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之後。
李菲拿出自己一半私房錢,林雪又贊助了三十萬,勢成在南京買了一個小小的精裝修房,雖然只有六十多平米的兩室一廳,他也覺得很滿足了。
日系車在2011年下半年,銷售逐漸走入低迷,作爲銷售代表的李菲幾乎拿不到什麼工資,勢成的工資也大幅縮水。恰好李菲又懷孕了,勢成讓她乾脆辭了職,在家安心養胎。
經過幾個月的相處,林雪也覺得李菲還算可以,雖說有時候私心重了一點,但總體來講還算個顧大局的孩子,何況她的性格多半是由於她的家庭因素,也怪不得她。
李菲的妹妹李婷考上南京大學,這是李家的一件大喜事。八月初,李婷就大包小包地來到南京,一是照顧姐姐,二是熟悉環境,另外,她覺得大學學費太貴,想要找一個勤儉學的機會。
妹妹來了,李菲當然開心,她害喜很嚴重,勢成又什麼都不會做。雖然可以到叔叔嬸嬸家蹭晚飯,但早晨和中午還是要兩人自己解決的,每天強忍着油煙進出廚房,對她來講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常常飯做完,她這裡苦膽都要吐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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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婷不大愛講話,見了誰都是笑眯眯地羞澀樣,一看就讓人喜歡。而且手腳勤快,來了沒兩天,連勢成家的角落都打掃得乾乾淨淨。和姐姐姐夫一起到叔叔家裡吃飯,也是眼到手到,到處有活,給林雪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主動答應給李婷找工作。
國有企業每年都要資助幾個貧困大學生,林雪就打了個擦邊球,趁着單位頭頭心情好的時候,跑到他辦公室講了一番“授之魚不如授之漁”的理論,將李婷介紹到自己單位做打掃衛生的小妹,並且講明只要李婷每天下午五點以後到單位將辦公室收拾乾淨,不影響第二天使用就行了,工資每月一千八,並且還享受每晚10元錢的晚餐補貼。
李菲李婷姐妹對林雪簡直感激涕零。考慮到李婷的學校離單位有一段距離,儘管沒錢,李菲還是咬着牙給妹妹買了一輛電瓶車。勢成還算通情達理,爽快地給了錢,沒說一個不字。
一家三口平靜的生活過了沒有一個星期,勢成忽然接到他媽的電話,她要陪侄女程佩到南京住些日子,希望兒子媳婦早作準備。
勢成大舅母的女兒程佩是個大三學生,學校在常州,是個三本學校。暑假到南京來玩,勢成自然不好拒絕,可是一看自己巴掌大的小家,就又不禁皺眉頭。出去找酒店,這又不一天兩天的事,勢成現在的經濟條件,讓他每分錢都要數着花的。
李菲知道婆婆大駕光臨,沒法拒絕,只得安慰勢成,住處不是問題,李婷可以在他們夫妻倆人的房裡打個地鋪,讓婆婆和表妹住那個小房間好了。和小姨子住一間房,勢成難免有些不適應,但沒有更好的辦法,也只能這樣將就。好在晚上到林雪家吃飯時,勢成提了一下他媽要來的事,林雪立即大度地表示,李婷可以信到她家,反正家裡的空房間多得很。
大難題一解決,勢成的心頓時輕鬆多了。第二天是星期六,勢成不用上班,送走李婷後,就到車站接自己的媽媽,沒想到撲了個空,接到李菲電話才知道他們已經到家了,趕緊回來。
一進門,勢成就有點暈了,來的不光是媽媽和程佩,還有一個不認識的男孩子。
勢成媽笑呵呵的:“成成,這是佩佩的男朋友。”
勢成點頭,又問:“你們坐的哪趟車?難道現在班車改時間了?”
“改什麼時候!”程佩笑呵呵地搶過話頭,“我姑姑這樣子你也忍心讓她坐公共汽車,不孝順。我們是打的來的,剛剛纔讓嫂子給報了打的費。”
她一揚手,勢成這才發現她手中有兩張毛爺爺。回頭看李菲,李菲看着他苦笑。
勢成板着臉:“你要孝順姑姑,你自己掏錢呀,幹嘛還要李菲給你報銷?”
程佩狡黠地一笑:“我是學生,哪有錢?你是大主管嘛,我嫂子也是有錢人,不然能一下子拿出三十萬來買房子?”
這種腔調讓勢成心裡不開心。
程佩根本就不管他,自來熟一般在房子裡轉了一下,指點着自己的男友:“看看,我哥一結婚就在大城市買了房,小是小了點,但是自己的。你回去給你家人講,咱們也得買房,不然就不結婚。”
程佩的男友羅樹棟是她的高中同學,只不過男友家在鎮上,而程佩就在鄉下。程佩男友的父母都是老實人,沒有什麼其它賺錢的本事,只會在地裡刨食。羅樹棟也是老實人,只知道點頭。
評頭評足了一上午,程佩的那張小嘴就沒有停過,偏偏程玉玲還在後面連連誇獎,程佩更加得意了。李菲心中有點堵,要依她之前的性格,對付程佩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簡直小菜一碟,可現在她做了勢成的妻子,勢成對她的大度和包容足以讓她受得了一切委屈,因此一上午都是不聲不響,反而勢成聽不下去,給表妹端杯水。
“大評論家,你可該歇歇了,講了一上午你不累,我們都聽累了。”、
程佩嬌嗔地撅起小嘴:“哥,我是在指點你過日子呢!”
程玉玲也附和:“我家佩佩是大學生,說話就是有水平,不像某些人,連初中都沒上完,大字不識幾個,也不知道哪裡賺來的錢。”
一句話杵到李菲心裡,別提有多難受。
程佩伸了個懶腰:“哥,我餓了,要去吃必勝客。”
“今天不行!”勢成斷然拒絕。
程佩不高興:“爲什麼?”
“你妹妹想吃,你就帶她去嘛!”程玉玲插了一句嘴。
勢成看了媽媽一眼:“今天你們來了,我將李婷送到嬸嬸家去住。李菲說第一天要帶你們吃點好的,所以我也約了叔叔嬸嬸他們。總不能讓叔叔也去必勝客那種地方吃飯吧?”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程玉玲冷笑:“你和你嬸嬸倒是走得近嘛,勢曄快要出國了吧?怪不得她肯掏三十萬給你買房子。”
言外之意,林雪是要勢成做她兒子。上次的事程玉玲與林雪算是結下了永遠的樑子,因爲擔心,她乖乖地給了李菲家十萬塊,後來兄弟告訴她,只要存摺在她手上,林雪有天大的辦法也不能動到她的錢,明顯着她是上了林雪的當。
勢成很惱火:“您要是中午不想去,可以不去。”
兒子的話讓程玉玲寒心,卻又不敢與他真刀實槍地幹,因爲勢生立已然發下話,如果勢成不肯養她,對不起,他也沒本事養她,誰讓她得罪了他兄弟,這半年勢清明帶回老家的錢物還不足往年的三分之一。
如今衆判親離的局面,讓程玉玲不得不暫時低下頭。
飯是在一個家常菜館吃的。人多得不得了,好不容易纔等到一個小包間,這還是老闆看在李菲懷孕的份上,自作主張讓他們插了隊。
見到林雪,程玉玲表面上笑呵呵的,其實心中恨毒了她。飯吃到一半,程玉玲半遮半掩地提出,能不能讓程佩和他男友住到林雪家去,因爲勢成的房子實在太小,五個人往客廳中一站,身都轉不過來。
她的話還未完全講完,林雪就斷然拒絕,理由很簡單,她不習慣家裡有生人。
程玉玲咬牙切齒,李婷就不是陌生人,她怎麼又能接受了呢?
林雪看她氣得直哆嗦,又不禁心軟了,提出個折中的辦法,程佩他們她是沒法接受,不過可以讓勢成小兩口住到她家去。
這不失一個好辦法。
可是程玉玲心裡卻不開心:“李菲走了,誰給我們做飯?”
“你們要大肚子做飯?”林雪吃了一驚。
程玉玲擠出笑臉:“雪兒,莫非你認爲我自己能夠做得了飯嗎?程佩畢竟是客人,再說她還小呢,在家她媽都不讓她做,不能到她哥哥這裡玩還做事,說不過去。這飯不讓李菲做,讓誰做?懷孕了就不能做飯,哪有這種道理?”
林雪又好氣又好笑,居然能理直氣壯地說出這種話,真是服了。
“哎喲,嫂子,找個人評評看,你這些可能站得住腳。”
眼看着兩人要吵起來,李菲趕緊笑道:“沒事,嬸嬸,我每天回去給媽做飯,反正又不遠。”
“你給我小心點,”勢成不高興地說道,“醫生可說過了,這個孩子能懷上不容易,做什麼飯,老老實實在嬸嬸家呆着,少了你地球還不轉了。”
程玉玲臉一苦,李菲簡直被她嚇怕了,趕緊笑道:“我真的沒有事呀,孩子現在大了一些,也沒那麼難受了。”
“姐夫,反正我白天也有時間,我去幫我姐,你放心好了。”李婷笑道。
這件事就這樣定下來。林雪簡直懶得再開口,只想趕緊吃完趕緊走路。
飯吃到一半,林雪接了個電話,是欣想打來的。程玉玲聽兩人乾媽乾女兒相稱,心裡簡直恨得要死,臉上卻還笑笑的,見林雪掛了電話,便問:“是欣欣打來的?她要生了吧?”
“預產期沒幾天了。”林雪隨口答了一句,將手機放入包中。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李菲看到勢成正在夾菜的筷子停頓一下,不禁心中暗自難過。他終究還是忘不了她,和她結婚,與其說是出於對她的同情,不如說是爲了讓他媽徹底死心,從此不再騷擾欣想。
程玉玲又笑:“她老公在南京開公司,孩子不在南京生嗎?”
林雪忽然警覺,嫂子剛剛還氣得紅臉猴似的,忽然變得如此通情達理,說她沒有想法,傻子都不信。
“回蘇州服侍的人多,她老公反正是老闆,回家很方便。”
林雪的三方兩語令程玉玲失望不已,如果欣想在南京,她非將孩子偷回來不可,到時候做個DNA,讓林雪沒話可講,也給欣想一記響亮的耳光。