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的,我怎麼都不覺得。如果你老了,我能好到哪兒去?”諸葛宸想了好一會兒,怎麼才能讓她覺得這話不是在敷衍,其實真的不覺得她老了。但是說了這話,女人一定會說自己是在哄她開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就是嘴上抹了蜜在那兒敷衍人。”管雋筠忿忿不已,放下手裡的碗筷,嘴裡又被男人爲了一枚加了桑葚果醬的鮮乳酪,夾雜不清地嘟囔着:“我說真話,你都不搭理我。”
“我真是沒敷衍你,要是你回了京城,恐怕還有人預備給你說媒呢。”諸葛宸笑着放下酒杯:“別在這兒嘟囔了,等會兒還真有事要咱們去做。”
“什麼?”管雋筠飛快吃完乳酪:“要做什麼?”
“你不是叫稚兒他們收拾了那麼多舊書,咱們去城裡買個空屋架子好了,等你大哥來了放把火少了了事。”諸葛宸笑笑:“這個事兒還得有人看見,等着要人去跟那位爺說。咱們從這以後就銷聲匿跡好了,只能是委屈咱們家兩個小子了。以後要想出人頭地,似乎更難了。”
“你就是鬼主意多。”管雋筠前後一想,已經知道男人說的是什麼了。確實是個好主意,只是去哪裡買個空屋子。
“我要是沒有這麼多鬼主意,你這王府千金還會願意跟着我走了這麼遠?恐怕早就不管不理了。”諸葛宸哂笑着,然後歇着女人的手慢慢起身:“別說那些傻話,什麼老不老?你肯定知道一句舊詩: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白首不相離,怎樣纔算?只有是兩人都慢慢老了,纔會說是相攜到老。否則說什麼都不算了。”
管雋筠笑笑:“我可沒想過,早先你身邊的女人可不少。就連王漣漪那麼個小姑娘都想要跟在你身後,還說是平妻。其實我那時候真的想要有個女人做你的平妻,不是玩笑話。”
“我不想。也從來沒想過。”諸葛宸雙目炯炯有神:“不論你信不信,我說的都是實話。好像從你嫁過來以後,雖然也惱火,但是平妻這件事絕不可行。加上有了你。不會再讓人去覬覦你和稚兒該有的地位。要是有人敢要奪走本該是你們的東西,在我這裡就過不去。”
“我和稚兒該有的地位?”這話是管雋筠第一次聽到,因爲她從來就沒想過自己在這個男人心裡,尤其是剛成親那段日子,怎麼會讓這個男人戀戀不忘,還要竭盡心思來維護她的優越:“這話我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是,你們該有的。“諸葛再次重申了一次自己最初的心思。其實要說多愛她,那時候真的是說不上。也不覺得作爲一個宰相,會跟自己的嫡妻又少難以磨滅的男女之愛。何況作爲一個宰相,要做的就是治國平天下,至於齊家卻是不值緊要的。回家以後有個女人在等着就行了,滿足男女間生理**,那麼多的通房丫鬟就足夠了。至於別的,不是一個宰相該有的。
“那你有什麼?”管雋筠沒有多問一句他原本要過什麼樣的日子。其實那樣的事情見得夠多。他的父親原本也該是這樣,只是因爲加了一段世人莫可比擬的傳奇後,又有一個鮮妍至極的女人。用最寶貴的生命換回了屬於自己男人和兒子該有的尊敬後,變得不再貧乏。
“我,不用。”諸葛宸微微抿着脣,要不是因爲有了她,生命就會跟父親一樣,猶如一江在山間流淌的清溪水,慢慢徜徉着。沒有激流險灘,只有潤物細無聲的鞠躬盡瘁。不用神話,只做臣子。
因爲有了她,她的嗔她的怨。乃至於一笑一顰都足夠牽動人的每一根神經,情願放棄自己所有的未來,這都只是因爲如果這一生爲了成就一個帝王,而放棄掉屬於自己的那份悠閒自在,或者是屬於每個人都該有的男歡女愛,是不是太過殘忍?纔會一再說慶幸有她。有了她這一生纔沒有枉費掉,也才讓人知道爲何在那些永垂不朽的唐詩宋詞爲何流傳千古,外人說得再好,到底比不上自己有過的,那種刻骨銘心的愛戀。
“後來不也是稀罕得很。”管雋筠低頭看看緊扣的十指,自從離開京城,不論是在中原還是到了南中,手指上的琉璃指環都沒有取下來過。
上次依依很好奇,還問爲什麼都沒看到別人家有這樣的東西,當時只是笑笑。細想想,別人家就算是有,又怎麼比得上自己的。這個可是自己男人用盡心思,最後才找到的。上面鐫刻着陰文陽文的兩枚指環,若是放在一起就是一整套,一旦分開,也不會有人看得出最初是出自哪裡。
“那要看看這個人是不是值得我稀罕。”諸葛宸跟她一前一後出了院子門,外面還是熙熙攘攘的人羣,要去看看是不是能有一家空置的院落。
“這麼說,我還是挺值得你稀罕的。”管雋筠笑起來,笑意中帶着一絲得意。諸葛宸本身就是個極其自負的人,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這個男人看中到了不可分割的地步,甚至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對自己幾時就動了心。
“你那時候可是了不得啊,還能算計到相府裡那麼多的東西都那麼白放着,怪可惜的。總要有些新鮮法子,能夠不動官中的錢,又能不被人抱怨。這番話,嚮往我沒聽人說過,你是第一個。”諸葛宸笑起來:“說你是少不更事的大家小姐,沒錯。只是能想到在祖塋周圍購置房舍田地,讓祖宗基業有人看管照顧,族中子弟能有讀書識字的地方,就不容易了。聽你說這些之前,我只是知道京城中也有人這麼做了。不過你能夠有這番見識,說明在家的時候你不過是自矜身份不問事而已,真的說到當家理事,恐怕你嫂嫂教給你的,還真是別人家學不來的。”
“我說呢,敢情是想着我能替你們家賺來銀子,這才覺得我好了。”管雋筠側過臉睨了他一眼:“要不是全心替你們家打算,恐怕也不會正眼看我一眼。”
“那就是我們家繼續要多多養一個大家小姐,我不得省心就行了。好像諸葛果,什麼都不懂都不會,姜輝要擔待的事情就會很多。而你,反倒是要替我多多操心,甚至有時候還要多問問外面的事兒。我想,就是要我多多替你操心也是應該的。”諸葛宸掠了掠她的額發,正要說什麼,管雋筠忽然看到那邊路旁一幢空着的房屋,愣了一下這房子看着跟自己家裡很有些相似,不認識的人乍一看一定會以爲是自己家。
“咱們瞧瞧去。”拉着諸葛宸到了門前,仰頭看着有些破敗卻不**份的房子,前後打量了一番:“像不像?我覺得挺像的,你看這門臉要是我夜裡都認不出來不是咱們家。”
“還不賴。”諸葛宸點頭一笑,原來她也猜中是要做什麼了。看樣子兩個人還真是能想到一處去,要是換了別人家說不定還要說自己這個做男人的又在記者買屋子,不知道想要做什麼了。
“進去瞧瞧?”管雋筠不等他點頭,已經拽着他的手進了裡面。諸葛宸揹着手在屋子裡來回走着,到了裡間跟家裡書房同一個位子的時候忽的住了腳:“讓稚兒把那箱子書送到這兒來,你再看看你有什麼能夠放在這兒,若是能有些不要的舊衣服最好不過。”
“不是還有一箱子舊衣裳,索性扔到這兒好了。”管雋筠點頭:“大哥說,這兩日管晉捷正好要過來,預備跟他一起回都城去。軍中會有火油,灑在上面正好是火上澆油。豈不是更好?”
“你的心眼子還真多。”諸葛宸笑起來:“看着怎麼辦好,我們也跟着到都城去住段日子。等到這邊都平復了,再回來也不遲。到了南中這麼久,一直都在這兒,也不覺得膩味?我覺得你該是到了都城走走,那邊還有你最喜歡的虞美人的花海。孟優一直都沒在都城住了,這次回去恐怕也住不了。咱們正好來個故地重遊,那次從王宮出來,我們還在地上打了個滾兒,險些被毒箭射中。”
“還記着呢。”管雋筠抿嘴笑起來:“我叫人去問問,看看多少錢能買下來。回頭就放火燒了它。”
“成,你看怎麼辦都好。”諸葛宸一點也不意外,點點頭算是答應了:“只要你說滿意了,我們就去把這屋子買下來,然後一把火燒掉。”
“有點暴斂天物。”管雋筠嘆了口氣:“浪費了多少人力物力,真是沒法估量。也不知道丞相該怎麼說我這個不懂事的敗家媳婦了。”
“丞相?”諸葛宸左右看了一遍:“丞相在哪兒呢,我怎麼不知道。”
“你就不能有點正形,如今說這些話都叫人拿你沒法子。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管雋筠再次嘆了口氣:“我真是替兒子操心,你這做爹的就沒個做爹的樣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