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禮物的價格要比自己準備的貴重得多,雖不是全部給自己的,林雪還是非常高興。
她的賭注下對了,欣想的父母是講感情的人,這以後就不是自己時不時的幫侄子了,說不定還是人家經常幫自己呢。
心情一好,林雪嘴上的話便也說得分外漂亮,拉着李秋雲的手依依不捨,盛情地邀請黎家人近期到南京去玩,並表明態度由她來作東,到時候將勢成的父母接過來大家 見個面,談談兩家結親的細節。
黎家父母一口就答應了,他們的想法是窺一斑能知全豹,勢成的叔叔嬸嬸如此講道理,勢成父母一定也不會差。卻忘記了還有一句俗語,龍生九種各不相同,勢老大與勢老二完全不是一路人。
勢成小兩口喜出望外,沒想到嬸嬸出手如此不凡,天大的難題竟然就此全部解決,簡直讓他們頂禮膜拜。
欣想跟着勢清明的車一起回南京,五個人坐在家用轎車上擠是擠了一點,但大家心中都十分敞亮,一路上歡聲笑語不斷。
林雪也沾染了欣想急躁的毛病,恨不得馬上就打電話將這個天大的喜訊告訴勢成的家人,在她心裡多少有一點想表功的情節。勢清明卻再三再四地攔阻,讓她回家再打,爲此林雪還有一點不大高興。然而回到家後,她就知道丈夫的決定有多英明瞭。
這個電話當着欣想的面打不得。
電話那天的勢老大可沒有勢清明夫婦的這番高興,說出來的話更如三九寒天的冰水,淋得林雪心裡直打寒噤。
“蘇州姑娘身價高,我們可是一分錢拿不出來。不是不同意孩子們的婚事,但不在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我不敢答應。”
明明是件無理之事,勢老大偏偏能說得振振有辭。
由於聲音夠大,這些話一字不漏地傳到了站在勢清明旁邊的勢成耳朵中,別提有多尷尬了。人家女方要求什麼了,爸爸就說出這樣不中聽的,好在今天沒讓他去,不然糟了。
林雪坐在沙發的那一頭,倒什麼都沒聽見。不過勢清明臉上的神氣讓她知道,老大一定又沒說什麼好聽的。她氣得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做好事落埋怨,這在她已然不是第一次了,怎麼就不長記性!
勢清明竭力地要解釋,可電話那頭的勢老大如何能夠聽得進去?幾乎兄弟剛一開口,勢生立就打斷了。三番兩次之後,勢清明終於敏銳地意識到,大哥一定喝了酒,雖然現在中午還沒到。
真的是知兄莫若弟。
勢生立昨晚打麻將贏了不少,今天心情不錯,起牀後就先喝了一大杯白的。這人不喝酒時還爲人算過得去,喝過酒就容易糾纏不清,說得好聽是性格有些粘,說得不好聽就是不講道理。
此時的他話裡話外都在責備老二夫妻兩人太多事,是他兒子的婚事理應由他作主,他們怎麼能自作主張與別人家的父母見面?越俎代庖也就罷了,怎麼還訂下南京之約?近來他工作很忙,大約抽不出時間來見欣想父母。
這一會兒因爲酒精作用,勢生立正精神抖擻,說出來的話底氣十足,因此便也顯得語氣不大和善。
勢清明太瞭解自己的哥哥,也不與他計較,打算掛了電話等他酒勁過了再說。只不過不是他不想多講,老大便不會與他多羅嗦,勢老大隻要杯酒下肚,能與人聊上一天不帶喘氣的??聊天是勢老大的解酒靈藥,有時也是下酒菜,今天顯然說是後者更合適。
勢清明對哥哥的心思瞭解透澈,他是怕在娶媳婦這件事上花太多錢而矣,反正黎家人也不在跟前,什麼話都可說透。
於是,勢清明將欣想家的情況很認真地說了一遍,在說到黎家父母明確表態不要彩禮、並且還託他們帶了若干禮物回來給老大及老太太們時,勢老大終於動了心。勢清明還表示,這次在南京的見面無需老大夫婦費一點心,他與林雪會安排好,不僅如此,他還會找輛車接送他們,他們只要人到場,見到欣想父母表示適當的歡迎就行了。
勢老大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兒子撿了一隻金元寶。
不用花錢,還有東西白拿,傻子纔不願意。
“可是,人家帶了東西給我們,我們要不要準備一些回禮?”勢老大不放心地問。
他的錢只捨得花在牌桌上,爲兒子都是能省就省,更何況爲尚未見面的兒女親家?對於兒子娶怎樣的老婆他無所謂,只要到時候不要伸手向他要錢就行。當然如果找一個有錢的親家,可以時不時的貼補自己,那是最好不過的。在勢老大心中,林雪這樣的人家就算非常有錢了,再不曾想到,他兒子的本事要比兄弟大,竟找了個老闆的女兒。
勢清明再好的耐心,此時也有一點不大耐煩。
哥哥就是這樣,什麼話都要放到桌面上講。林雪最討厭別人如此斤斤計較,她的脾氣吃軟不吃硬,可以主動給,但絕不能向她伸手要。勢生立夫婦不着調的行徑,這些年讓勢清明夫婦不知吵了多少架。可老大喝了酒,不與他講明白他是不會掛電話的。
權衡之後,勢清明只能選擇忽視妻子的感受,偏向自己家人。果然他的話讓老大放了心,心滿意足的收線說再見,林雪的臉卻氣成了豬肝色。
如果勢清明知道,他已半醉的的哥哥因爲過於高興,又接着喝下不少老酒,以至於醉得將他所講一切很快就拋到腦後去了的話,不知又會作何感想。
“什麼人吶,既嫌我們多管閒事,還又要我們再拿出錢來。我倒真的想問一問,勢成是他的兒子,還是你的兒子?反正這一次欣想家來南京是我最後一次管勢成的事,以後就是有人拿着刀逼我,我也不管了。”
林雪憤怒無比,也不管勢成還在面前,一堆抱怨的話就脫口而出。
勢成站在一邊,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與其是對林雪的話不滿,不如說是因爲父親的話讓他感到羞愧難當。
勢清明直嘆氣,用手指了指一邊不安的勢成,對着妻子滿臉陪笑:“別說這樣的氣話,要真不讓你管,你捨得讓孩子吃苦麼?我家老大這樣的態度,不要說你,我也怪生氣的。可一切不是爲了孩子嗎?咱們不管他,將他扔給他爸媽,孩子又要受罪。老大這個人是好人,就是長期生活在農村裡,未免不了解外面的行情。”
林雪只是冷笑。
說得好聽,不瞭解行情,那老大的麻將打得越來越大,怎麼就那樣瞭解行情了呢?讓她在牌桌上一晚上輸上萬的,大約都要氣得跳樓了,可人家老大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還說什麼經常打牌的人談不上輸贏,今天沒了,明天就贏回來了。這種賭徒理論她是聽也不要聽的。要真將勢成推回農村去,她還真的擔心孩子給他們管廢了。
因爲勢成,最終林雪只嘆了一口氣:“算了算了。”起身回屋換衣裳。
多說無益,徒然傷了她與孩子的感情。
勢清明見妻子走了,壓低了聲音對侄子說:“別計較你嬸嬸的態度,她也是爲了你着急。這件事可千萬不要讓欣想家人知道,明白嗎?”
勢成心領神會,他一向報喜不報憂,當然也不會傻到將這場風波告訴黎欣想再生枝節。
他明白,蘇州之行之所以如此成功,與林雪使出了渾身解數不無關係;多年的相處他更知道嬸嬸的爲人,純粹是刀子嘴豆腐心,不會因她一時的態度而計較生氣。不過,由於這件事,勢成暫時想留在南京工作的話是不敢對叔叔講了,生怕惹得嬸嬸不高興,讓她真的撂了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