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麼些日子都不在家,你每日在家都做些什麼?”管岫筠挑起一側眉頭看着在書案前專心寫字的管雋筠:“難道就是寫字不成?真是這樣的話,還要去考狀元不成?”
“做做針線,練練字。”管雋筠很專注地臨摹字帖。
“我瞧瞧你的針線。”管岫筠早就看到放在案几上的繡籮,上面一副荷塘晨曦圖只是剛開始做:“還是妹妹有出息,都會做這麼大的花樣了。也不知道跟你說了幾次,自己做針線萬萬不能有剔針的痕跡。咱們女孩兒家,這針線是頂頂要緊的。”
管雋筠也不答話,依舊在那裡抄寫《心經》,吳纖雪剛好走到窗外。本來要進去的人反而住了腳,倒是要看看姐妹兩個怎麼說這段公案。
“上次妹妹在皇太后跟前那樣子失禮,皇太后誇獎你,也不知道奉承太后兩句。皇后跟貴妃都在旁邊看着,還好是皇太后寬宏大量。要不真的着惱了,還不知道要惹下多大麻煩。”管岫筠坐在一側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幸虧是姐姐替我兜着,要是沒有姐姐,真不知道該怎麼樣纔好。”管雋筠抄寫完心經最後一個字,放下筆:“姐姐說的,我記下就是。”
管岫筠嘴角微微一撇:“嘴上說的是,心裡還指不定怎麼埋怨我呢。”一面說着已經將方纔拿在手裡的繡繃扔進繡籮裡。準備端起茶盞的時候,咚一聲重重擱在案几上。管雋筠看着她,一張臉紫漲得利害。
外面的吳纖雪也是愣了一下,這也不知道是誰招惹她了:“上次皇太后賜下來兩套茶具,我特意選了一套極好看的給妹妹送來。怎麼妹妹都不拿出來用,難道是說我這做姐姐的有什麼不好,就連着御賜之物也不好來着。”
“姐姐知道的,我從不在這些器物上打攪,仙兒跟綺媗兩個又是毛躁性子,若是不小心磕着碰着了,豈不是不恭敬,又辜負了姐姐的一份心意。”管雋筠看看自己的茶盞,很普通的青瓷花樣,見慣了宮中繁華的人自然是不習慣這些。
管岫筠撇嘴一笑,沒說下去。吳纖雪在外面看得清楚,姐妹兩個截然不同的性子,是不是因爲兩人從小分開以後就這樣了?
“嫂嫂。”管雋筠進了花廳,吳纖雪坐在上面翻看着一卷卷厚實的賬冊。真不知道這賬冊有什麼好看的,每逢家下田莊上的人送來賬簿,吳纖雪就會忙個不停。也不知道哪有這麼多事情要做。
“來,坐這兒來。”吳纖雪指指旁邊的位子:“傷風剛好些,可是要多穿點。”
“嫂嫂又在忙什麼,瞧這手邊厚厚的賬冊。”管雋筠看看吳纖雪做了一半的針線,瞧着沒事就拿起來幫着做了兩針:“嫂嫂,這是個什麼花樣兒?怪好看的。”
“麒麟瑞草的花樣。”吳纖雪嘴角泛起一絲微笑。手邊放着一盒剛從地窖裡拿出來的酸梅,咬一口滿口生津。
“筠兒,你也該學着看看這些了。日後總是能派上用場的。”吳纖雪把手裡的賬冊指給管雋筠:“那天岫筠還跟我說,要我教給她怎麼看這些。後來也不知道忙什麼去了,就渾忘了。”
管雋筠淡淡一笑:“姐姐是該看看這些,日後做的事兒比世人都大。”
“喲,這都吃上梅子了。”管昕昀笑着從外面進來,看兩人坐在一處說說笑笑。吳纖雪笑着起身相迎:“夫君回來了,也不說一聲就來了。”
“原是看看你們素日在家都做些什麼,沒想到還是跟看到的一樣。”管昕昀看向妹妹:“傷風好些了?”
“吃了兩劑藥算是好了。”管雋筠提起吃藥眉頭就擰到一處:“下次再換個大夫來,這藥太苦了。”
“藥若是好吃就奇怪了。”管昕昀笑起來:“我不在家裡這些時候,岫筠回來住了些時候?”
“住了兩天就回宮裡去了。”吳纖雪笑着說道:“自己也說要在家裡多住些時候,哪知道剛回來兩天,皇太后就叫人來接。只好讓她回宮裡去了。”
“啓稟將軍,相府來人請將軍過府議事。”吳纖雪身邊的大丫頭嵐錦進來福了一福。
“剛回來,就有事。”管昕昀很不耐煩地起身:“晚間不用等了,這去了相府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散。諸葛宸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好的精力。”
“別抱怨了,早晚都是一家人。”吳纖雪話說了一半,看到管雋筠在旁邊坐着反而是不好繼續把話說下去。
管昕昀來不及說什麼,換了件外袍出門去了。
夜幕降臨,管雋筠坐在窗下吹着自己那隻從小到大不離手的壎,吹出一支不知名的曲子。悠揚的曲調在夜間聽來格外動人。
“綺媗,你找什麼呢?”擡眼看到綺媗在屋子裡不住翻騰找東西:“又是什麼擱得忘了地方?”
“前兩日放在案上的那個檀木匣子,小姐不是說要把那個收起來。奴婢明明收到櫃子裡了,怎麼一下就沒看見了。”綺媗扭過頭,手還在不住翻騰着。
管雋筠放下手裡的壎,起身過來:“你可記着是收到哪兒去了?”
“明明是放在櫃子裡的。”綺媗還沒見過管雋筠對物件上過心,再精緻的東西都只是一笑置之。只是這個匣子,有點不一樣。
仙兒端着一盆熱水進來,看兩人都在屋子裡找東西:“小姐,這是找什麼呢?”
“就是那天放在櫃子裡的匣子,也不知道這一下收到哪兒去了。”綺媗翻騰得有些氣喘吁吁:“你瞧見沒有?”
“我收在裡間的櫃子裡了。”仙兒放下水盆,跑進去打開櫃子把匣子拿出來:“那天大小姐來,小姐不在屋裡。櫃門也沒關好,大小姐瞧見這個匣子足足盯了一炷香的功夫。奴婢想着大小姐但凡是瞧見小姐有點好東西,就會想法子要了去。雖然這匣子不值要緊,只是不想被大小姐拿去。索性就拿到裡頭收起來了。”
綺媗長長吁了口氣:“可是嚇死我了,收起來也不跟我說一句。害得小姐也在到處找東西。”
管雋筠望着仙兒:“姐姐真是瞧見了這個?”
“是,足有一炷香的工夫。”仙兒猛地點頭:“也不知道一個木匣子有什麼好看,平日大小姐只有是看到那些好東西纔會這麼用心。一個木匣子怎麼入了大小姐的眼?”
管雋筠看看匣子又看看兩個丫頭:“姐姐問你這東西是哪來的沒有?”
“大小姐看到奴婢進來,只是問小姐到哪兒去了。奴婢說小姐到夫人那邊去了,大小姐很奇怪地笑起來,然後就出去了。小姐知道的,大小姐素日從來不跟奴婢們說笑,就是這一笑,還是把奴婢給嚇壞了。”仙兒收拾出兩件寢衣放在榻上:“這是個什麼緣故啊。”
“我如何知道是個什麼緣故。”管雋筠緊抿着雙脣:“以後咱們屋子裡的東西都收好了,幸而是你收起來了。要是真弄丟了,可就麻煩了。”
“是。”兩個丫頭看她有些着惱的樣子,不像平時那種溫柔可喜的神情,都不敢說話,只是趕緊低頭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