沒來由地醒了過來。朦朧中,他擡手看看錶:八點了。奇怪,自己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睡着了呢?
他翻身坐了起來,點燃了一根菸。嫋嫋的煙霧又把他的思緒帶回剛剛的夢境:那是他和觀晴第一次相遇的情景。依然記得當年她楚楚動人的纖弱氣質讓他忍不住來了個“英雄救美”。當初的自己只當那是日行一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沒想到緣分就這樣開始……可奇怪的是,爲什麼今天會無端端的在夢裡“重溫”這段往事呢?
楊輝走到窗邊,“刷”的拉開了窗簾。夜涼如水,半彎的月兒似乎缺少溫暖般,有點瑟瑟發抖。他又吸了一支菸,把思緒拉得老長老長……老天,既然給了一個曾觀晴代替他心中童年的程筱雨,爲什麼還要讓他和程筱雨再重遇?
第二次遇見曾觀晴。也是因爲“英雄救美”。
那依然是盛夏的一天。透藍的正午烈日的天空,陽光像暴雨一樣打在地面,噼啪有聲。
楊輝悠閒地坐在澄湖的樹蔭下乘涼。看着從葉間透到地上波動着的斑駁的光影像蝴蝶一樣地起舞。感受着風從地上捲起一股股熱浪,驅趕着瞌睡蟲。聽着知了在唱着煩死人的情歌……忽然他聽到一個女人的驚叫聲:“你,你們想要幹什麼?”
似曾相識的聲音。楊輝翻坐了起來,循聲望去。前面不遠處的樹蔭下,兩個男子和一個白衣女子似乎起了爭執……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調戲良家婦女?
他扯着嘴角輕蔑地笑了。這麼下作的手段!真讓人看不起。
他站起來晃到了那兩個男子的身後,懶洋洋地說:“嘿,兄弟。找樂子呢?”
那兩名男子驚愕的轉身,沒想到居然會有人敢挑釁他們。
“套什麼近乎?咱兄弟找樂子礙着你什麼事?”
“本來沒礙着我什麼事的,可老子今天的拳頭髮癢呢。”
楊輝趁他們不注意,一個左勾拳放了過去。
“哇!”
“啊!”兩種不同的驚叫聲一同響起。
“戰爭”的結局當然是“英雄”掛了彩。歹徒跑了路。美人一臉感謝的淚滴。
楊輝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滴,轉身欲離去。他可不想讓人感激。
“楊輝,謝謝你。”
呃……認識的人?他帶着一臉的錯愕回頭。似曾相識?
“忘記我了嗎?上次也是你救了我。”
“啊……想起來了。我怎那麼幸運,每次都碰上你。”
“應該是我幸運纔對。真的太謝謝你了。”一朵紅雲悄悄地爬上了曾觀晴白淨柔嫩的臉蛋,她羞澀地低下了頭。
楊輝看着曾觀晴嬌羞的樣子,一下子看呆了--這世上居然還有這樣輕易就會臉紅的女子?
“你還好吧?”曾觀晴指了指楊輝臉上淤青的地方,關心的詢問。
“我沒事。走吧,我送你回家。”
“不,不用了……我,我一會兒再回去。”曾觀晴低下了頭,看着腳尖小小聲說。
“怎麼了?”
曾觀晴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楊輝關切的臉,牙齒習慣性地咬住了下脣,半晌才說:“我的腳好像崴到了。”
“很嚴重?”
“好像是的。”
楊輝見狀,輕輕地搖了搖頭。背對着曾觀晴蹲了下來說:“上來吧。”
“嗯?”曾觀晴緊盯着面前那寬厚的背脊,在豔陽的烤炙下不停地散發着熱量,散發着不可思議的魅力。她剛剛纔恢復正常白皙的臉色又慢慢地暈散着玫瑰紅的顏色,足以媲美天上嬌豔的紅日。
“快點啊!彆扭扭捏捏的,我不會對你怎麼樣。”
“我,我沒那意思。”
曾觀晴難爲情的把身子依了上去,鼻腔間頓時充滿了混合着青春熱烈、狂躁的氣味。她頓時感覺一陣昏眩和心慌。楊輝!這個名字,就像一滴濃墨,強悍地在她純白無垢的心靈上不斷地渲染、擴散……
“唉……”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楊輝苦笑了一下。往事已縹緲如過眼雲煙;昔日的恩愛也已是昨日黃花了,記着來幹什麼呢?當愛情與婚姻發生了衝突,他內心的天平更多的傾向了前者。
他信命!他始終認爲與程筱雨的重逢就是老天賜給他們今生的緣分。也許前世他們本就是一對戀人。而曾觀晴……也許是上輩子的情債吧,要還的始終逃不過。
想起曾觀晴,他不由得又有打電話給她的衝動。看着牀頭櫃上的電話機,他的心裡忽然有個僥倖的想法:換個電話打過去,會不會有意外地驚喜呢?
可讓他相當無助的是--曾觀晴的手機依然是關機的狀態,而她孃家的電話處於故障的狀態。
楊輝搖搖頭,困頓地倒在沙發上,心裡糾纏着無數個解不開的疑團。而就在這時,他的肚子也來湊熱鬧了,咕咕直叫。他不禁啞然失笑,方纔想起自己還沒吃飯呢。
他決定暫時遠離煩惱,先去祭五臟廟纔是實在。沒有什麼比最現實的問題重要。
終於吃飽了,楊輝滿足地撫摸着飽漲的肚子,坐在駕駛座上吞雲吐霧。“飯後一支菸,快活似神仙啊。”
他覺得這句話簡直就是真理。而發明香菸的人的確是個天才!
煙過二巡,楊輝覺得有點夠了。他打了哈欠,伸了個懶腰,可感覺人卻越來越精神了。他低頭看看錶:嘿,不知不覺的,時間還過得真快--都晚上十一點四十五了。
深夜的這座城市依舊是活躍的,如同一個不夜城。處處燈火通明猶如白晝,而比白晝更絢爛的是滿街閃爍的霓虹燈。比白晝更煽情的是隨風飛揚的女人香。
夜,美麗着;也引誘人沉淪着……
楊輝又想起了筱雨。如果她在,那麼定不負這美麗的夜。他笑了,笑容裡裝滿了濃情、蜜意;裝滿了回味;裝滿了疼愛。
忽然他的眼光定格了……在他前面不遠處有一個女子--長髮飄飄,淺妝淡抹,身穿一件飄逸的火紅長裙,一雙細高跟的紅舞鞋。打扮得既嬌媚又風情萬種。
“寧安的美女可真不少啊!”楊輝邊欣賞着邊感嘆。當然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只是那柳枝般的身段、清麗的面容似乎……似曾相識哦。
正疑惑間,那女子攔停了一輛的士。臨上車前,有意無意地回過頭來衝着楊輝的方向嫵媚地一笑。
“觀晴?”楊輝整個人都傻了!那女子分明就是曾觀晴呀!可是她怎麼會在這裡?她怎麼會回覆了以往的身材?腹中孕育的孩子呢?再說了清純如她又怎麼會打扮得如此嬌媚?仿若風塵中的俏女郎。
還沒等他從震驚和疑惑中醒過來,載着那女子的的士已絕塵而去。
“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莫非是我眼花了麼?可那容貌分明就是曾觀晴呀!這世上怎麼可能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眼看着那輛的士就要駛出他的視線範圍了,楊輝下意識地急踩油門,嘴裡喃喃自語着:“不管了,先追上去看看再說。”
“海馬”利索地掉頭,插入車海,緊緊地跟隨那輛的士消失於鬧市中。
一路飛馳的的士七轉八轉,轉到了一條小巷子前停了下來。紅衣女子下了車,往巷子裡走去。
楊輝不敢有絲毫鬆懈。趕緊停好車,跟了上去。
巷子很深,顯得很狹長。一眼看去黑幽幽的,很荒涼。巷口的兩邊各有一根青石柱,頂上的位置已經斷裂,不成形的圖騰在黑暗裡感覺有點詭異。
紅衣女子的腳程很快。彷彿只是“嗖”的一下就消失在了楊輝的眼前。
楊輝不敢怠慢,緊跑了兩步追上前去。原來有一個大拐彎。拐過彎,一切就都不一樣了。一片人聲鼎沸的熱鬧非凡便像夢魘一般從天而降。
這回,他算是開眼界了。
巷子裡頭全是各式各樣、大小不同的酒吧,低沉而快節奏的舞曲聲充斥着整條巷子的空間。最有特色的是每間酒吧門口都三三兩兩的站着幾個女孩子,她們的裝扮基本上已是自己的說明書了:濃妝豔抹的俗麗,配着一律的黑色緊身上衣、超短皮裙和包腿皮靴,讓人不由得感受到了墮落的神秘和快感。
她們肆無忌憚地抽着煙;嬉笑着迎送着來往的客人。只是濃厚的脂粉依然無法完全掩蓋她們稚氣的青春,可在她們的臉上絲毫沒有一點兒與年齡相符的清澀。
楊輝蹙緊了雙眉。這樣的頹廢兼糜爛的氣息,讓他愕然,他怎麼也無法把純淨的曾觀晴與此聯繫在一起。
“一定是自己認錯人了,觀晴是不可能會到這種地方的。”就在楊輝轉身欲走的時候,前面的紅衣女郎像是讀懂了他的心意般,忽然停下了腳步,對他回眸一笑。那神態--似嬌帶怯,分明就是曾觀晴的招牌笑容。
楊輝的心停頓了幾秒,腳不由自主地跟隨她走進了一間門口懸掛着“火鳥”招牌的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