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勢清明已經安頓好老大,匆匆走到包間,卻看到老孃痛心疾首、嫂子痛哭流涕、侄子束手無策。黎家那邊欣想早已泣不成聲,李秋雲則怒不可遏,黎偉華是一籌莫展。可林雪卻只是遞遞紙巾,平靜得沒事人一樣,還不如一個看熱鬧的外人入戲。
勢清明不禁皺眉,要他說多少回,林雪才能給力一點?這種狀況只怕他一個大男人解決不了。
黎偉華見他來了,猶如見了救星,走過來壓低聲音:“今天事情是沒法解決的,我看就算了,下回再說吧。”
事到如今,似乎也只能如此。
勢清明無可奈何地點點頭:“好吧,我和林雪過幾天再來看欣欣。”
勢成聞言頓時急了:“叔叔,我不回去,我要留在這裡陪欣想,欣想不回南京我也不回南京。”
“你還是回去,留在這裡做什麼?”李秋雲厭憎地說道。
勢成忽然瘋了一般跑到跟前,不管不顧地推開李秋雲,一把拉住欣想的手,“我已經知道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求求你。你不想和我媽住在一起,我不勉強你,真的,所有一切我都聽你的,只求你不要離開我!”
如此聲淚俱下,聽得程玉玲心如刀絞。
萬萬沒有想到,只因爲媳婦這一鬧,兒子連媽都不要了。她是說過要跟着勢成小兩口過日子不假,但現在八字還沒一撇,欣想有什麼好生氣的?竟鬧得如此天翻地覆,這樣的媳婦不要也罷。
程玉玲衝着兒子伸出手:“勢成,你給我過來,是男人你就爭口氣,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你就這樣怕找不到媳婦?連自己的媽媽都可以不要,真是個忤逆子啊,,要天打雷劈的。”一邊哭一邊罵,聲音如雷振耳。
飯店難得如此熱鬧,現在又正好是大家吃完飯結賬的時候,路過包間門口時,大家都忍不住從傳菜間向裡面張望。
勢成真的急了:“媽,你說什麼呢?我和欣想分手,你就高興了是吧?”
程玉玲氣得面色蒼白:“我要你們分手?像這樣不講道理、不知道尊重老人的姑娘,你娶回來幹嘛?我將你養到這麼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無論如何你也不能娶個媳婦回家來氣我!她家再有錢我不稀罕,寧可找個窮人家姑娘,還知道孝敬老人、善待丈夫。”
這話說得再明白不過了!
欣想反而不哭了。
世界是如此神奇,原來她纔是天底下最差勁的女人,是她的蠻不講理才造就了今天這種局面,所以她是罪魁禍首。
她攔住想要過去與勢成媽媽爭執的母親,平靜地說了一句:“不要再多講了,媽,咱們回家!”
勢成衝上前拉住母女倆,一連說了幾十個對不起,眼淚更是如同斷了線的珍珠,只差跪在欣想面前。
這模樣可憐無助至極!
說欣想一點不心疼勢成那是假的,對這個男人她從來沒有完全停止過愛,就算在她對他恨之切骨的時候,也會不時想起往日的甜蜜,觸動心中最痛的一角。可是遠處坐着的勢成媽讓欣想斷了任何回頭之念,程玉玲那滿臉的痛恨令她不由自主地膽戰心驚,她不是這個女人的對手,與其以後像林雪一樣被傷得體無完膚,不如趁早撤離,對大家都有百利無一害。
李秋雲撥開勢成拉着她女兒的手:“你也冷靜一些,天涯何處無芳草,你這個條件還擔心找不到好的?你媽都已經說得這樣清楚了,我女兒還和你在一起,不要說你媽,就是我這個媽也會看不起她的。這種不明事理的姑娘你還是趁早不要,免得將來氣着你媽!”
勢成滿臉淚水:“阿姨,我媽腦子有問題,她的話不用理。”
“這是什麼話,她是你媽,你可以不用理會,欣想卻不能。欣想和你談戀愛,不將你媽的話放在心上,還真成了忤逆人了。”李秋雲憤憤的。
她話中的意思,勢成哪能不明白?卻又無言答對。
怎麼能責怪欣想媽媽對他的譏諷,自己的媽媽纔是這樁事情的始作俑者,只有她向欣想道歉、向欣想媽媽道歉,大約纔有挽回的可能!
可是,當他回頭一看媽媽那近似瘋狂、拉着嬸嬸訴說不已的母親,又將剛纔的念頭打消了。
如果他能勸服得了媽媽,就不會有欣想往日的委屈、也不會有今天的故事!
勢成轉過頭,看着欣想媽媽低聲下氣:“阿姨,我媽腦幹受了傷,有時候言行舉止不受大腦控制,常常會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讓欣想受了委屈,對不起。但是,請不要和她多計較好嗎?她真的不是有意的,事情過後她都會後悔,每次都會打電話給我讓我安慰欣想。”
欣想的心一涼,沒想到這種時候他還會撒謊,而且還說得如此有模有樣,如果是從前,她一定又會迫不及等地幫他圓謊了吧?
她不禁笑了:“你媽媽後悔,每次都打電話來安慰?我怎麼不知道?”
“我覺得你不是那樣小氣的人,所以也就沒有和你講。”勢成可憐巴巴地看着女友,如果可以,他願意跪在地上請她原諒。
勢清明這時插了一句:“事情不都明白了嗎?根子原來出在勢成身上。”他開始罵侄子,“這種事情怎麼能不對欣想講呢?婆媳矛盾是天下最大的矛盾,你不說,她與你媽之間的誤會只能越來越深,最後到了今天的地步。”
勢成低頭不語,一幅悔恨得腸子都青了的模樣。
勢清明回頭想要和李秋雲說兩句,準備大事化小。可李秋雲將頭扭開了,根本不願意搭理他,勢清明只得又找上黎偉華。
“這件事也不能全怪勢成。勢成年青不知道如何處理家事,我也責任,沒有教好他。男人嘛也是可以理解的,婆媳鬧了矛盾,來回勸解往往受多少夾板氣,當然少一件事好一件事。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勢成對欣想絕對沒有二心,我嫂子也不是故意對欣想不好,實在腦子有問題,這是一種病醫生都沒辦法。”
黎偉華不由自主地點着頭,勢清明的話多少引起他的共鳴,沒有婆媳不鬧矛盾的家庭,只是有的人家鬧在表面,三天兩頭一大吵,有的人家窩在心裡,等着秋後算總賬。
“經過這件事,勢成應當吸引到教訓,男人做事要的擔當,不能膽小怕事。”黎偉華算是做了個總結。
勢成的頭點得如同小雞啄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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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偉華又看着妻子和女兒:“差不多就行了,一起生活哪有不吵架的?大家都退讓一步,”他向勢成媽媽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她受過傷,計較什麼?兩個人過好自己的日了正經。”
李秋雲氣不打一處來:“你倒好說話,就這樣將女兒賣了。”
眼看事情有一線轉機,程玉玲卻又大聲哭起來:“我腦子有什麼問題,個個都這樣說我?我是農村婦女,懂的東西少,可也知道媳婦孝順婆婆天經地義。婆婆再看不上我,我也茶飯燒好家務做好,菩薩一樣的供着。我兒子找的可是識文斷字的,說起來家裡有錢得不得了,可只因爲婆婆不肯將救命的錢拿出來付首付、只因爲婆婆說了一句將來要和兒子媳婦一起過,就鬧成這樣,這還算識字明理的?我倒要到外面去讓大家評評理,到底是我不對,還是她太過份。”
這番話聽起來倒也義正言辭地。欣想頓時有點恍惚,自己真的是這樣的?
在程玉玲講話的時候,勢成、勢成的奶奶,包括勢清明在內都在不住喝止,但哪裡能讓她住口?現在講完了,她又拼了命地要出去尋找公道,居然自己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把抓過自己的扶車,就要向外走。
勢成真的急了:“媽,我求求你,消停一會兒行嗎?你是非要逼得兒子走投無路呀!”
程玉玲聲音比他更大:“不是我逼你,是你們將媽逼得走投無路了,我就知道你們嫌棄我是殘廢,不如早點死了算啦!”
林雪的那點力氣阻止不了這樣瘋狂的女人,不得已地說了一句:“嫂子,你別這樣講,孩子也不容易,做長輩的哪個不望兒女好?你就別再添亂了。”
沒想到就這樣一句話,立即引火燒身。
程玉玲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你當然站着說話不腰疼!又有手段又會做人,從勢成到欣想再到欣想家爸媽,哪個不說你好?個個將你看成我家的救星。謝謝你,沒有你,我家還到不了這樣呢!”
她的這種想法林雪早就猜到不假,但現在聽她當面講出來,還是氣得渾身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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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能這樣說呢?”林雪恨不得掐死自己,剛纔還在考慮怎樣幫着勢成挽回欣想,還好一直沒有找到適當的開口機會。
程玉玲惡狠狠地看着她:“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用心!天天挑唆着我兒子回家要我的救命錢,好在南京買房子。將來勢曄出了國,你也一樣有兒子孝敬。你的心真夠狠的,和一個殘廢搶兒子。不要再假惺惺地做好人了,你要真是好的,也不至於老二每拿回點東西,就與他吵到不可開交,讓老二隻敢偷偷接濟老家!”
林雪抓着她扶車的手放開了。
她都如此不講仁義,她還念什麼妯娌之情?
勢清明知道嫂子是一個不講道理的女人,卻沒想到會胡攪蠻纏到這種地步!第一次聽嫂子當面罵林雪,震驚氣憤,也有一些後悔。這麼多年他只想着勢林兩家共同前進,一起奔向好日子,所以大部分的收入都悄悄寄回老家貼補哥嫂父母。初衷是好的,卻沒想這成了妻子的罪名,讓他情何以堪?
做人可以這樣沒有良心嗎?
勢清明出離地憤怒,忘記了侄子的事,一心只想替妻子討回個公道。
“程玉玲,你再胡說八道別怪我動手。”他面色鐵青,用最快的速度從房間的另一頭衝過來保護妻子。
這模樣實在太可怕,程玉玲不由自主地住了口。
勢成奶奶在旁邊罵:“清明,撕了她那張破嘴,顛倒起黑白來真有本事呢,良心被狗吃掉了。難怪欣欣不願意跟着勢成,這種婆婆誰能與她過到一起去!”
程玉玲忍不住回嘴:“別這會兒盡說好聽的,背地裡你也沒有念林雪好,罵得比我還難聽!我不會做婆婆,你會做!我這一切還不是跟着你學的!”
話越說越不成樣子。
勢清明氣得眼睛都紅了:“夠了,丟人丟到蘇州來了!林雪回家,從此這些破事我們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