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 南軒好幾天沒有在憧兒的房裡睡。憧兒雖心有不滿,但不敢表現出來。她一個人呆得煩悶,想與旁人嘮叨兩句, 然而, 身邊的丫鬟都已換了人, 一時還熟悉不起來。
初秋的夜微涼, 南軒獨自去了碎月樓。
見到南軒, 楚月心底一陣驚喜。
“公子當真好久不來看楚月了。”楚月並沒有察覺到南軒的異樣。
南軒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揚了揚嘴角。
楚月心裡暗暗高興,以爲自己使的小計謀湊效了:他們夫婦鬧了不愉快, 所以他來找我。
“公子,最近肅封那邊很平靜, 沒什麼消息, 你說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楚月微微皺眉, 神情中有着疑惑、好奇以及些許自豪。
“嗯。”南軒無意與她討論情報,他深吸一口氣, 突然看向她,邪魅一笑,道:“你總是有很多方法讓我難以忘記你。”
楚月聽着歡喜,以爲南軒想與她親近,於是小步走到他跟前, 欲坐到他的腿上。
然而, 南軒一把推開了她。
她再看向他時, 只見他一臉冷厲, 眼神鋒利得嚇人。
“公子, 怎麼了?”
“我府裡的風言風語是不是你找人散播出去的?”南軒直切主題。
楚月並不否認,但也不承認。她低下頭, 走到牀邊坐下,咬着嘴脣一句話都不說。
“不要在我面前耍小聰明!再讓我知道你有下次,你就立馬給我消失!”南軒的話絕不像開玩笑,楚月聽後,心揪得緊緊的,不解他爲何能說出如此絕情的話!
楚月忍着眼淚,不看向南軒,輕輕“嗯”了一聲。
“好了,我知道你嫌我來得少,心裡不舒服。但是,你得理解我,是不是?”南軒緩下語氣,開始解釋、安慰。
楚月仰頭眨了眨眼睛,不讓眼淚了流出,半天才道:“是。”
“肅封那邊平靜,正好你可以好好休息。”南軒走到牀前,充滿愛意地輕輕撫摸楚月的頭,道:“我有空再來看你。”
見楚月不說話,南軒準備離開,剛邁出兩步,楚月突然叫住他:“公子,楚月有話要說。”
“說吧。”南軒回過頭,就桌邊坐下。
“對於公子來說,楚月越有用,公子纔會越喜歡,是不是?”楚月含淚說道。
南軒抿嘴一笑,說:“你怎樣我都喜歡。”
“可是,不會只喜歡我一個人,對不對?”楚月眉頭緊蹙,眼神裡失望與希望交錯。
南軒糾結着沉默了極短的時間,回答了一個字:“對!”
“嗯。公子回去吧。”楚月彷彿聽得見自己心碎的聲音,她努力平復着情緒,聲音卻依舊哽咽,道:“記得常來,不是爲我,而是——此時肅封平靜,總讓我覺得將有大事發生。”
南軒看了看楚月,心情有些複雜,想解釋又覺得多說無益,最後只道:“好。早點休息。”
南軒走後,楚月的眼淚終於不爭氣的流了出來。她覺得心裡好苦,難以名狀的苦;她尋不到擺脫痛苦的良方,又離不開痛苦的源頭;她只能承受。
不一會兒,琉霜進了屋,她弱弱地問向楚月:“小姐,劉大人的事,有沒有跟公子提起?”
“沒有。”楚月搖了搖頭,又嘆了一聲氣,道:“我想睡了,不要打擾我。”
“可是,待會兒還有一曲……”
楚月淚眼婆娑,輕聲說:“你去跟老崔說,就說我不舒服。”
“好。小姐好好休息。”楚月的樣子讓琉霜很是擔心,然而,她也只能擔心,除了推掉一會兒的演出,她幫不了任何。
夜色朦朧,燈火闌珊。另一邊,朔宸親自監督憬兒吃補藥。
“唉!”憬兒一看到湯藥,就重重嘆氣。
“怎麼,本太子親自餵你吃藥,你還不高興?”朔宸端着藥碗,盛了一勺湯遞到憬兒嘴邊。
憬兒好想說一句“誰稀罕”,但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心裡實際暖暖的。她小口一抿,做出一個痛苦的表情,接着道:“可是,我並不需要補啊!”
“本太子是爲你好!”朔宸撇嘴一笑,又盛了一勺藥。
憬兒不喝,沒好氣地說:“你還是去爲找你的側妃吧!”
“你能不能不要總把我往外推?”朔宸旋即將藥勺硬往憬兒嘴裡塞。
憬兒拿起帕子一邊擦着灑出的湯藥,一邊學着朔宸的語氣道:“本太子妃是爲你好!”
“我看你是補藥吃得少了,整個人都不清醒,看來有必要讓張郎中給你多開點藥。”
朔宸話音剛落,憬兒一副逗樂的樣子,瞪大了眼睛問:“那個郎中姓張啊?”
“怎麼,不行啊?這有什麼好笑的?”朔宸一本正經,不解憬兒緣何發笑。憬兒卻“噗嗤”一聲笑得厲害,邊笑邊道:“你不覺得你叫他張郎中,蟑螂——中,很搞笑嗎?”
朔宸僵硬一笑,顯然他不覺得有趣。
“那叫他老張好了。”朔宸說着又給憬兒喂藥:“來,快點把老蟑螂給你開的藥喝掉。”
“哈哈哈。”憬兒憋不住大笑起來。恰此時,楮桃敲門進來,打破了歡樂的場面。
“太子,太子妃。側妃娘娘身邊的錦棠來了。”
“什麼事?”聽是秋嬋身邊的人,朔宸眉頭一緊,隱隱覺得心煩。
“回太子,錦棠只說有急事要見太子。”
“那讓她進來吧。”
錦棠一進門,先偷瞄了一眼倚坐在牀上的憬兒,接着低下頭,對朔宸道:“啓稟太子,徐側妃突然身體不適,還請太子過去看看。”
“突然身體不適?”
“回太子,側妃她——突然心口痛。”錦棠目光飄忽。憬兒暗笑,緊接着道:“這麼巧?我也心口痛。”
朔宸聞言瞅了憬兒一眼,好像在說:你不是頭痛嗎?
憬兒旋即皺眉,捂住心口,假裝痛苦,不一會兒又恢復正常,笑了笑,對朔宸道:“我開玩笑的。人家都來請你了,你還是快點去看看吧。這藥我自己喝。”
憬兒盡顯大度,不僅大度,而且“好心”,她接着吩咐楮桃,道:“對了,楮桃,去請老張到側妃妹妹那裡看看,心口痛可不是小病,耽誤不得。”
朔宸嘴角微挑,對錦棠道:“好。你先回去吧,我一會兒就過去。”
“是。”錦棠未再多言,退了出去。楮桃看向憬兒,憬兒衝她點點頭,她便去找老張了。
楮桃一走憬兒便對朔宸講:“你快點兒走吧,還在這兒做什麼?”
“你把藥喝完我再走。”朔宸並不想走,他料定秋嬋無事。
“好吧。”憬兒一把搶過朔宸手中的藥碗,“咕咚咕咚”兩口喝下,然後將藥碗倒過來,道:“好了,幹了,你可以走了。”
朔宸無奈地撇撇嘴,起身又道:“你先別睡,我待會兒再來。”
“我可不想等你。”憬兒將頭扭向一邊,俏皮地說道。
“我真的會來。”朔宸堅定地說。
“你走吧。”
憬兒這般催促,朔宸只好“順”着她。
朔宸走後,憬兒輕哼一聲,心想:鬼也看得出來,秋嬋八成沒病,人家那麼急切地想見你,你哪有不去的道理!想是這樣想,但感覺上仍然不爽;不說吃醋不吃醋,光憑之前秋嬋對她那般態度,她就不想讓秋嬋得了便宜。
秋閣裡,秋嬋側臥於牀上,面朝裡側,朔宸徑直走到牀前,輕聲道:“秋嬋。”
“宸,你來了。”朔宸就牀邊坐下,秋嬋起身一下子抱住了他。
“你怎麼樣了?錦棠說你心口疼。”朔宸輕聲問。
“還好,許是想你想的。”秋嬋撒嬌道。
自成親以來,朔宸還沒有在秋閣過夜過。一想到憬兒在她的新婚之夜突然病倒,壞她好事,秋嬋便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只不過憬兒當時是真病,而她此時是裝病。
“你到底真的心口疼還是假的?”朔宸推開懷裡的人兒,不耐煩地問。
“真的。”秋嬋故作痛苦狀,然而,朔宸不再相信。
“我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像真的。”
秋嬋不再假裝,直言道:“宸,你到底是因爲以前的事還是因爲秦憬兒才疏遠我?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再愛我一次?”
她突然吻向朔宸,朔宸卻推開了她:“失心瘋了吧你!”
一想到舊時她對他的“欺騙”,他的火氣就躥了上來。
秋嬋愣在牀上,半天沒反應過來:他竟然說我失心瘋?!
原來的他從來不會對她這般語氣。
“沒事,你睡吧。”朔宸撂下一句話,起身離去。
他剛走出秋閣,楮桃便帶着老張來了。
“太子——”老張恭敬行禮。
朔宸冷冷道了句:“不用看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