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想給勢成打了若干個電話,可勢成一直不肯接,打得多了,勢成乾脆將電話給關了。欣想又打電話給勢成的朋友,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的下落。欣想擔心得不得了,拉着蔣蘇蘇的手一個勁兒地說勢成要出事,哭得泣不成聲,蔣蘇蘇怎麼勸都沒有用。
最後出租車司機大姐都有一點看不下去:“小姑娘,你男朋友是不是男人?和女孩子生氣麼哄哄也就是了,怎麼還要你哄他?倒反過來了。”
這話算是說到了蔣蘇蘇心裡,有心說兩句欣想,但一看她那可憐的樣子又沒忍心開口。這個丫頭如果不是這樣傻,勢成的小伎倆怎麼騙得了她?
司機大姐轉了足有個把小時,最後將車停在路口:“小姑娘,不是我不跟你轉,這樣沒目的地轉下去不是個辦法。你倒是想想你男朋友有沒有地方去?這麼大熱的天他不可能呆在馬路上,總會找個網吧什麼的呆着。”
一語提醒夢中人。
欣想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勢成會不會到叔叔家去了?在南京除了那裡他也沒有別處可去。可是出了這樣的事他還真敢回叔叔家麼?這樣一想欣想心中又沒有底,最後是在蔣蘇蘇的勸說下,死馬當成活馬醫,先去勢家碰碰運氣再說。
時間這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因爲不是週末,家裡只有奶奶一個人。見孫子媳婦紅着眼睛站在門外,旁邊還有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奶奶露出一臉驚訝:“欣想,怎麼了?”
欣想哪裡說得出什麼話來?還是蔣蘇蘇替她回答:“奶奶,請問勢成回來了沒有?”
老太太略一遲疑,隨即笑道:“沒有呀,勢成去哪裡了?你們別是吵架了吧?”最後一句話是問的欣想。
欣想點點頭。
蔣蘇蘇看不得她這軟弱的樣兒,當即接過話頭:“吵什麼架,是勢成欺負了欣想……”
“你這小姑說話怎麼這樣說話?我家勢成是不可能欺負欣想的,欣想欺負他還差不多,”老太太振振有詞,轉臉又看着欣想,“男人麼一點脾氣總是有的,你不該惹他生氣的呀。看看現在他不見了,萬一出了事你怎麼向他父母交待?”
蔣蘇蘇氣得肺都要炸了。這是什麼長輩?不分清紅皁白就護着自家孫子。天下極品之最呀!忽然她一擡眼,從老太太腳後看到了一雙熟悉的鞋子,這不正是上午勢成穿的麼?老太太居然當面說謊!
蔣蘇蘇真的火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上欣想就進了門。
勢老太太的小身板如何與蔣蘇蘇一米七的個頭比?生生被擠到一邊,眼睜睜看着兩個丫頭進了門,只能跟着後面嚷:“你這小姑娘怎麼這樣沒禮貌!”
蔣蘇蘇冷笑:“我的禮貌是分人的。奶奶,請你叫勢成出來,有些話必須得當面說清楚。”
老太太往沙發上一坐,慢悠悠地搖着手中的蒲扇:“勢成是和你們在一起丟的,我不曾問你要人,你倒來問我,笑話!”
昨天晚上的怒氣老太太不曾發得清爽,沒想到今蔣蘇蘇跑上門來找罵,這正是雨水落在稻田中,正中老太太下懷。
蔣蘇蘇剛想開口,卻被欣想給攔住了。蘇蘇沒有見過,她可親眼看過老太太吵架的威風,十個蔣蘇蘇捆在一起只怕也不是老太的對手。
既然不讓說話,蔣蘇蘇也就不說了,自行衝到勢家裡屋去找人。她還就不信了,鞋子在家人飛天上去了。
勢老太太的嘴皮子雖然厲害,可腿腳哪兒比年青人?。等她醒悟過來打算邁着小腳去追時,蔣蘇蘇已經打開了第一個房門。就是那麼巧,頭一間便是勢成的臥室,門一開,勢成赤着腳站在門口,看樣子是打算過來鎖門的,兩人頓時弄了個臉對臉。
蔣蘇蘇怒火沖天:“勢成,你還是不是男人?”
勢成脖子一梗:“我的事不用你多管!”
“我吃多了,來管你的事!”蔣蘇蘇狠狠地啐了他一口,手一指坐在沙發上仍在流淚的欣想,“我是替欣想不值,她爲了你和父母都鬧翻了,結果你卻謊話連編,什麼都搞砸了!你做人就不能腳踏實地麼?你知道欣想到處找不到你,急得都要自殺了。”
勢成的眼圈忽然紅了,低下頭沒有吭氣。
蔣蘇蘇扯着他來到客廳,往欣想跟前一送。
欣想眼淚汪汪的:“勢成,什麼事情我們都可以商量的呀,你爲什麼要一走了之?就算蘇蘇罵得厲害了一些,可她也是爲了咱們好……”
“我沒有怪蘇蘇,是怪自己沒本事,配不上你……”一語未了,勢成的眼淚落了下來。欣想忍不住撲上來,死死地拉住他,生怕他會走了。
蔣蘇蘇氣得咬牙切齒,這欣想真是不爭氣。
大男人竟然對着兩個小姑娘流眼淚,勢老太太的氣不打一處來。
“成成,你個沒用的東西,就任憑人家小姑娘罵麼?這是要晦氣的呀……”
老太太騰地竄到蔣蘇蘇的跟着,上手想要抓蘇蘇,可蘇蘇靈活地躲開了。老太太撲了個空,頓時放聲大哭:“這還有王法嗎?趕上門來欺負人了,我家勢成再不好有他爹媽管,關你屁事,你個狗拿耗子!”
蔣蘇蘇何嘗見過這樣的駕式?頓時嚇了一大跳。好在她一向潑辣慣了,適應能力也強,立即回過神來,雙手往腰上一叉:“誰欺負誰奶奶您可得弄清楚,您的寶貝孫子一向謊話連篇,不僅騙外人騙女朋友,就連他的嬸嬸都騙。不是我嚇唬你,五十萬不是小數目,夠得上犯罪了,我馬上就報案去,他這個詐騙犯!”
其他話老太太都沒有聽清楚,五十萬卻聽得清清楚楚的,所有的事立即都退了後,她從欣想身邊扯過大孫子,聲音打着顫:“什麼五十萬?你從哪裡來的?”
蔣蘇蘇哪裡知道這其中的關門過節,見勢成吞吞吐吐的樣子以爲他又要編瞎話,當即跳出來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下。這樣的口齒伶俐、這樣的條理清楚,勢老太太想聽不明白都不可能!欣想幾次想要阻止,可這裡蔣蘇蘇一個勁兒地要講,那裡老太太一個勁兒要聽,她從哪裡攔得下來?
老太太頓時恍然大悟,二媳婦這是想要獨攬功勞,將她奶奶排除在外,以後結了欣想家這門高親,人家自然只認她這個嬸嬸說話,哪裡還認得她這個勢家真正的女主人?沒想到幾年不在林雪的膽子變得這樣大,揹着家裡人給小姑娘五十萬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還有規矩嗎?這錢可有一半是她兒子的。而在老太太的心裡,兒子的錢就是她的,林雪的這一舉動無疑是將她的東西送了人卻未經得她的允許。
勢老太沒有心情再管其他的了,當即拿起電話打給勢清明,要兒子回來一趟。爲防止兒子推脫,她大聲地加了一句,回來得晚了,就見不到她這個老孃了。勢清明果然麻了嘴,滿嘴地答應。電話放下來,老太太想一想又立即撥了一個給林雪。
蔣蘇蘇這才知道自己闖下大禍。
欣想哭喪着臉:“蘇蘇你先走吧,天不早了呢。”
可蔣蘇蘇哪裡敢走?
勢成頹然地往沙發上一倒,手指着欣想與蔣蘇蘇:“好了,這一下一切都結束了,房子不用買了,婚也不用結了,所有一切就讓我這個罪人來承擔,你們稱心啦,你們滿意啦!”
欣想心如刀絞:“勢成,我們也不知道會變成這樣……可是,你何必如此灰心?嬸嬸是大度的人,不會不管咱們的……”
“是啊,你嬸嬸是最有本事的人。”老太太在旁邊不陰不陽地說了一句。
這片刻之間老太太的心中已轉了無數個念頭,這些天的悶氣今天總算可以一掃而盡了,一會兒小媳婦進門是先給她一巴掌還是自己先躺在地上哭?但不管怎樣,總得給這女人一個教訓,讓她明白誰纔是這個家真正的女主人。算盤打定了,勢老太太簡直有點迫不及待。蔣蘇蘇是證明,雖然她不喜歡這個小丫頭,但也不能放這個小丫頭走。
想到此處,老太太竟然對蔣蘇蘇露出一個笑容:“好姑娘,多虧你我才知道真相,不然還矇在鼓裡吶!坐下來歇一歇,吃過晚飯再走。”
這個笑讓蔣蘇蘇有點毛骨聳然,好心辦了壞事,此時蘇蘇的心中別提多後悔了。就算老太太不留她,此時她也不會主動走的。可是待會兒不能再出差錯讓好人吃虧了!
蔣蘇蘇先點了一下頭,向老太的好意表示感謝,然後看着欣想:“我想上個廁所,你陪我去吧?”
現在這種時候還有這種要求,欣想簡直氣壞了,要知道現在的時間多寶貴呀,奶奶是恨不得要殺了嬸嬸的,必須在嬸嬸回來之前與勢成商量一下接下來該怎麼辦,而不是大家就這樣傻乎乎地站着束手無策。但蘇蘇提出來了又不能不管她,只能皺着眉頭引她到衛生間去。
見兩個小丫頭的身影地走廊的盡頭消失,勢老太湊近大孫子壓低了聲音:“你這呆頭!嬸嬸給你五十萬的事怎麼不告訴奶奶?欣想家那樣有錢買個房子屁大點事,用得着花這冤枉錢嗎?你嬸子的錢到最後不是你跟勢曄的?”
勢成默然不語。
他心中懊惱極了,甚至後悔剛纔不該回來,這樣就不會發生接下來的事了。看奶奶的樣子今天家裡又是一場狂風暴雨,欣想也就罷了,讓蔣蘇蘇也看到像什麼樣子?臉還丟得不夠大嗎?更重要的是叔叔的家又要再起風波,他怎麼對得起叔叔一家人?
勢成拼命的扯着自己的頭髮,盤算了半日,鼓足勇氣開了口:“奶奶,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行不行?您別和叔叔嬸嬸吵,也別讓叔叔與嬸嬸吵……”
“我和你叔叔吵什麼,一切都是你嬸嬸的錯。至於他們夫妻倆的事,你小孩子不懂,別摻和。”老太太的話說得再明白沒有了。
勢成覺得自己所有的退路都被奶奶給夾斷了,同時斷了的還有他的婚姻、他的前程。從小到大,他不知看過多少回奶奶與媳婦吵架,哪次不是將媳婦往死裡逼?這一次想要奶奶高擡貴手無疑與虎謀皮。吵過架之後,嬸嬸還肯管自己麼?因爲自己的事,嬸嬸已不知說過多少回狠話,這一次自己還好意思去向她求情麼?前幾天叔叔已經和他講過,在叔叔的活動下,一家今年本已招錄結束的央企同意破格錄用他,等明年對外招錄職工時將他的名字一併補上上報辦理正式手續。這是叔叔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搞定的,今天的事一出,工作肯定也要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